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鲛人王的炮灰饲主[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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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至简

    翌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熹微晨曦薄薄地洒在山顶,山风微凉,沈浮桥背着草药篓上了山。

    他熟读《百草经》,常见的不常见的草药很多都认识。自从来到了这里,受原剧情的影响,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干不了重活,暂时只能依靠山中物补贴家用。

    不知道为什么,沈浮桥这些天运气都很好,手里正在挖的已经是第三株人参了。他走走停停,又采了不少蔓荆子与葛根,衣服沾了泥,等到日中时分,草药篓都快装满了。

    他不清楚书中世界这些中药材的行价。这么好挖,随处就是,料想价格也不会高到哪去,总之多挖些总是好的。

    更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大一条鱼要养。

    思及此,沈浮桥心冷了冷。

    鲛人凶残嗜血,性格残暴,不是好相与的。昨日他不过稍有冒犯,对方就想要他的命,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不过现在把他丢出去也不现实,可能还会激怒了他,只希望他的伤快点好,然后还自己一个清静罢。

    沈浮桥下了山回到木屋,把草药分类装进了麻布袋里,封好后便进厨房准备午饭了。

    厨房里米很少,菜也很少,只有孤零零一口锅,沈浮桥不知道沈岚是怎么过日子的。大道至简,他也太简了。

    他净了净手,择了些山上带回来的野菜,生火煮了一点菜粥。他口味清淡,对于饮食没有多高的要求,能饱腹便足矣。

    只是家里那条鱼很难办。

    “我不吃。”宁逾坐在浴桶里,表情冰冷又嫌恶,“苦的。”

    沈浮桥点了点头,正要收拾碗筷退出去,宁逾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盥洗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山里又很安静,因此沈浮桥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笑,宁逾却先气急败坏了起来,尾鳍扑了一地水,脸红得不像话,对着沈浮桥恶狠狠指挥道:“我饿了,我要吃肉!”

    沈浮桥无奈:“家里没有肉,况且你重伤未愈,多吃点素粥对身体也好。”

    宁逾看了眼他手里青青白白的一碗,根本没有食欲,然而肚子又实在饿得慌,双手扒在桶沿都使不上什么力气。

    昨晚和今晨他都没进食,每次他说不吃,这男人就走得特别干脆,好像根本就不想管他死活一样,铁石心肠得很。

    他抿唇不说话,沈浮桥就垂眸静静看着他。他身上伤痕累累,浓密的长发也遮不完,特别是那双露出来的手,上面青紫交加,还有刚刚处理过的新伤。

    有点可怜。

    如果脾气不那么暴躁的话,沈浮桥是很愿意多照顾他一些的。

    他蹲下来,将简陋的木质食盘放在地板上,端起小碗朝宁逾递了递,语气是一贯的温柔:“先将就一下,多少吃一点。午后我去镇上一趟,给阁下买些肉食回来,可好?”

    宁逾没接,紧紧地盯着他,像是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最后他移开了眼,像是徒劳无获。

    宁逾的手很凉,有一种冰冻的冷感和海底生物特有的滑腻,指尖相触时令沈浮桥隐隐有些不适。

    他会用勺子,这一点让沈浮桥感到意外。按理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陆地上,人类使用的工具他都应该不太会才是……难道鲛人的世界也和人类大致相同?

    是了——他连名字都有,也会说人话,会用勺子也不奇怪。

    宁逾冷着脸喝了一口,脸都苦得皱了起来,他像是想要吐出来,沈浮桥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唇。

    “别吐。”他温声哄道,“多吃一些便没有那么苦,我刚刚在山上摘了些蜜果,你把这碗粥吃完,我便拿与你吃。”

    也许是这个动作太过熟稔,他的语气也莫名变得熟络了些,连敬称都忘了说。

    沈浮桥察觉到自己失言失态,蹙眉收回了手。而浴桶里的鱼像是傻了一样,盯着他愣愣发呆,不自觉地把口中的粥咽下了,随后便被苦得回了神。

    沈浮桥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偏头轻轻笑了声,气息很纯粹温柔,并不带多余的意味,像是清晨失了温度的阳光,有点温柔的苍白。

    对着这样的笑,宁逾的脾气像是被戳破的小气球,无声无息地就瘪了下去。他捧着木碗,绛红的长发垂落,湖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探入沈浮桥的瞳孔深处。

    沈浮桥被这样直白的眼光看得不怎么自在,起身退开了些:“阁下吃完便唤我,我好来收拾碗勺。”

    宁逾收回目光,皱着眉冷冷注视手中的菜粥,极为忍辱负重地哼了声,示意他应允了。

    沈浮桥不吃这一套,也不对他臣服,听见他冷哼只是觉得好笑。这鲛人寄人篱下,脾气还不小,挑三拣四,惯会颐指气使,不像是身世凄惨的。

    他出了盥洗室,将前两天刚编好的草鞋从木柜里拿了出来,又把各类草药装进背篓,坐在门口用竹条临时编了一顶笠帽,秋老虎依旧厉害,此时阳光毒辣得紧,晒得人头晕目眩。

    沈浮桥靠着竹椅的扶手低低咳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能感受到生命就在咳嗽声中迅速地流失,像关不住阀门的水,悲哀无望地倾洒出来。

    他抬头望了望太阳,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好像能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又有一种无法抵抗的虚妄袭来。

    “人族!”

    沈浮桥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笠帽,起身朝盥洗室走去。

    碗里的菜粥大部分被吃完了,但碗边还糊着不少米粒和菜渣。沈浮桥从小被爷爷带大,家教甚好,吃饭从来不剩饭粒,甫一看到这种光景,不由得皱了皱眉。

    宁逾毫无所觉,反而还觉得自己够给这人面子了,邀功似的把碗往前递了递,像是想让沈浮桥看得更清楚些,自己把这一碗毒药吃完了,多么英勇。

    沈浮桥半蹲下来接过了碗勺,却没有撤身离开,而是将碗边的饭粒和野菜用勺子刮了刮,盛满一勺后往宁逾唇边抵了抵,语气不带什么情感:“吃了,别浪费。”

    宁逾很久没有这么被冒犯过了,好看的眉头紧锁,直直盯着沈浮桥,目光危险又狠辣。

    沈浮桥不愿与他硬碰硬,但语气也不算多好:“吃了,否则约定作废,没有蜜果吃,我也不必去镇上买肉食。”

    宁逾一听急了,这饭难吃得要死,现在他嘴里还是苦的,这男人居然敢威胁他说约定作废。

    他正要发作,沈浮桥又开口了:“反正阁下眼睛一闭就吞了,前面那么多都吃下了,何必因为最后这一口功亏一篑?”

    他说得诚恳,拿住勺子的手也很稳,没有一丝后撤的迹象。

    宁逾不是一个专断独/裁的王,对于意见向来是有理即纳,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人说得有些道理,就不情不愿地张了口,含住了唇边的小瓷勺。

    沈浮桥以为还得和他拉锯一会儿,没想到这鲛人这么好哄。他顺势喂了进去,瞥见宁逾微微眯起来的蓝眸和轻轻皱起来的脸,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梦。那时候爷爷带他去了海边,当天晚上他就梦见了一片蔚蓝的海。那片海周围没有度假的人群,没有随处可见的垃圾,很安静,有种神秘的危险。

    梦的后半段很破碎,醒来不到十分钟,他便大都忘记了,只是如今沈浮桥有些不确定,那片海里是否有过这样一双湖蓝的眼睛。

    他觉得有些新奇,心情也好了些,从布兜里拿出了洗干净的蜜果,放进了宁逾白腻光滑的掌心。

    “山间物陋,不足以悦客,阁下多担待。”

    宁逾收紧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双臂搭在桶沿,湖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浮桥:“你叫什么名字。”

    山间忽然起了阵风,吹得窗户轻微响动,宁逾听见飞鸟振翅的声音,扑腾了片刻又在某处草垛落下,伴随着叽喳的闲谈。

    随后沈浮桥启唇,温润如玉的嗓音击落在宁逾冷硬的心里,于空荡的胸腔内发出难以忽视的回音。

    “沈岚,字浮桥。”

    ***

    沈浮桥下了山,徒步去到了镇上。

    起初他不知道镇上到底怎么去,走了不少弯路,背篓又实在重,等到了镇上已经很是疲惫。

    镇上的药铺很远,他四处问路,找了很久才找到。

    他一进去,铺子里的学徒便看见他一副穷酸病弱的样子,开口喝道:“小心点病秧子,这里面名贵的药材你弄坏了可赔不起!”

    沈浮桥好脾气,并不与他争论:“我是来卖药材的,不知道贵店收不收。”

    那学徒听说他要卖药而不是买药,态度更差了些:“你这穷酸鬼能拿得出什么好药?不收不收,拿回你们村口喂蠢猪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扬声嗤笑起来,另一个学徒听到动静掀开内帘走了出来,看了看沈浮桥,又看了看师兄,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沈浮桥见来人唇红齿白,神态天真,面相纯良,与方才的那位学徒大不相同,于是温声解释道:“我有些药材想卖,但听说贵店不收。”

    “没有啊。”风烛挠了挠头,“最近店里正缺药材呢,师父说了要收的。”

    那学徒听了他的话面有不忿,但却没有出言相阻。这位小师弟是他们几个当中最得师父宠爱的,少识百草,天资聪颖,眼光很准,而且公事公办,是个小古板,得罪他跟得罪师父差不多。

    “哼,他哪里拿得出好药材,估计又是个企图用野草根骗钱的村夫,好师弟,你可别看走了眼!”

    风烛没接他的话,上前想帮沈浮桥放下背篓,沈浮桥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先一步把背篓拿了下来:“多谢,可以放地上吗?”

    风烛:“当然可以。”

    他打开最上层铺着的野草,把几个小麻袋拿了出来,拉开麻绳,将里面的人参葛根都倒了出来。

    风烛看愣了,揉了揉眼睛,蹲身而下不信邪地仔细翻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这些真的是成色很好的野山参。

    风烛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么多上品野山参同时出现,还是难免有些惊异。

    沈浮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料想这些药材的价格不会太低。

    风烛迫不及待地翻了翻剩下的葛根和蔓荆子,少年的声线有些不稳,透露出明显的惊喜:“公子的药材我们都收了,如果以后还有货,请务必来找我们。”

    沈浮桥还没说话,风烛又开口道:“人参我们按行价收购,五两一株,剩下的葛根和蔓荆子我们按斤收购,一共是二百三十七两。公子就放心吧,这已经是很高的收购价了,本店童叟无欺!”

    “师弟!你说什么呢?!”黄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指着那批药材,活像是被抢了钱似的,“这么大一笔钱,你没有经过师父的同意就敢擅动,还给这个穷酸鬼?!”

    沈浮桥没理他,温和地朝风烛笑了笑:“阁下年纪不大,眼光倒是很好。我确实不太了解行价,但料想阁下不会来哄骗我一个短命之人,能把这些药卖出去也是两全,那便依阁下开的价,我也好购置些东西回家了。”

    风烛也没搭理他师兄,只是皱起眉:“公子洪福齐天,何必说这些丧气话。我们师父不在,但我三岁学医,不如让我为公子诊一下脉,也好对症下药。”

    黄富完全插不进话,冲下前柜想推搡沈浮桥一把,被沈浮桥蹙眉避过了。

    风烛也沉了脸,很不赞同地看着黄富:“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黄富急道:“你被他骗了!”

    沈浮桥被烦得有些头疼,淡淡道:“小公子多久能付钱?我有些急,待晚间回去暗了,山路不好走。”

    风烛甩开黄富的手,从钱袋里拿出了几锭银子,又提笔打了张欠条,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塞到了沈浮桥手里:“店里最近资金紧缺,只能先付定金,这欠条有我们店印,公子下个月来,我们一定全款付给您!”

    沈浮桥展开欠条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风烛睁着一双星星眼期待地看着他,沈浮桥被盯得没办法,轻轻笑了声:“那小公子可别骗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宁逾:你在外面沾什么花惹什么草呢?!还不快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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