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铺前。

    老板喋喋骂道，“我胡老汉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竟然吃了包子不给钱！”

    “各位来评评理啊，为我老汉评评理！”

    围观的人自不嫌热闹大，纷纷过来指责讨伐。

    而人群正中心的男人，明明身着再普通不过的粗衣布袍，劲瘦腰段却堪称绝色，丰姿秀妖，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

    此刻他正茫然抬眸，愣怔观望周遭，下意识捏紧手中小咬了一口的肉包，两滴汤汁落在他修长冷白的长指，烫得他蹙眉咬唇。

    男人清冷俊美的精致面容如无瑕美玉，鼻梁秀挺，唇瓣绯红，狭长眸底一抹湛蓝如映湖光水色，面对着一众指责，他纤长羽睫正不安地颤动。

    也正是对上这一眼，叶烟呼吸骤停。

    好漂亮的人……

    那一眼万年的心脏击中感，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她不是颜狗，只是这美人的长相从头发丝到毛孔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心动值，就仿佛……仿佛按照她的审美特意长大的。

    只是美人的脸色稍显苍白病弱，透着让人怜惜的支离破碎感，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快饿晕了？

    “这个包子钱我替他付了。”叶烟挤进人群，冲老板道。

    “……”美人长睫微颤，冲叶烟看去，眸底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乍然欢喜。

    老板冷哼道，“我这可是灵包，用的是妖兽肉、灵植，就连里面的汤汁也是灵泉水灌溉的，少说要一枚下品灵石！”

    叶烟掏出十颗下品灵石，“我再买一笼。”

    老板便不吱声了，爽快给她抽了一笼，人群很快又无聊散去。

    两人来到人迹罕至的小巷。

    “拿去吧。”叶烟将这笼包子送给他，左右她现在不饿，秀色可餐嘛。

    美人没接包子，垂眸遮盖眸底情绪，他轻声道，“玄佘。”

    叶烟反应了两秒，“你的名字？”萍水相逢而已，这人居然主动介绍。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心便被男人执起，他伸出冷玉般修长骨感的手指，于她柔软手心描摹。

    一笔一画，极尽认真，似乎怕她疏忽又忘了。

    叶烟后知后觉反应出他在写自己的名字。

    ——玄佘。

    原来是这个玄，这个佘。

    两人素昧平生，这个小动作有些奇怪，然而叶烟却鬼使神差没有生出抽手的冲动，意外地让他写完自己的名字。

    直到他正准备写第六遍的时候，她忙抽手道，“好了，我记住了。”

    叶烟将一笼包子塞到他怀里，“我还有要事要办，这些包子给你，记住吃东西是要给钱的，不然就会像方才那般被人围攻指责。”

    真是奇怪，明明美人长地一派贵气，一身粗衣麻布都遮盖不住他全身上下散发的矜贵典雅，吃包子却不给钱？

    他身上的衣服也穿地外七扭八，没一处衣带系法正确，像是学人的动物草草套了几片蔽体的布料，若不是看他长得细皮嫩肉，叶烟都怀疑他是个落难乞丐。

    莫不是哪家不谙世事的贵公子出来搞行为艺术？

    叶烟只能如此猜测。

    她转身刚走两步，便感觉到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冷白修长的长指探来，小心扯住她的衣袖，同时耳边传来一声虚弱低语，“烟烟……”

    紧接着，她肩头一沉，美人倾倒在她身上彻底昏了过去，男人高大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几步踉跄，抵住墙角才堪堪稳住，包子散落一地。

    此时此刻。

    叶烟心中骂骂咧咧的只剩一个词。

    被碰瓷了。

    *

    客栈中。

    屋内檀木陈列，地板铺陈雪毯，香罗慢帐遮着软榻，美人躺在床榻上迟迟不醒，墨发缭乱又勾人地四散开来。

    叶烟单手撑在床侧，生无可恋地歪头瞅着床上男人。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

    她方才怎么就色迷心窍，主动跳出去当个老好人？

    这下好了吧？被碰瓷了吧？被讹了吧？

    这人一言不合就在她面前昏倒，搞得她好像是吸人精魄的邪修似的。

    一笼包子，十灵石。

    一间天字号客栈，十二灵石。

    一想到这男人在短短半炷香内便吞了她22颗灵石，叶烟突然对美色有了强大抵抗力，连带着看美人也不顺眼了。

    花钱的男人要不得，这种漂亮的跟妖精似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

    细碎的光线透过直棂窗散落在脸上，玄佘不习惯这过于强烈刺目的光线，慢吞吞转醒，一眼便看见了守在床边的叶烟。

    “终于醒了。”叶烟拿起账单，一板一眼道，“我改变主意了，决定收回刚才那份好心，大家赚灵石都不容易，这22块灵石你什么时候还？”

    玄佘抿了抿唇，半响，才小声道，“我没有灵石。”

    叶烟一脸不信，他这张漂亮地令人发指的脸蛋上，写满了［我超有钱］四个大字。

    但他也确实穿了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粗布衣服。

    算了，叶烟也没真打算为难他，将手中草纸团了。

    “烟烟……”

    刚要起身离去的叶烟蓦然一愣，嗓音蓦然变冷，“你知道我的名字？”她可从未说过。

    玄佘指了指她的乾坤袋，抿唇一笑，“上面绣着字。”笑如清风徐徐荡开林间云雾，徒留满目清馥。

    顿了顿，他重申道，“我认识这个字。”

    “……”叶烟不信地解开腰间乾坤袋，没想到还真有，在右下方一小块边角，她鲜少注意到。

    男人那一声低沉优美的轻唤，熟稔地仿佛跟在身后呼唤了无数次，让她耳根子有些发软，叶烟还从未听过有人叫自己名字叫这么好听。

    叶烟重新坐回床边。

    “……你认识我吗？”她总觉得见过面前人分外熟悉。

    但如此气质相貌的人，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玄佘点点头。

    没想到猜对了，叶烟双眸微凝，又问道，“什么时候？”她观他身上穿的衣袍，有点像五绝宗的风格。

    “不知道。”

    他却摇头，不似做假。

    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知道她是他的烟烟。

    叶烟见他这副迷茫模样，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猜测，“你叫什么名字？”

    “玄佘。”

    “我是谁？”

    “烟烟。”

    “你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

    “你家在何处？”

    “……不知道。”

    叶烟轻呼了口气，掌心压住床沿，“除了你和我的名字，你还知道什么？”

    他摇了摇头，垂头低眸，慢吞吞道，“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