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频反派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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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门

    据采星所说,柳尘期他爹在狱门深处闭关,要想唤醒他。唯有柳尘期亲自穿过狱门,通过自身血脉去呼唤。

    “狱门每隔三年才会开启一次,下一回开启,约是半年后,若公子不能在此期间顺利抵达尽头唤醒家主。”

    采星叹息道:“那就要再等三年。”

    “狱门凶险,若非事发突然,以公子通窍境的修为进入狱门,实在有些勉强。”

    “起死回生丹能保五年,丞青你资质好,不要太勉强自己,实在不行就再等三年有所把握再进去。”

    柳长明瞧着小少年,再三叮嘱道:“我会好好守住三妹的身体,你万不能出事。”

    “侄儿知道了。”柳尘期安静回答。

    采星提议明日一早出发回庚山,柳尘期对此没意见。柳长明催着他尽快回去休息,明天好赶路。

    柳尘期应了声,垂眸望向身侧捧着糖袋正在吃零嘴的小姑娘。察觉他目光,温枝空出一只手捏住他衣袖。

    柳尘期沉默地握住捏着衣袖攥成拳头的小手,牵着她越过采星,踏出这间屋子。

    采星慢悠悠地跟上。

    今夜月色朦胧,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渐行渐远。采星瞧着前方两个背影,眸中浮现轻嘲。

    她余光瞥了眼身后屋子,身形一闪,已从原地消失。

    屋内。

    坐在木椅上的柳青龄在采星离开后,缓缓阖上眸子,轻呼一口悠长浊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三妹暂不能操持家务,家族收益势必会受到大影响。南盈是长辈,她的份例减一减吧。”柳青龄瞧着床榻上的尸体,忽然开口。

    “敢动她的份例,你就不怕她拔光你药田里的药材?”柳长明走近床榻,迎着一双失去神采的眸子,手掌轻轻将其覆上。

    他嘴角扯了扯,想缓解气氛,却连一丝笑意都显不出,只能安慰道:“柳家再苦,还不至于负担不起份例。”

    柳青龄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薄得能看清青色血管的手背皮肤,没有再说话。

    *

    幽静笔直的走廊里,柳尘期牵着小姑娘为迎合她的身形,步伐有所放缓。他清隽眉眼微动,内疚道:“刚才在屋里,摔疼了吧。”

    “还好。”

    温枝婴儿肥的脸颊一鼓一鼓,她把嘴里零嘴咽下后,才脆生生说:“是我说的话太过分了,对不起。”

    对小姑娘的主动道歉,柳尘期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且越发对自己之前因甩开的力道没把控好,而让她摔在地上的行径感到愧疚。

    “你想随我去庚山吗?”

    柳尘期垂眸,看着把脸埋在糖袋里啃了大口零嘴的小姑娘,伸手帮她擦去嘴边碎屑,轻声问。

    温枝这回沉默约十来息,才将嘴里零嘴吞下,坦然说:“柳哥哥要去庚山为夫人求药,我去了只会拖后腿。”

    柳尘期霎时沉默下来。

    是他考虑不周全,小姑娘再懂事,也只是个五六岁小孩子,且又没有修为。独留她在庚山,未必比留在柳家好。

    “那枝枝暂时先在柳家住下?”柳尘期征询问。

    “可以。”

    温枝痛快答应。

    采星不会杀柳尘期,但可不代表不会杀她。尤其是这回她搅和采星的算盘,已经被惦记上了。

    自从上午吸收柳尘期那滴精血后,温枝已能自由行动,与普通人无二。

    这一路上她孜孜不倦地吸收零嘴能量,与她一般高,只有她能看见的铜门一直矗在身边试图勾引她拉开。

    温枝清楚每一次拉开,都会消耗能量。而清理灰雾,最需要的就是能量。

    她不拉开也不影响能量清理灰雾,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她只需耐心等待第一块药田被开垦的消息。

    柳尘期不是多话的人,他领着小姑娘一路沉默地穿过两条廊道三片花园,才踏进自己所住的院子。

    偌大院子里只有四盏石灯充当照明,柳尘期操控灵力掐了一个照明用的光团,推开一个房间。

    由柳尘期递火点燃,原本漆黑的房间瞬间被柔和灯盏照亮,他回头望向小姑娘正想说话,目光不经意落在自己牵起的这只小手的掌心。

    圆润白皙的手掌,被.干涸的暗红血迹模糊了大半,伤口周遭又红又肿,看起来格外凄惨可怜。

    温枝睁着乌黑剔透的眸子与柳尘期微蹙的眉眼对视,无辜地眨了眨,小声抱怨说:“这手太娇气了。”

    柳尘期:“……”

    他心底升起的愧疚霎时被小姑娘的脑回路给搅得七零八碎,没好气说:“另一只手呢,我瞧瞧。”

    温枝正想收起糖袋,结果被柳尘期先一步夺走了。手上一空,她把另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摊在他面前。

    看着两只手临手腕处剐蹭掉一层皮,渗出鲜血红肿不堪的伤口,柳尘期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

    他没再说话,用灵力摄取一盏油灯摆在房间圆桌上,给小姑娘递了个凳子让她坐下。

    面对这个伤口,柳尘期不由想起那位比他大两岁的表姐,有回她硬要拉着自己去演武场切磋,说是考校功课。

    他当时仅是握着竹剑在她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表姐便疼得大哭大叫。

    而伤了两只手的小姑娘,面对着他伸出双手乖巧端坐,不哭也不喊疼,还有心思悄悄打量桌上的糖袋。

    柳尘期:“……”

    小馋猫!

    处理伤口的药膏柳尘期有不少,他拿出一个霜白色椭圆瓷盒打开,里面是半凝固的淡绿药膏。

    他伸手挖了一小块,低着头在柔和灯光照耀下,密长睫毛微动,神色专注将其轻敷在红肿的伤口上。

    这药膏触感起先是凉丝丝的,渗入肌肤后,便开始发痒,温枝刚想挠一挠,就被温热的手掌握住手腕。

    “刚开始是会有点痒,别乱动。”柳尘期低声说。

    这痒意并不刺激,但就是很撩拨人的神经,给人一种挠一下就能舒服快活的驱动力。

    温枝手臂动不了,十个圆润手指弯曲蠕动试图缓解肌肉的痒意。她盯着小少年高挺鼻梁,软声软气说:“我就碰一下……”

    “我身上还有三个糖袋。”柳尘期忽地说,抬眸朝眉毛皱得像毛毛虫的小姑娘浅浅笑了下,“只给听话的乖孩子。”

    温枝被这个少年感十足的单纯浅笑晃了下眼,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已全部抹上药膏,并被白色细布绑了起来。

    从柳尘期这熟练动作就可以看出,他以前没少缠绷带。

    待两个小手都被细布缠上,痒虽然还痒,但隔着一层细布柳尘期倒没有再制止,只是叮嘱小姑娘不要频繁抓挠。

    “好好休息,明早我送你去舅舅那里。”柳尘期把之前在庚山所得,还剩的三个糖袋拿出来摆在桌上。

    “好。”温枝乖巧应下,目送小少年单薄背影踏出房间,还顺手帮她关上了门。

    温枝呆坐在木凳盯着双手所缠的细布,回想在《成道》里出场,被誉为天骄少年的柳尘期,她冷静小脸浮现沉思。

    采星明面上是柳尘期的护卫,但实则安得什么心,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

    有这样一个实力强劲善于伪装的毒瘤跟在身边,柳尘期后来被带歪也不难理解。

    温枝拿起一个糖袋,就着灯盏柔光,边吃边想。一直到胃部传来饱腹感,她才猛然惊醒。

    困倦感浮上大脑,温枝放下怀里的袋子,拍了拍衣裳与裙摆上的灰尘,迈着小短腿朝房里的床榻走去。

    她除脑子比寻常人更清醒外,睡觉也是一把好手,闭上眼睛就能在三分钟内入睡。

    温枝放松身心,体验着意识逐渐下沉。某一刻,徐徐下沉的意识就像忽然被摁入深海,窒息感来袭。

    温枝猛地睁开双眸。

    “此地便是狱门入口,只要公子顺利通过考验抵达尽头,就有机会唤醒家主。”采星声音和煦,甚至能让人听出一点愉悦之意。

    温枝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山峰峡口。在峡口尽头,是看不到尽头的旷野。

    柳尘期与采星站在一块,似是察觉她的目光,着一身华贵的星白衣袍,墨发扎在脑后俊俏又温润的少年看向她。

    “枝枝?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期的柳尘期个子长高了许多,五官已褪去稚气,顾盼间,风光霁月,万物无光。

    “我来陪你。”

    意识到入梦的温枝平静说。

    梦里的这个柳尘期,有点像他三年后的模样。采星没有察觉她的存在,又关切叮嘱柳尘期几句方才离开。

    “我来为娘亲求起死回生丹。”柳尘期注视着峡口尽头,神色温淡,轻声说。

    温枝没有做声,她静静注视着柳尘期踏入峡口,从外面看,这峡口乃至远处的旷野风平浪静。

    然柳尘期一进来,便被狂风卷席,一道道风刃从四面八方凝聚,疯狂地攻击他。

    柳尘期的反应也不慢,可架不住这风刃极多,只要被刮到,就会见红。

    短短几十息,

    柳尘期身上添了十多道鲜血染红衣袍的伤口,他已穿过数百米长的峡口,抵达旷野。

    温枝盯着他决然背影,闭上眸子用意识勾连这场先知梦,她已经留下锚点,可以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稍作改动。

    例如无视这些攻击,例如,以共生为由,为柳尘期分担五分之一的伤势。

    温枝说服自己意识后,手臂、小腿、脸颊等位置,传来轻微刺疼。她踏进峡口,并无风刃攻击她。

    温枝很快便追上了前面的柳尘期,她虽不会受到攻击。但因分担缘故,越来越多入肉的刺痛传入她感官。

    旷野的风刃更为猛烈,铺天盖地,似乎不将闯入此地的人类摧毁,誓不罢休。

    柳尘期衣袍被刮得破破烂烂,已彻底被鲜血染红。

    温枝起先还能忍着痛,但随时间推移,伤上加伤。她跌坐在地上,手指抠进小腿肉里,蜷缩着脚趾忍耐。

    她才帮柳尘期分担五分之一的痛感啊,他自己要承担余下五分之四,他该有多疼?

    幸好这梦中时间紊乱,虽日出日落了两回,但真正持续的疼痛时间,只有不足两个小时。

    温枝忍着痛终于看见新的场景,那是接壤旷野的冰山。柳尘期手中持剑,已化作一个血人。

    他每往前走一步,地上便会多一个血脚印。

    太惨烈了。

    温枝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义无反顾踏入被冰封的新场地,他所有痛感,都会被分去五分之一。

    “嘶——”

    被风刃刮出的疼痛还未缓解,急转直下的寒意渗入伤口,冷得温枝抖得不成样。

    冷,好冷,又冷又疼。

    看着自己僵硬手指凝结的薄薄冰层,温枝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挣扎着起身追上柳尘期。

    少年已被极寒冻成冰人,即便如此,他仍执拗地往前走,只是步伐很慢,很慢。

    寒气钻进骨缝,像细密的小刀子,一点一点切割神经。

    狱门?

    或许是采星少说了个字,此地称为地狱也毫不为过。

    温枝固然可以让自己意识抽离这座先知梦境,但之后所发生的事,她再也无法得知。

    温枝眸色发狠,背部瘫在冰面上,缓慢用手肘与双腿推动着滑行。她的速度很慢,但柳尘期比她更慢。

    这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穿过极寒冰川,在阳光照耀下,冰霜化成水浸湿衣物,温枝竟有种想喜极而泣的感觉。

    那该死的天寒地冻,终于结束了!

    寒意被化解的半个小时里,是温枝进入狱门最舒坦的时候,随着水汽被蒸发,热意开始让皮肤发烫。

    这热意一旦达到某个度数,比寒冷更折磨。温枝大汗淋漓,头晕目眩,喉咙慢慢变得干涩,甚至呼吸困难。

    灼日磨砺中,温枝一度有种错觉以为自己会被晒死,但柳尘期始终坚持着没有倒下。

    这一刻,

    温枝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不同起来,她喜欢这种坚韧心性与怪物般的生命力。

    熬过烈日,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地面泥泞不堪。

    雨水滴在身上,其腐蚀性将衣物灼烧,连皮肤都被腐蚀得发红。

    淋着酸碱雨,柳尘期走得很平静,即便血肉被腐蚀,头发乱得像草窝。

    温枝忍着痛,视线张望周围环境。

    一大一小穿过泥泞地,入目是一地尖锐碎石与零零散散的歪脖子树,在那黑色枝丫上,站着一排秃顶的黑鸦。

    碎石里散落的白骨,仿佛预兆着两人的命运。

    一路走到这里,柳尘期身上已没一块好肉。而这样的血肉,恰是这些食腐鸦最爱的食物。

    低哑的鸦鸦声伴随着羽翼拍打声,直扑柳尘期。

    这些食腐鸦的鸟喙格外锋利,大部分虽被挡下,但总有偷袭成功的。

    它们一啄就是一块深可见骨的伤口,感受到极致痛意的温枝五官微微扭曲。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把这些食腐鸦的毛全拔干净,然后摁进水盆里活活淹死啊啊啊啊!!!

    为了这个梦想,温枝憋着一口气撑到穿过尖石场,见到了一条笔直的坡道。

    这坡道光滑得有些不可思议,看起来像是供什么东西通过,温枝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

    一排没有丝毫间隙比人还高的圆石,从坡顶滚下来。

    温枝:“……”

    虽然这个世界的人类武力值极高,但经过之前那些折磨,能坚持走到这里的。别说施展灵力,就连普通成年人的攻击都不一定能挡下来。

    柳尘期想要暂避锋芒,但刚往后退两步就被挡住,显然无法再进入尖石场。

    温枝睁大眸子看着饱受折磨形如骨架的柳尘期在巨石砸来前,握紧手中利剑,拼尽全力一搏。

    “铮——”

    利剑刺入巨石,下一瞬,剑身炸开,巨石也被炸得四分五裂。

    温枝还没来得及做出表情,左腿与背脊一痛,小身板当场跪倒在地。

    挺好,她左腿骨跟脊柱断了。

    最后一段路,两人匍匐着爬了上去。

    在坡道山顶,有两扇紧闭着的恢弘大门,让人望而生畏。周围升腾起云雾,温枝发现自己的疼痛在飞快消失。

    “东洲有妇,不慎遭仇家杀害,呜呼哀哉……”

    伴随着这传入耳目的声音,温枝看着画面里的陌生尸体被塞下一颗亲人求来的丹药。

    这丹药可谓服用即见效,原本呼吸停滞的尸体,慢慢有了呼吸。约莫十几息后,尸体睁开双眼,目露疑惑。

    “起死回生丹……”

    柳尘期嗓音干哑,死死盯着画面呈现的信息,枯槁面容浮现希冀,喃喃道:“娘亲有救了。”

    历经磨难,想要之物近在咫尺。这就像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全副心神都扑在上面。

    画面散去后,柳尘期刚靠近两扇紧闭的恢弘大门,这大门犹如活物般浮现两个硕大的空洞眼眶。

    “来者何人?”狱门发出威严声音。

    柳尘期拖着残躯,报上自己身份。

    狱门听罢来意,沉吟几息后才道:“家主已闭死关,十年内都不会出世。狱门后方除静修之地,更是藏宝库,你所需的起死回生丹就在藏宝库内。”

    “你既是家主之子,器脏精血皆为血脉传承。而今你气血大亏,唯一双眼目尚且完好。”

    “若愿献上眼目,狱门自开,丹药自取。”这道声音说罢,沉寂了下去。

    它要柳尘期的眼睛!

    温枝神色冷了下来,她算是知道为何《成道》里,背景雄厚的少年天骄会眼蒙黑布,体质孱弱。

    柳尘期身形单薄佝偻,矗立在狱门前沉默几息后,他抬起可见骨骼的手掌,粗糙手指毫不犹豫抵在眼珠上。

    修士可以用灵识视物,若能用一双眼睛换取娘亲性命,为何不做?

    “别被它骗了。”温枝双手抱住柳尘期的手臂,制止他接下来的动作,冷静道。

    她转而盯着狱门,毫不客气说:“用一个不足一分钟的画面就想要一对眼睛,凭什么?就凭你会画大饼吗?”

    狱门还没来得及狡辩,这座先知梦境已经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