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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峰回路转

    东都城是凌朝最繁华之地, 文人墨客诗琴交流往来频繁。裴元若的新曲子很快在坊间传开,再次掀起一股吟唱之风。

    随着这风吹遍东都城的东南西北,早春的气息越发的浓郁起来。绿意新发, 花香满城, 处处皆是春暖花开。

    花重东都城之时,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闲话。说宣平侯府门风不正, 裴家大姑娘在外举止轻浮,同第一琴行的那个琴师之间有私情。

    传言有鼻子有眼, 裴元惜听到后立马回了侯府。她没有先去轩庭院和长晖院, 而是直接去到赵姨娘母女的院子。

    “二姑娘 ,你可来了。大姑娘不肯见人,妾实在是没有法子…”赵姨娘一脸忧色, 两眼红肿看上去应该是哭过的。

    裴元若的房门紧闭, 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

    “从外面乱传开始, 妾怎么问大姑娘都不肯说。妾这心里没底, 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胡乱传的, 还是大姑娘和那个郑琴师真做了什么叫人误会的事。”

    “姨娘莫要忧心,大姐姐是有分寸的人,万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举止。”

    “妾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架不住众口铄金。就怕外人不明真相, 信了传言诋毁大姑娘的名声。这女子若是没了名声, 往后还怎么说亲事…”

    裴元惜安慰她,“姨娘莫急, 大姐姐人美心善定然会有好姻缘。”

    赵姨娘半垂着眼,“前几日,夫人倒是同妾提过一桩亲事,后又说不太妥当, 妾一个内宅妇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妥当法。”

    裴元惜心下微动,知道她是向自己探话。“此事我知道,那陈家确实清流之首,名望不比寻常的世家差。我同陈姑娘确实有些过节,姨娘可知为何?”

    “妾听得也不多,听说是那位陈姑娘心思不正几次三番想坏你的名声。”说到这里,赵姨娘似乎明白了什么。

    裴元惜点头,“没错,陈姑娘处处针对我目的是想毁坏我的名声。能养出这样姑娘的人家,姨娘以为是好人家吗?陈家远不止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淡泊名利,这门亲事结不得。若真只能在陈公子和郑琴师两者之间选择,郑琴师比陈家不知要好上多少。”

    赵姨娘震惊了,二姑娘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见陈家定然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侯府内宅之事,她能做到事事不漏耳目,但外面的事她鞭长莫及。

    “二姑娘的话在理,你见识广心正眼明,你说的话妾信。你同大姑娘要好。她有话不肯对妾说,必是愿意同你说起的。如果她真的和那个郑琴师…这门亲事怕是侯府捏着鼻子也要认。”

    外面传成那样,哪怕郑琴师是坨屎,裴家也要把它吃下去。

    裴元惜才对着房门低低说了一句大姐姐开门,里面的门便开了。门缝一闪,只容裴元惜一人进去。

    裴元若面上并无悲伤,反倒有一种绝决的释然。

    “二妹妹,如此也好,我也不用费心去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既然外面都传开了,我索性豁出去。”

    “你如果想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那个郑琴师,他和你一样吗?”

    一句话问得裴元若脸色黯然,轻轻摇头,“他…他或许知道我的心意,或许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我…”

    裴元惜叹息,大姐姐这样的性子怎么老是暗恋别人。

    夏夫子如此,郑琴师又是如此。如果郑琴师对大姐姐无意,这事即便成了只怕对方心里也不痛快。

    “那个郑琴师,真的那么好?”她问。

    裴元若红了脸,“以前我仰望夏夫子,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对方一起弹琴论曲,每每思来无比向往。我也不知道郑琴师到底好不好,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说话做事特别舒服自在。”

    说完这些,她红晕遍布的脸色慢慢黯淡,“我是侯府的大姑娘,自小姨娘就耳提面命告诉我。我一言一行不能有任何差池,我所有的举止都关乎着侯府的体面。我为长,却是庶。比起元君来,我除了在言行上更加约束自己外,我同她没有任何可以相提并论的地方。”

    “我不喜欢出门做客,也不喜欢和那些贵女们说话。说来不怕二妹妹笑话,我其实很自卑。我自卑于自己庶出的身份,自卑于自己平庸的天份。年岁越长我就越害怕,害怕离开侯府嫁人,更害怕嫁入大户人家卷进是非争斗之中。我喜欢弹琴,弹琴能让我心情平静。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着夏夫子,皆是因为我想找一个兴趣相投的人不问世事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像是说尽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见裴元惜听得认真仔细,她反倒羞赧不已。

    “这些话我从来不曾对别人说过,二妹妹别嫌我话多。二妹妹可能不知道,有时候我特别羡慕你。”

    “羡慕我?”裴元惜有些意外,她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

    裴元若怕她误会,连忙解释,“我不是指二妹妹身世之事,我说的是二妹妹的性子。你天资过人秀外慧中,处事不惊行事果断。自从你清醒过来,你做的那些事情无一不令我佩服至极。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大都督那样的男子。而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自在舒心。”

    这番肺腑之言,倒叫裴元惜无从劝起,“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世间之事谁也难以断定前好还是后好。旁人瞧着花团锦簇的日子未必是好,世人眼里的粗茶淡饭也未必真的的苦。”

    裴元若道:“那你就别劝我了,我也想像你一样果断一回。便是日后我过得极不如意,至少我现在想随自己的心意。”

    随心而活,还有什么让人阻拦的理由。

    裴元惜沉默了。

    一室静然之时,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元惜在里面?”宣平侯显然是在问赵姨娘。

    赵姨娘回道:“大姑娘只肯见二姑娘,二姑娘已经进去有一会了。”

    “有二娘劝着,大娘不会有事。”这是康氏的声音。

    同宣平侯一起来的还有沈氏,沈氏低着声,“有一事我未同母亲和侯爷提过,前几日陈家主上门做客似乎想和我们结亲。”

    康氏问:“还有这事?你为何不早说?”

    “陈姑娘品性不端,又和元惜生了间隙。这门亲事我私心觉得不太好,便只是先和赵姨娘提了提,并未惊动母亲和侯爷。”

    宣平侯眉头皱得死紧,因为谢氏之事,让他对陈家人厌恶至极。天下读书人最恨心术不正者,为了自己出头打压谢氏,陈家的行径为人所不耻。

    他一皱眉,沈氏忙道:“我并没有应下,事关大姑娘的姻缘我自是慎之又重。左右思量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便婉言回绝了。不想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到底有损大姑娘的名声。陈家家主托人给我送了口信,说他们相信我们侯府的门风,也信大姑娘的为人。若是我们侯府愿意,陈家还想结这门亲。”

    赵姨娘望着紧闭的房门,眸光微闪。侯爷和夫人说话,老夫人也在场,自是轮不到她这个妾室插嘴。

    宣平侯眉头已拧成一个川字,“此事不必再提。”

    沈氏便闭了嘴。

    康氏没说什么,如果不是其中还有陈家姑娘和二娘的事,这门亲事倒是要得。既然侯爷不看好陈家,她自是不会多言。

    房间内的裴元若始终提着心,“二妹妹,想不到陈家竟然还愿意…”

    “不必多想,父亲不会同意的。”裴元惜握住她的手,“不论你和郑琴师会如何,陈家都不是好归宿。”

    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一位姓郑的公子求见。

    裴元若惊喜起身,发现不妥后又缓缓坐下,“他…他来了。二妹妹,你说他是不是来提亲的?”

    郑琴师确实是来提亲的,陪同他一起上门的竟然是公冶楚。

    裴家人见状,震惊之余是一头雾水。待郑琴师自报家让说自己祖籍洛河郑氏之时,宣平侯心下微动。

    “洛河郑氏?你可是蒙城守将郑大将军的同族?”

    早年镇守蒙城的是东山王府,东山王府出事后蒙城守将便换成李将军。公冶楚血洗太凌宫以雷霆手段掌握朝政后,蒙城自然要换成他自己的人。

    郑琴师回道:“晚辈在家中行二,单名一个拓字,蒙城守将郑开正是胞兄。”

    一语出,震惊裴家众人。

    康氏又默念着阿弥陀佛,眼神中不自觉带出惊喜来。这还真是意外之喜,谁能想到一个窝在琴行里的人竟然会是郑将军的胞弟。

    沈氏诧异着,不明白的一个低贱的琴师怎么就成了郑家的嫡子。心道大姑娘倒是好命,一时之间不知是替对方高兴还是发酸。

    跟过来不敢进屋只能躲在外面听的赵姨娘喜出望外,含着泪光转身往回跑。一进院子便看到心急出来的女儿,当下止不住泪流满面。

    “姨娘,是我不好,让你跟着受累了。”裴元若也哭起来。

    赵姨娘泪不停,眼底却是欢喜。“姨娘不累,只要大姑娘能觅良缘,姨娘便心满意足了。”

    裴元惜心下微动,“来人可是郑琴师,他是上门来提亲的还是来澄清传言的?”

    她这么一问,裴元若跟着紧张起来。此时才发现赵姨娘脸上的欢喜,一颗心说不出的难受酸涩。原来郑琴师是来澄清传言的,怪不得姨娘如此高兴。

    赵姨娘摇头:“他是来提亲的,陪他来的是大都督。”

    “大都督?”裴元惜疑惑不已,看着赵姨娘。

    “公冶家和郑家是故交,两家颇有渊源。”赵姨娘按着眼角,说起郑琴师的身份来。

    郑家是武学世家,郑拓身为郑家嫡出的子孙自小却不喜欢舞刀弄枪。他偏好乐理痴迷琴艺,年纪轻轻便通过宫试当了琴师,为怕给家族蒙羞一直隐瞒身份。此次若不是家中长辈赶不及,他也不会求上公冶楚。

    既然是郑家嫡子,这门亲事便没有什么可挑的。

    裴元若喜极而泣,“二妹妹,如此我不羡慕你了。”

    “我本没就什么值得别人羡慕的。”裴元惜也替她高兴。“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世间姻缘唯此最是顺人心意。”

    “我不再羡慕二妹妹,但我很感激二妹妹。”裴元若眼中有泪,“如果不是二妹妹,便没有今天的我。以前我从来不知女子还能这么活着,同男人平起平坐,受人尊敬不低三下四。是二妹妹给了我机会,是你让我有了追求自己所求的勇气。”

    说完,她深深对裴元惜行了一个礼。

    另一边,满脸泪痕的赵姨娘也朝裴元惜行了一个大礼。

    待亲事定下来时,裴家上下一片欢喜。宣平侯一扫之前抑郁,再看和公冶楚站在一起的郑琴师,这才瞧出不同来。

    郑拓虽是文人模样,身形瘦长不见半点英武之气。但站姿挺拔,相貌英俊一看便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后生。

    望着自己的两个姑爷,宣平侯心里说不出来的满意。

    定了亲,外面的传言自然散去。

    裴家欢喜结了一门好亲,却有人因为弄巧成拙而大发雷霆。

    “一个小小的琴师,竟然是郑家的嫡子!”陈陵一脸阴霾。“我就说她一个侯府的大姑娘怎么会同一个琴师为伍,没想到也势利之人。”

    “这也是想不到的事,你也不用再想着那裴家大姑娘。说来也是你们没有缘分,婚姻之事最是强求不来。”陈映雪叹息着,眼中尽是怜悯。

    陈陵眼神阴鸷,“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只要有权有势自然有缘有分。若是没有权势,再是自己出色也会被人嫌弃。他们郑家算什么东西,陈家先祖随同凌氏先祖征战南北打下江山时,他们郑家不过是山野村夫。”

    陈映雪更是心疼自己的侄子,眼里的怜悯之色越深,“话不能这么说,郑家和公冶家是故交。自从公冶楚当了权,郑家已经不同往日。”

    她的话不仅没有开导陈陵,反倒让他心中更是忿恨不甘,“姓公冶的又算什么东西,当年一程二陈三公冶,他们公冶家可是在我们陈家之后。若不是我陈家先祖避退朝堂,哪有他们什么事。”

    他说这些话时怕是忘了东山王府的灭门之祸,也怕是忘了程家的血尽之夜。朝堂风云骤变,一旦卷进风云之中便是福祸难料。

    陈氏先祖高瞻远瞩,想保后世子孙代代平安。却不想子孙不甘屈居云仓,非要跑到东都城来挤攘。

    陈映雪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嘲讽之色一闪而过。

    陈陵愤怒着,望向西屋那边,“程家都落败了,我这个陈家的大公子竟然还要巴结讨好一个罪臣余孽。如果我陈家有权有势,我会岂会低微至此。公冶楚、裴元惜、程禹还有那个裴元若,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一拳砸在桌上,眸中尽是杀机。

    这时陈遥知一脸羞怒进来,“大哥,我不管。你无论如何都要和程世子说清楚,那个叫雅儿不能再留。”

    “程世子?”陈陵一个巴掌过去,“程家都亡了,哪里来的程世子?!”

    陈遥知被打得发懵,捂着脸后退,“大哥,你又打我…”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巴掌过来。

    她两手捂着脸,哭着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