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烨一丝不苟的对打着怨灵。
而梨初吃瓜的心情愈发迫切。
她扭动着身躯，想要让司烨的思绪回笼。
“司烨，司烨！”
司烨眸子轻垂，可手上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却一丝都没有停滞。
“怎么了？”
梨初摇晃着脑袋：“别打了，伏安活了。”
司烨：“？”
他这才吝啬了目光，投向缨绫那头。
在司烨看见伏安的时候，他也免不得一惊。
“这…？”
他一下收回目光，将灵气运在梨初的刃上。
猛的一扬手，寒光的倒影从脸颊上滑过。
司烨一下将黑影逼退了数步之远。
他一下牵制住了缨绫：“如果你再不住手，这幻境坍塌之后，他们也会随之消散。”
司烨将目光投在对着无数涌来的黑影，已经有些困难了的清河身上：“至于他，我会劝服好的。”
至于怎么劝服，就是他的事了。
缨绫往后一退，她眸子轻轻压下：“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话吗？”
司烨喉咙一堵，他唇角微微抿起，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怎么，谁看不起谁啊？”
梨初气鼓鼓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地盘，当然是你做主。至于你想怎么对你姐姐和伏安，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过，这些怨灵本来就是因你而死的，你凭什么再让他们没有轮回的机会！”
梨初真的不理解，她想不到，为什么缨绫是一个如此矛盾的人。
她一面又那么的好，那么的惨。另一面，却又想把不幸放在别人身上。
和她现在处境毫无关系的人的身上。
梨初虽然不是圣母，但她对这些不知姓名，生前便大多默默无闻的人，是心疼的。
她的心疼或许廉价，但她不想抛弃。
这种梨初自认为的，想坚持下去的美德。
梨初的话让司烨不由得侧目。
他忽然心中豁然开朗，看向梨初时，眼底的光都更柔了。
缨绫听到这话却一顿。
她也曾经为她的所作所为忏悔过。
在看到家乡化为灰烬，在看到满目的猩红时，她也曾恍惚过。
自己这样做，大概是错的。
但是，那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可现在…她有了吗？
缨绫脑海中无数的声音炸开，挣扎着，想要一比高下。
“我——”
她声音满是沙哑，缨绫将捂着脸的袖子撤开。
她垂眸，看向伏安和缨绪。
他们还是像千年前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
可她却早就不是当初的缨绫了。
缨绪相较于缨绫，是带了些英气的，她皱眉的时候，心疼的情绪却像溢开来了似的。
“妹妹。”
缨绪的话有些轻，她眸子里满藏着情绪。
“生前，是你受苦了。”
这短短七个字，让缨绫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一下将头扭转过来，指尖都在轻轻发颤着。
如海藻一般四散的头发许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不再那么锋芒毕露，反而有些温顺了起来。
阿姊…
她喉咙里有些哽咽，头微微垂了下来。
缨绫明明是有怨的。
她怨为什么自己才是妹妹，才是小的那一个；怨为什么缨绪自小身子骨便不好，却还是占着少城主的位置，
还怨，伏安为什么只倾心于她。
可缨绫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静静地低着头，任由心中情绪翻滚。
到现在，她还是恨，还是怨，却发现，好像她并不能做些什么了。
为伏安守着的千年是她一厢情愿。
所以伏安一回来，第一个想见到的，想找的，也是缨绪。
他们都圆满了，真好。
有时候，缨绫还会恍惚。
如果…如果缨绪不在了，那他们会不会有结果。
可她现在才知道。
不会的。
永远都不会。
不属于自己的，永远都不能够握紧在手心里。
梨初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何，顿时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忽然，她的头上就罩着一只手，暖烘烘的。
“嗯？”
梨初抬头，发现是司烨的掌心覆了上来。
她眨了眨眼，顿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司烨又是一扬剑，将隔了许久才扑上来的怨灵们又逼退了几里。
梨初有些头晕目眩的，她在空中做了一个旋转运动。
有些想吐。
但是，她看了一眼司烨。
算了，还是憋着吧。
缨绫垂着头，咯咯地笑了，像孩童一般。
“你确实是对不起我，但是…我又能怎样呢。”
她又能怎样呢。
缨绪和伏安如今好似都能好好活着了，可她呢，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魂、飞、魄、散
这四个字震得缨绫从内心深处发出了嘶哑的哀鸣声。
她不想死。
可是，别无他法。
缨绫缓缓阖上眸子，她无法面对着面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她血缘之上永远都无法割舍的姐姐，另一个，则是她千年来的信仰。
“你们，走吧。”
缨绫羽睫轻轻扇动，她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祝你们…年年岁岁，恩爱两不疑。”
二祝你们，与天同寿，白首仍齐眉。
三祝你们，生生世世，都忘不了我。
愧疚着相爱着，永远相爱。
缨绫没有再说什么，她一挥袖子，所有的怨灵都消失不见了。
天地不再震荡，缓缓归于平静。
杲杲日光从春山之后而出，山语与莺啼交汇至一起。
清风拂过，恍若当年。
只是，当司烨转过头来之时，他眉心却微微皱了一下。
梨初随着他目光看了过去。
“怎么了？”
“清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