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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一)

    孔胤植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无情的人。

    没有抓住刘泽清向朝廷领赏,就已经很对得住他了,还想怎样?

    一个没有能力的总兵,相信只要回到了金陵,就会有人对他发难,相信没有谁愿意看到一位飞扬跋扈的人,继续在眼前晃荡。

    据他所知,在登州,此人的胆子可是很大的,贪墨了不知道多少物资和金元,还不知道分他一点,活该兵败,没死了都是命大。

    而为了将要随后追来的孙传承队伍,此时可不能落人口实,免得又要花出去不少的钱财才能够消灾。

    管家领命出门。

    一身落魄的刘泽清,站在孔家的大门口,仰头瞧着千年世家的荣耀。

    思绪却已经飘到了远方。

    幻想着,拿到自己的金元,在那个地方召集人手是个问题。

    同样都使用的是火枪,登州的兵,就是没有雍州和冀州的兵厉害似得,可在心中想了一圈。

    总觉得,除了登州,似乎也没有那个地方的士兵更厉害了。

    难道要找一些沿海的渔民?

    那些人做水军应该可以,拿着火枪战斗,他不是很看好。

    不一会,进去通传的管家,快步走了出来。

    这一次管家的脸上就没有了,刚刚见到他时的那种恭敬的笑脸了,严肃的脸上,微微扬起的下巴。

    一双看起来仿佛看着一个乞丐一样的眼睛。

    只是瞧了一眼,就赶快躲开,似乎多看一眼,就让他觉得浑身难受。

    “哪里来的乞丐?左右来人,给我赶出去,要饭居然要到孔家来了,真是胆子不小啊。”

    在刘泽清心头不快,想着待一会,怎么当着孔胤植的面,好好的训斥一番来人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这句炸雷一样的话。

    眼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面上更是一片震惊。

    双唇微张,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因为随即出来的两位护院,而乖乖的咽了下去。

    尽管事情的起伏有些大,让他脑子“嗡嗡”的还暂时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被管家这么对待的。

    只当是管家狗眼看人低。

    见他一身的破衣烂衫,才没有看的出他的身份。

    然而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些都不对,不是管家不认识他,而是现在的管家不想认识他。

    不认识他,还可以说是管家的失职。

    可要是不想认识他,就说明孔胤植不但想要吞了该他得到的金元,还想要把他送给,他认为追在身后孙传庭。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他此时都是处于绝境之上。

    手中没了兵,就像老虎没了爪牙。

    几次想要冲进门,要和孔胤植理论个清楚,却都收起了心底的冲动。

    既然孔胤植这么对待他,人家就不怕他会在孔家翻出多大的浪花,想罢,喟然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他怕继续待下去,要么人不知上前撕打一番,被人打成重伤。

    要么生生把自己给气死。

    最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心思,占据了上风。

    自己只要悄悄的到了登州,拿出自己攒下的一些金元,还能够少量的召集起来一点人手。

    此时他心中比较欣慰的就是,自己的小心谨慎,还留下了二十支火枪。

    要不然连一点火种都没了的话,才是真正的危险。

    在走出很远之后,看看周围没人跟着,刘泽清才狠狠的用脚踢了一下道旁的柳树。

    “古人诚不欺我,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来的时候,还想着是孔家最讲仁义道德,原来都是狗屁,糊弄鬼的玩意。”

    发泄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右脚有些疼痛难忍。

    在愤怒过后,理智重新回归。

    右脚的疼痛似乎也在跟随者理智的回归,回到了脚上。

    本来好好的赶路不行,非得胡乱的发脾气。

    刘泽清满心的绝望,少了一只脚,走路一瘸一拐,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到登州?

    看着距离不远,那是因为双脚完好,不愁吃喝的情况下才认为不远。

    气愤,羞愧,恐惧,等等,所有能够表现出来的情绪,都在刘泽清的脸上,来回的变换着。

    “老天爷,你就饶了我吧。”

    到最后崩溃成了一句,对上天的控诉。

    他觉得只有老天爷看他不顺眼,才会降下这种责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此时的刘泽清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却从没有像想过,他在得势的时候,做下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被他欺负过得人,当时是不是和他一样的绝望。

    一样的向老天爷呐喊?

    其实人大多数都是这样,只开带别人身上的缺点,却从来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罪过。

    东昌府之中的有些人就是如此。

    本来李定国还打算下大力气好好的整顿一下,而孙传庭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想要找个对象出口恶气。

    谁知道在县城中,断狱只审判了一次其中一少部人的罪过。

    一传十十传百,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东昌府。

    接下来,无论是开展任何一项工作,都是简单明了,也再也没有谁会提出异议了。

    仿佛一夜之间,那些能够梗着脖子,说一些歪理的人,都长大了一般,不但明理了,还很有仁义道德。

    “你们不是说,这些人多么不服管教的吗?这么顺从,你们还想要怎样?”

    攒了一身的力气,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都不得劲的孙传庭,看了看李定国,又转头看向了张国维。

    仿佛在说,‘你们在逗我玩呢?’

    对于近日得到的所有消息,汇总到了一起,李定国也是一阵无语。

    任谁看到这些,都心中会产生一点恍惚,对于曾经遇到的那一幕可恶嘴脸,仿佛就是一场不存在与现实的噩梦。

    “我怎么知道这些人,居然都是不敲打不知道好歹的货色。”

    一旁的张维国,忽然插口道:“其实像这样的人,别的地方也有,只是这里比较多而已。”

    此时他已经回想起了在冀州和雍州,开展修路工作的情况。

    刚开始也是偶尔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饿上两三天,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当时还是皇上对他耳提面命说起过的这种办法。

    “没听你们说过啊。”

    孙传庭一怔,好奇的问道。

    就连一直在京师处理公文的李定国,也是一阵诧异,这件事情连他都不知道,很可能就是张国维自己给解决了。

    用的什么办法,他不知道,想来是极好的。

    毕竟没有动用军队,地方上的捕快们,似乎也没有出动。

    “当时解决的很快,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影响,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张国维瞪圆了眼睛,很是不满的说道。

    自己一直在一线干活,见到的奇葩事情,肯定是比你们坐办公室的人多。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为政经验,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的积累下来的,李东国好奇的问道,只要知道了好方法,下一次遇到,也能迅速的拿过来用。

    何必再等军队进场。

    不但影响不好,还显得自己没水平。

    “还能怎么解决,区别对待啊,那些歪理多的,就安排的体力活多一点,发放的工钱少一点,有了对比,自然就会有人闭嘴了。”

    张国维说着自己的处理经验,他也是后来顺风顺水的习惯了,忽然被气的晕了头,完全忘了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就这么简单?”

    孙传庭一愣,他还以为是多么高深的解决办法呢。

    区别对待谁不会。

    “哪里简单了,这才是对人性有着深刻认识,才能够想到的办法,也是简单,就说明用出这个办法的人,认识的越深刻。”

    李定国并不认同孙传庭的看法,只有处理的来往公文多了,才能够明白想要具体做事的人有多难。

    “看不出张老头还有这和一手,当时你怎么不拿出来用?”

    张国维郁闷的低着眉头,呐呐低语道:“我,我忘了。”

    “忘了?”

    李定国抬高声音,不可思议的道。

    他想到了太多的理由,比如说是张老头在考验他的执政能力,又或者是在考验孙将军的军队应变能力。

    独独没想到,居然是“忘了”。

    “我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了,忘记一些东西难道不可以吗?”

    张国维忽然也是不甘示弱的,同样的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振振有词的说道。

    别说声音大了,说出来的话确实是有些气势的,也更能显出自己说的话很有道理。

    本来很郁闷的心情,随着大声的喊出来之后,胸中立刻畅快了不少。

    “你行,忘了很正常,我的错,我的错。”

    李定国到底是年轻人,尊老爱幼的美德还是有的,立刻就低头认错。

    虽然态度有些敷衍了事,张国维还是很受用的。

    “这就对了吗,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我看好你,以后的内阁首辅有你的一席之位。”

    张国维仰着下巴,两寸长的胡须,一抖一抖的,起身走出了衙门。

    外面的艳阳天,让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眯了一下,随即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往工地上走去。

    而在衙门之内。

    李定国和孙传庭却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猛然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只觉得张国维这个老小子,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

    “你觉得这个办法是他想出来的?”

    “他想不出来。”

    “他手下有能人?”

    “有能人还会在工地上修路?”

    “那是有人支招了?”

    “很显然是这样。”

    “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就是你想的那人。”

    “好你个小子,今天你得帮我写一篇奏章,不然我让我的手下去京师找一个叫做顾横波的人,说是你在外面养小的。”

    李定国眉头一簇,心中无奈,怎么现在不但京师的人知道了顾横波的存在,就连来到了衮州的大老粗孙传庭,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难道他做的事情还是不够隐秘?

    然而他自己在面对顾横波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低调过。

    “算你厉害,不过到时候,我成亲的时候,可要见到你的礼物才成。”

    孙传庭知道自己的文采不够好,而这一次,他可是要对自己的手下负责到底的。

    总不能有些人牺牲了,还拿不到他们应得荣耀和报仇。

    虽然大部分的原因都是计宏博造成的,可谁让他是计宏博的领路人呢。

    文采好的,他的队伍当中也有,可要想写的让皇上看了动容,让李长庚瞧了之后觉得一些荣誉该给,才算是一份好的奏疏。

    “礼物不少,到时候随便给你挑一件。”

    孙传庭暗道:反正都是要上交国库的,可也有着十分之一的战利品分配权利,自己留下一件职权范围之内的东西,是可以的。

    当然要是让他自己重新准备,肯定是想不出什么好礼物。

    **

    京师。

    随着姚木匠紧赶慢赶,总算是把崇祯想要的游乐场给建了起来。

    水车转动之间,带动着木马也跟着旋转。

    在崇祯的眼中很简陋的游乐玩具,却让功力的太监宫女,乃至于皇后和妃子们,一阵阵的兴奋不已。

    就连屁事都不懂的朱慈烺,也跟着“咿咿呀呀”的伸长双手,想要上去玩闹一番。

    崇祯上去好好的过了一把瘾,就被两位皇后给赶了下来。

    木马并不多,只有五个位置。

    两位皇后坐上之后,再有几位妃子,瞬间就没了他坐的地方了。

    本来算的好好的,可多了一位王盈,崇祯就不好意思和一群女人抢着玩乐了。

    “要不,给你妹妹一块随便出入皇宫的令牌怎么样?”

    建设游乐场的功劳,也有王盈的一份。

    一个大数学家的天赋表演,让崇祯还以为,王盈是怀里揣着一个计算器,在计算着力量和角度呢。

    “她年纪还小就算了吧,皇上不是已经给了她一个数算大学士的头衔了吗?就这他回去还向着家里人嘚瑟了很久呢。”

    王冲想着自己的妹妹,暗中就感到一阵头痛。

    皇上对他妹妹的兴趣越大,他就感到越是左右为难。

    在家里无人的时候,他也旁敲侧击的问过王盈的想法,可王盈压根就看不上崇祯,还说皇上傻傻的,一点都不好玩。

    拜托。

    那是想要半壁嫁出去,可不是让你去玩的。

    “令牌还是要给的,要是有时间的话,劝劝你妹妹,让他给朕带几个学生,就专门学数算。”

    放着人才就要好好的使用。

    崇祯在发现了王盈的天赋之后,就已经给她把所有的课程都安排仔细了。

    只要自己记忆中有的,全部都要写出来,然后交给王盈整理成册,那往后就是大明的高等数学了。

    至于研究,也是要啥给啥。

    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