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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双胎

    程枫去当铺当他娘嫁妆的事, 阮林春其实知道——那铺子的老板跟高掌柜还是本家呢——但?是她一字不?提,更犯不着提醒张二夫人。

    程栩这一招摆明了要放长线钓大鱼,太早揭穿就没意思了, 不?晓得他是会先给?点甜头慢慢引其入毂, 还是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不?管是哪一种, 阮林春都很期待。

    不?晓得二房那帮人到时候会是何种表情。

    程枫好不?好不得而知, 至少张二夫人的处境已然窘迫起来, 她把嫁妆都给抵押了出去, 如今连新衣裳都不敢做, 只能把旧年压箱底的拿出来缝缝补补,看?着捉襟见?肘, 甚是可怜。

    当然阮林春的同情只在一瞬, 还记得她刚嫁过来那段时间,这位婶娘是如何挑拨离间里外拱火的, 如今不?过稍稍吃点苦头, 还算不?上什么报复呢。

    但?是张二夫人对她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格外地谄媚, 每每踩着饭点过来, 遇上什么时鲜菜色, 或是花样新奇的尺头布料, 都顺手牵羊拿走——可知她现在穷得多可怕。

    阮林春简直哭笑不?得, 她倒不?是在意这点东西, 只是总这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多烦人,于是借机让婆婆程夫人撞见?了两三回,张二夫人害臊, 手脚这才干净些了。

    可巧宫里阮林絮送了些自制的胭脂水粉来,说是专供孕妇使用,阮林春看时,质地格外的细腻匀净,想必真是上好的东西,便挑了些给?张二夫人送去——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如今也算深谙此道了。

    紫云端起来闻了闻,也有点为那香味着迷,“姑娘为何自己不?用,是怕侧妃娘娘在里头下毒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阮林春当然懂得,但?是她不?相信阮林絮会蠢到在日常所用的胭脂里头下毒,还亲自派人送来,那不成?实名制了么?

    她之所以不用这些,无?非因为懒而已,一者孕期本就该少用化妆品,再怎么标榜天然,能小心还是小心些为宜;二则,一个女人倘若卑微到不能用真实面容来博得丈夫的欢心,那这婚姻维持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她自信程栩不是因为美貌而爱上她的,当然无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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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维持这份美貌。

    紫云听了这番宏论,咯咯笑道:“小姐就是有见?识,可惜便宜了张二夫人。”

    阮林春心说这会子哄得张氏心花怒放也好,等她发现赔进?去的嫁妆都血本无归时,她就该哭天抢地了——从天堂到地狱,那该有多么震撼。

    她这般想着,但?实际比预期用时更短。才区区两天工夫,张二夫人就气势汹汹过来问罪了,脸上还罩着幂篱,难道是为了遮掩哭肿的眼睛?

    阮林春正纳罕,程枫按理没这么快破产,就见张二夫人哭哭啼啼揭开了面纱,“侄媳妇,你瞧瞧你干得什么好事!”

    这位婶娘虽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但?因保养得宜的缘故,向来也是皮光肉滑,颇见?风韵,但?这会子她那张徐娘半老的脸上却布满了一粒粒鬼风疙瘩,跟枸杞树上结的小红果似的。

    阮林春跟紫云齐齐变色,难道那些化妆品当真有毒?

    这可不能马虎视之了,幸而今日遭殃的是张二夫人,倘若是她自己起了疹子,谁知道会不?会影响腹中胎儿?

    阮林春即刻吩咐,“紫云,取纸笔来,我要向皇后娘娘上书。”

    这么严重啊?张二夫人自个儿先怯了,她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病,真要是闹进宫里得多丢人?

    原来想找阮林春要个说法的,这会子早已悄无?声息溜走——说句实话,阮林春这样重视,张二夫人还是挺感动的,想不到侄媳妇这样看重自己这位婶母。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暗暗跟大房别苗头——凭什么好东西都得先经大房的手?等那米店赚了钱,她的嫁妆赎回来,她也要穿金戴银,天天在大房跟前晃荡,气死她们!

    张二夫人碍于颜面不肯进宫,阮林春正踌躇如何说服这位证人,皇后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用不着费事了,发风疹的不?止程家,宫里多位嫔妃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后经查验,是用了阮林絮赠送的胭脂所致。

    阮林春:……难道是集体投毒案?这人疯了,想报复社会?

    没道理呀,阮林絮送那些娘娘们化妆品,自然是为了收买人心,助她在宫中平步青云,她有什么理由去害她们?她是儿子的女人,又非老子的女人,跟这些庶母完全没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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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冲突。

    阮林春百思不?得其解,等程栩回来,还邀他共同参详。

    程栩没当一回事,只欣慰地拍了拍她肩膀,“还是你聪明,提早留了个心眼,才没让奸人的诡计得逞。”

    阮林春:……

    其实她并非洞察先机,只是日晚倦梳头,纯粹犯懒而已。不?过眼看程栩这样佩服她的智慧,阮林春内心飘飘然,姑且不?予以指正了——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她平生未曾做过一件坏事,老天爷当然不会亏待她。

    至于阮林絮么,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

    重华宫中,厚重的铜门早已落锁,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阮林絮内心仅存的一缕希望。事发之后,顾誉只来看过她一次,大概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吧……但这次她真不?是有意的!

    本来好好的胭脂,也是按照古方制出来的,为何忽然会变成?这样?明明以前都没出过问题,偏偏就是这次——在她好心给?阮林春送去之后。

    “都是因为她,贱人害我!”阮林絮龇着牙,眉目竟有几分狰狞。

    画墨怯怯的道:“但?,世子夫人并无异样,倒是宫里那几位主子……”

    仅从医理角度而言,也跟世子夫人扯不上关系吧,她总不能未卜先知,跑去给满皇宫下毒。

    但?是阮林絮此刻已经魔怔了,哪还管什么医理不?医理,她只知道自从阮林春回来之后,自己就没一次走运的,先是白氏被赶出阮家,后来自己又小产,如今更闹出投毒案来——莫非要逼死她才甘心么?

    冰凉的泪珠从颊边落下,阮林絮随手抹了把自己的脸,似乎能感知到深刻的纹路。

    她已经老了啊!就算年纪尚在,可凭着这张破碎难堪的脸,她如何能挽回顾誉的心?她梦寐以求的一切,亲情,爱情,一切都已随她而去了。

    画墨垂下头,难过的道:“听说殿下已经出发往苏州,要将宛姑娘从家庙接回了。”

    阮林絮惶然拉着侍婢的手,“他怎么会……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画墨摇头,“奴婢不?知,但?,殿下或许有所疑心,想重新彻查此事吧。”

    完了,一切都完了。阮林絮的胳膊颓然滑落下去,像一条被伤着七寸的死蛇,气息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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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她太清楚顾誉的脾气,也太清楚他多么看?重那个孩子,若是不慎流掉就算了,但?,她却用它来陷害与人,这本身就是对皇室尊严的一种羞辱,更伤害了顾誉作为父亲的感情。

    但?,她一开始也不?想的,若不是怕被阮林春给比下去,她又何必苦苦伪装,还伤及了自己的身子?如今阮林春仗着那个假肚子依然作威作福,而她呢,却是什么都没了。

    阮林絮紧着牙关,舌尖都咬破了,她却也不?觉得疼,只是面色凝重的道:“画墨,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你敢不敢?”

    *

    阮林春得知重华宫把自己给?告了,已是在阮林絮被禁足三天之后,她万万想不到,阮林絮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来寻她的麻烦——这人势必要作死到底吗?

    程栩的面色也是颇感无?语,更衔着薄怒,居然说他的妻子瞒天过海意图假孕,他身为丈夫难道会不?知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愤愤然起身,“我去说!万不?可让这等谣言肆意流传。”

    阮林春却知道宫里那些娘娘们有多难缠,且听说是阮林絮的侍婢亲自告诉月贵妃,月贵妃又转告皇后——仅凭她跟阮林絮间的姊妹关系,相信此话的就有不?少。

    程栩虽是枕边人,但?皆知他们夫妻一向恩爱,或是串供了来蒙骗长辈,意图谋夺家产也未可知。

    唯有眼见为实,谣言才能不攻自破。阮林春徐徐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到达椒房殿外,只见台阶下已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嫔妃,个个身披锦缎,头戴幂篱,想必是来看热闹的——真难为她们伤了脸还有这份兴致。

    倒也蔚为奇观。

    不?过看?其中几个直勾勾打量程栩的模样,阮林春蓦地醒悟过来,或许程栩也是她们的来意之一。

    看?杀卫玠,掷果盈车,比起史书记载这还算含蓄的呢。

    阮林春不知怎的心里便有点不舒服,遂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板着脸道:“快进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程栩温顺应允,只是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些——原来,她也会吃醋呀。

    二人目不斜视步入椒房殿,发现里头的人竟也不?少,除皇后外,景泰帝和?月贵妃也在,本来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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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即使假孕也不?过一桩家庭丑闻,可这么一闹,就该天下皆知了。

    景泰帝毫不掩饰自己八卦的恶趣味,“阿栩,纵使成?了亲,也别成天金屋藏娇似的,让你娘子躲起来不见?人,朕如今见?着倒觉生疏得很。”

    夫妻俩唯有打着哈哈,相顾无?言。

    月贵妃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轻轻瞟了眼阮林春腹部,莞尔道:“少夫人这肚子,仿佛比寻常五六个月的大些,本宫当年怀誉儿的时候都没这么明显呢!”

    本来还对阮林絮的话半信半疑,这会子瞧着,恐怕有七八分真——是塞了个枕头还是塞了口锅子呀?装也不?装的像些,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

    阮林春浑不?管这些冷嘲热讽,坦然上前施礼。

    程皇后轻轻颔首,“不?必多礼,本宫唤你来,是对外头的大夫放心不?下,想着由宫中太医为你请平安脉,或许更可靠些,因此劳你走这一趟,到时候酌情开些汤药,你回去也好安心保胎。”

    程皇后如此说话,自然是为了照顾阮林春的颜面,不?然直说疑她假孕,那也太难为情了。

    月贵妃却疑心姑侄俩是否提前对过口供,更怕程皇后要派亲信的太医来遮掩这件丑事,遂急急站出来道:“难得来一遭,索性辛苦院判大人吧,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断不会看?错的。”

    程皇后知她疑心自己做手脚,可皇帝在侧,心内虽然恼火,也只能道:“那就依贵妃所言,请陈院判过来。”

    阮林春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无所畏惧,只悄悄捏了捏程栩的手,表示她一切都好。

    月贵妃看?在眼里,更觉得这人做贼心虚,再恩爱也不?带这样大庭广众下搞小动作的,只怕是为了提前讨好,未免东窗事发被追究责任吧——毕竟是程家家事。

    月贵妃本来只为看?好戏而来,真孕或假孕都无妨,不?过能看到程家出丑,总归还是挺高兴的。

    直到陈院判用一块丝绢垫着验完了脉象,阮林春见他面色沉重,还以为胎儿有何不?妥。

    正待追问,这位胡子都花白了的老人家已颐然说道:“恭喜夫人,您腹中为双生胎,此乃吉兆啊。”

    月贵妃那张微笑的脸忽然绷不?住了,“太医,这是真的吗?”

    不?会连陈院判也被收买了吧,哪就这样巧,偏赶着阮林春过来验出了双生胎——宫中已连着数年没有孩子出生,只怕皇帝都巴不?得沾沾这份喜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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