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煜醒来的时候，看着房间内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有些恍惚，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季淮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香气。
他动了动右腿，没什么不适，脖子上的约束感也消失了。
初晨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露进来一缕，照在了他的耳朵上。
时煜发了会呆，起了床。
今天的工作安排还比较轻松，是为一本时尚杂志拍摄封面，就在海市本地。
刚上车，叶小俊就十分夸张地从副驾驶转过身来，疯狂摇晃时煜的肩膀。
“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时煜语气冷硬，带着起床气：“放手。”
叶小俊不为所动，“你不好奇是什么好消息吗？”
“确实是有点……”时煜歪了歪头，刚睡醒的眸子带了一丝不解，“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你甘愿失去双臂？”
叶小俊讪讪收回手，不去看时煜凶凶的表情，用手机打开公司的工作邮箱，打开其中一封邮件给时煜看。
“《澜云录》要试镜了，就在下周！”
时煜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演员招募信息，很轻地眨了下眼睛，“下周？”
叶小俊重重点头，“这是行业内部的招募，面向所有经纪公司和演员，陈导放话了，这次试镜，绝对没有内幕，毕竟这部电影的投资，大部分都是他这么多年拍电影的收入。”
“陈导这么大的导演，说话肯定算数，怎么样，是不是你期待的好消息？”
叶小俊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却只见时煜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而是清醒了几分，拿过他的手机，仔细看上面的角色要求。
叶小俊只当他是忍着不想被人看出来。
毕竟是当红男偶像，每天被粉丝捧得那么高，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再加上时煜从小就家境优渥，可谓一直是被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骄矜一点很正常。
虽然那天晚上就知道了《澜云录》要试镜的消息，但时煜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演员招募”这几个大字也随着心跳，带着鼓点一般敲进他的眼睛。
他等这一天两个月了，期间澜云录的剧组一直在秘密进行准备，一部大制作的前期筹备，包括很多方面，比如实地取景、场景搭建、服装设计，没有人知道澜云录的前期筹备会用多久，毕竟陈导的上一部电影，整整准备了三年。
为此，时煜推掉了很多长期的综艺节目和剧本的邀约。
可能是因为资金投入的加大，这次电影的筹备期缩短成了两年，并在快结束的时候发出了演员招募的信息。
时煜把手机还给叶小俊，“和老板商量一下，试镜之前的通告能推就推掉吧，都安排上表演课，我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叶小俊点点头，“老板肯定会理解的，毕竟我们煜哥长得帅人气高就算了，还这么努力，真是要气死人。”
时煜不理他，闭上眼睛养神，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天晚上季淮“带”他出门的样子。
季淮在圈里的咖位一年比一年高，如今只接电影，甚至除了一些友情出演之外，部部都是男一号。
一想到下周就要和季淮竞争同一个剧组，甚至很有可能是同一个角色后，时煜的心再次跳了起来。
带着兴奋，和一股不服输的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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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表演课虽然很累，但时煜并不觉得枯燥，每当他试着去带入一个人物，努力准确地表现出他的情感的时候，那种兴奋不亚于写一首新歌。
转眼就到了试镜这天，时煜没怎么化妆，整个人清爽自然，黑色的连帽衫搭配灰蓝色双排扣大衣，穿着球鞋牛仔裤，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学生。
和他想的差不多，即使试镜分为好几天，现场依旧有很多人。
剧组租用了酒店的会议室和休息室，时煜刚迈入休息室的大门，众人的视线便纷纷转向他，空气也安静了一瞬。
候场的人多为年轻演员，颜值都很出挑，有时煜眼熟的专业演员，也有从未见过的新人面孔。
“传闻居然是真的，时煜真的来了？”
“听说时煜要转型做演员，所以这次才来试镜。”
“流量明星又怎么样，未必是很大的竞争对手。”
“可我听说时煜还很努力啊……”
“时煜都来了，季淮肯定也会来吧？”
“谁能比得过季淮啊……”
“我都觉得郁澜这个角色是为季淮量身打造的。”
“季淮要是真的来了，我们都不用试郁澜了。”
“郁澜”就是《澜云录》的一番角色，故事的核心主角，也是时煜想拿下的角色。
隔着口罩没人发现，时煜的嘴角往下压了压。
突然有一个女生小跑着上前，把手里的小本子递给时煜，“时煜你好，我是你的妈……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时煜稍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粉丝，抬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脸微红，“我叫许之之，这是我的艺名。”
时煜浅笑，把名字签好后还给她，“来试镜？准备试哪个角色？”
许之之收回本子，习惯性地把本合上，却露出蓝色的封面，上面是时煜的卡通大头画像，以及几个大字——“星光崽崽”。
时煜：“……”
也许是当着正主的面用大粉定制的应援物有些尴尬，许之之把本背到身后，“有好几个想试的角色，你呢？”
时煜点点头，即使没有浓烈的情绪，眼睛里却像是揉进了星光，清清亮亮的眸子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却又有种玷污神明的感觉。
许之之不敢再和他对视，低下头就听到时煜说：“我试郁澜。”
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年轻男女们纷纷侧目，时煜却毫不在意，对许之之道：“加油。”
许之之回神，“嗯，你也要加油。”
随后偷偷俯下身，在时煜耳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声道：“我看好你，你一定可以的。”
在时煜心中，郁澜是一个复杂的人物，他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他在师生情谊与天下大义之间挣扎，在守护和打破之间犹豫。
他造就了乱世。
也成就了浮华。
试镜中，时煜将自己对人物的理解，结合情绪的把握以及表演的技巧，尽自己所能地发挥到最好。
他演的郁澜在疯魔的边缘，在神圣的光晕下，活得鲜明。
试镜的表演片段结束后，现场掌声一片。
就在时煜觉得自己稳了的时候，坐在一排面试官中间，带着眼睛的人突然开口，时煜在中央台专访中见到过，他就是陈衡导演。
国内唯一获得过三大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年轻导演。
“能看出你对人物是有自己的深刻理解的，”男人虽然年纪不算很大，但是往那一坐就很有压迫力，“你的表演技巧没有问题。但是我认为，你的表演里‘活’的部分要多于‘死’的部分，郁澜这个人物还是被你演得太‘活’，很多地方不够压，人物内心的纠结不够沉，郁澜这个角色，并不完全适合你。”
时煜的心一跳，开始回想自己的表演。
“你有没有想过，试一下云七这个角色？”
时煜抬头，“云七？”
陈衡点头，“对，相比郁澜，我认为你可能更适合云七，我想从你身上看到的除了表演以外，还有‘合适’。”
“你愿意试一试吗？”
云七是《澜云录》里除了郁澜以外的另一个男主角，按戏份，应该是二番。
虽然时煜也了解过这个角色，但他并没有针对这个人物进行过深入的学习和排练。
他的目标只有郁澜。
导演现在却让他试一试云七。
顶着十几名面试官的眼神，时煜嘴唇轻抿，点了点头。
这也是个机会。
相比郁澜，云七这个角色要相对简单很多，他没有郁澜对于感情和大道的沉浮，他是一个纯粹的少年，就好像开在悬崖边的一束忍冬，带着倔强和生机。
他愿意相信乱世的美好，甚至愿意相信郁澜这样阴晴不定的人，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就在这时，有人在陈导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陈导点点头，对时煜道：“正好季淮来了，不如你们搭一下，你演云七，他演郁澜？”
时煜往门口看了一眼，指尖微微收拢，“……好。”
评委席卸下一些严肃，小声交流了起来。
季淮身为最年轻的实力演员，得到过不少业内人士的称赞，再加上超高的人气和票房成绩，在很多评委心里，恨不得直接给他通关卡。
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长相惊为天人，一直以唱跳歌手活跃在头条和热搜的顶流爱豆，看到他来参加试镜，评委们以为他是来玩玩的，毕竟从事影视这么多年，能把网剧演好的爱豆都少之又少，能演电影的，更是屈指可数。
虽然刚才的表演很不错，但是并没有惊喜。
门被推开，时煜侧身，看到了进来的季淮。
他穿着简单的私服，白色干净，头发没有经过打理造型，自然地垂在额前，五官立体深邃，像墨一般的眉眼和时煜对上。
陈导身边的面试官起身，笑道：“季影帝，大驾光临。”
季淮淡淡，“不敢当。”
“正好我们想看时煜展示一下‘云七’这个角色，你应该是来试‘郁澜’的吧，不如你俩搭一下？”
时煜收回视线，就听季淮道：“好。”
时煜先前的郁闷一扫而光。
不能让死对头小瞧了自己。
整个剧本他都研究过，尤其是会和“郁澜”接触的每一个角色，好为对手戏做准备。
既然要扮演云七，那他也是不怕的。
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输”这两个字，不管最后能不能拿到《澜云录》的角色，他都要尽力做到最好。
导演选了整部电影的**——郁澜将云七推下鲛人群的一幕。
两人很快入了戏。
室内无风，时煜却想象两人站在宽大的岩石上，仿佛有潮腥的气味扑进鼻腔，衣衫翻飞，身下是成群的鲛人，正露出骇人的尖牙。
“真是没想到，”即使身处险境，时煜也依旧神情轻松，带着玩笑的意味，“鲛人珠竟然在我身上，如果我现在不小心掉了下去，是不是会被下面的家伙们撕碎？”
他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真可怕。”
季淮挑眉，眼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你明明不怕。”
“那当然了，”时煜拍了拍季淮的肩膀，“有全天下最强的男人在我身边，我怕什么？怕你会推我下去吗？”
他调皮地笑笑，然而下一秒，一只手突然在他胸前推了一下。
时煜没有演坠落的过程，而是踉跄了一下代替。
他的脸上带着错愕。
一只手突然环在他的腰间，时煜抬头，那股腥味和鲛人们磨牙吼叫的声音似乎消失了。
隔着面料，能感到季淮扶在自己腰间的手，宽大有力。
评委席中一名女编辑忍不住小声激动：“就是这里！原著小说全文的**！”
“攻受彼此爱上的瞬间！”
她看着会议室中央距离极近的两人，刷地捂住嘴，“他们也太般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点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