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 小青蛙小青蛙。”

    顾野的房间书桌前，团子拉了小椅子, 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到对方怀里，盯着平板的消消乐游戏画面，不断指挥。

    顾野听她的，将同样的一组青蛙头像消掉。

    他的眼力和手速都非常快, 团子反应不过来，只能看到屏幕上游戏光芒哗啦哗啦地闪，游戏音乐还哔哩哔哩的不断响起。

    团子小脑袋跟着麦麦手指头转动, 不过一两分钟, 这一关顾野就过了。

    他把平板塞给团子, 将人抱过来, 他往电脑椅后面挪, 岔开腿让团子坐前面：“好了, 这关过了, 下一关你先玩, 玩不过我再帮你。”

    小团子点头，她抱着平板，窝在麦麦怀里，小脑袋还不自觉地蹭了蹭他, 开始慢吞吞地玩消消乐。

    顾野看着她玩, 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感觉挺有意思。

    团子人小，做啥都慢吞吞的, 玩个游戏也是。

    小肉手在屏幕上动来动去，老半天才能发现一组可以消掉的动物头像。

    每发现一次，她都像是发现了神奇的宝藏，开心的不得了。

    如果有金豆荚出现，她更高兴，非要千方百计把金豆荚收集到。

    顾野看她玩游戏，能一看就是大半天。

    玩了会，小团子这一关又过不去了。

    不过，她也没有每关都找麦麦帮忙，她可以同一关重复玩好多次都不厌烦。

    反正慢慢玩，檬檬总会通关的。

    苏红在外面喊，让两只拿水果去吃。

    因为团子不爱吃蔬菜，苏红只有时刻提醒着，确保团子每天吃上足够多的水果来补充维生素。

    顾野让团子自己玩，他出房间到厨房去挑团子爱吃的水果。

    小团子玩了会，捧着平板太累，她往书桌上一放，小脑袋趴上去，伸长了胳膊去点屏幕。

    她一没注意，手肘碰到笔记本鼠标，原本休眠的电脑屏幕倏地亮了。

    人脸解锁自动对准团子的脸，屏幕叮咚一声解锁了。

    团子瞟了眼，当即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笔记本屏幕上，缩小摆着好几张照片，有她的也有麦麦的，另外还有成年人的照片。

    团子非常聪明，她一眼就看出来，成年人的照片都是她和麦麦长大后的样子。

    这下平板也不玩了，团子笨拙地晃动鼠标，瞅了瞅麦麦长大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

    她发出惊叹：“哇，麦麦好好看，檬檬也超级漂亮，是个大美女呀！”

    她黑瞳一转，想了想，学着麦麦的样子，踮起脚尖握着本本电源线，用力拔掉，跟着吃力地抱起本本就往爸爸的书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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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时深正在和秘书打电话，抬眼就看到团子小脑袋钻进来，像只探头探脑的小兔子。

    他不自觉勾起嘴角，眼底带出了柔和。

    “进来。”顾时深一边挂了电话，一边对团子招手。

    小团子嘿嘿笑了两声：“爸爸，檬檬长大了是大美女哟，檬檬可以不用吃蔬菜菜了。”

    她一直对每天必须吃的那点蔬菜心怀怨念，这下看着自己长大后的样子不丑，立马就来找爸爸，企图让爸爸取消吃蔬菜菜的事。

    团子走得跌跌撞撞，顾时深连忙接过笔记本，免得她摔了：“你怎么把麦麦的电脑拿过来了？”

    小团子哼哧哼哧爬爸爸轮椅上，非常习惯地坐到爸爸怀里，指着屏幕说：“爸爸快看。”

    顾时深这时才注意到，顾野的笔记本上，有好几张照片。

    团子小肉手点着：“爸爸，这是麦麦长大的样子，你看这张，檬檬长大后就长这样，是不是超级好看吖？”

    她非常的自恋，捧起还带婴儿肥的小脸，满眼迷醉。

    檬檬真是太好看了，檬檬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哪？

    顾时深先注意到顾野的照片，蓝色的眼睛，五官轮廓深刻，确实很帅气。

    他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看到过顾野这张脸。

    顾时深没有深想，他滑着笔记本触摸面板，将顾野的照片挪开，接着放大团子的照片。

    只一眼，顾时深就眼瞳骤缩，心脏骤停。

    这张脸！

    杏眼鹅蛋脸，翘挺的小鼻子，唇形饱满如橘子瓣，嘴角微微上勾，面颊梨涡若有若无，温婉古典，像是从古代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东方美人。

    也，像极了楚素！

    顾时深悬在触摸面板上的指尖都在轻颤，他喉结滑动两下，看看怀里的团子，又看看那张团子的成年照。

    心脏好似被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了，瞬间就让他呼吸困难。

    “爸爸，”小团子浑然不觉，她欢喜地扭了扭小身子，“檬檬不用吃蔬菜菜，也可以长成大美女哦。”

    顾时深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耳膜里嗡嗡在响，团子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团子怎么会和楚素长的那么像？

    她们两人，是有什么关系？

    “小乖！”端着水果找来的顾野，站在门口看到顾时深面前的笔记本，蓦地脸色一变。

    他几步冲进来，手一按笔记本。

    “啪”笔记本合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团子愣了下，反应过来对着手手，无措的说：“麦麦，我不是故意拿你本本的，你你你不要生气……”

    她只是看到长大后的照片，太高兴了，迫不及待想和爸爸分享。

    团子从没见过顾野这样的表情，少年人那张精致略涩气的脸上，绷得紧紧的，蓝色的眼瞳深邃幽沉，像有两簇暗火在燃烧。

    团子被吓到了，她不自觉往爸爸怀里缩。

    靠在爸爸胸膛，团子敏感察觉到不对。

    她抬头，就看到顾时深面色苍白，薄唇抿成了直线，放在书桌上的手还握成了拳头。

    爸爸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温柔地揉她小脑袋，胸膛还石更邦邦的，浑身泛着让她惶恐不安的气息。

    呜呜呜，现在的爸爸也好吓人，檬檬害怕。

    她小心翼翼伸手去拉爸爸袖子，怯怯开口：“爸爸……”

    顾野心疼坏了，他眼底流露出担忧，既是为团子也是为顾时深。

    他忐忑地看着顾时深，低声提醒：“爸爸，你吓到小乖了。”

    这话，像是一根火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嗤啦点燃。

    微末的晕黄点光乍然亮起，仿佛是一座灯塔，让顾时深瞬间辨明了方向，理智回笼眼神聚焦。

    他抬手摸了摸团子脑袋，没敢这时候看她眼睛：“爸爸腿有点疼，宝贝儿你能让爸爸单独休息会么？”

    他的嗓音带出一种筋疲力尽的无力感，仿佛是被割得支离破碎的绸缎，风一吹就散落一地的狼狈。

    太猝不及防了，在顾时深最没准备的时候，隔着一层薄纸的真相就这么横旦在他面前，强迫他去捅破。

    他现在，至少此刻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团子的。

    不是嫌弃团子，也不是对她就此生出隔阂，而是，他自己没准备好。

    所以，他想一个人呆会。

    团子是体贴人的小团子。

    一听爸爸腿腿又疼了，她连忙从爸爸身上滑下来，噘起小嘴就要给爸爸呼呼：“檬檬给爸爸呼呼，呼……”

    “暂时不用，”顾时深拎起她，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爸爸想一个人休息会。”

    团子无措地绞着手指头，她心里不安，不晓得爸爸怎么了。

    顾野生怕顾时深下一刻就绷不住了，他慌忙把团子抱起来：“小乖不用担心，你忘了医生说过的，爸爸腿疼，那是在慢慢好了。”

    他看了顾时深一眼，抱着团子就往外走。

    事情发展成这样，是顾野始料未及的。

    他其实想着过几天再跟顾时深谈，所以开着笔记本，后台程序自动在扒楚素的个人资料，多搜集一些证据。

    笔记本是上了人脸识别锁的，没人能打开，他也就没管。

    平时，团子根本不会乱碰他的电脑。

    但是顾野忘了，当初设置人脸锁的时候，小团子觉得好玩，他顺手就把团子的脸也给录了进去。

    顾野皱起眉头，他不过是去拿水果，不晓得团子怎么就把电脑解锁了。

    而且，不仅她自己看到了，她还把本本主动拿来给顾时深看。

    顾野槽多无口，事情就能发生的这么凑巧，他想再瞒几天也瞒不住。

    他摸摸团子细软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说：“小乖是最心疼爸爸的，所以小乖和婆婆一起炖鱼汤好不好？”

    小团子点了点头，她胳膊圈着顾野，趴在他肩膀，望着爸爸。

    白嫩的包子脸上全是担心，她不想离开爸爸，但是又觉得自己要乖，不能让爸爸腿腿疼还担心她。

    团子跟爸爸挥了挥手，软叽叽的说：“爸爸，檬檬一会给你端鱼汤汤来。”

    小团子一直都知道，爸爸最喜欢吃鱼鱼的，婆婆也说多喝鱼汤汤对腿腿好。

    顾时深抬眼，对上团子软糯关心的视线，那张缩小版的“楚素”小脸上，是对爸爸最真切的担忧。

    就像是，爸爸就是她的一切，她的天，她最安心的依靠。

    檬檬是不能没有爸爸的。

    顾时深心尖颤动，他扯了扯嘴角：“好，我知道了。”

    “啪”房门关上，整个书房刹那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顾时深如被拉紧到极致的弓弦，在门关的刹那，终于“铿”的一声，他的弓弦断了。

    他紧了紧手，非常用力地大口呼吸，就像是窒息濒死之人，再次感觉到空气。

    十分钟后，他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顾时深松了松手，将自己甩进老板椅里，疲惫地揉着眉心。

    “嘟嘟嘟”非常轻的敲门声响起。

    “爸爸，我能进来吗？”顾野在外面轻声问。

    顾时深顿了顿，哑着嗓音吐出两个字：“进来。”

    顾野再度进了书房，他关上房门并反锁。

    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近，而是犹豫了半天才问：“爸爸，你要怎么处置小乖？”

    顾时深没说话，他看着天花板，指尖点在冰凉的扶手上。

    “嗒嗒嗒”一下接着一下。

    明灭不定的暗影从头顶覆盖下来，罩住他的眼睛，顾野就见他薄唇勾了勾——

    “处置？该被处置的人，难道不是楚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快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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