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生姜怀远时大出血，自此不能再孕，而姜战死得早，所以姜家人丁单薄，只有姜怀远一子，这在姜老夫人心里是个痛，总觉得对不起姜战，没能给他多生几个子女。

    为了多多给姜家开枝散叶，姜老夫人对姜怀远纳妾一事儿是支持鼓励的，甚至还让姜怀远纳了自己的远房侄女。

    谁知这远房侄女是个命薄的，早早的就去了，姜老夫人便把姜言扬抱到梅花苑里亲自教养。

    因姜言扬只是个庶子，姜老夫人对他的要求并不高，并不拘束着他，所以给他养成了调皮贪玩的性子。

    她知道姜言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突然变得这么勤奋好学，便问：“你老实告诉祖母，你刚才到底去哪儿了？和什么人在一起？做什么了？你若不说实话，祖母有的是办法知道。”

    姜言扬心里咯噔一下，怕祖母真的去找潋儿妹妹算账，便不敢再隐瞒了，把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还从怀里掏出扑克牌道：“这就是潋儿妹妹送我的扑克牌，可好玩了，祖母要不要试试？”

    姜老夫人虽然还有些恼火，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对姜言扬来说实在再合适不过了，要是硬逼着他读书他肯定不会读，但用他喜欢的东西做诱饵，诱他读书，他反而读的比谁都快。

    沈柔嘉的女儿果然是个有手段的！

    不过，这个扑克牌，真有这么好玩吗？

    姜老夫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和姜言扬以及康妈妈玩起了斗地主，结果真香了。

    世上竟有如此好玩如此有趣的东西！

    她活这么大年纪了居然都不知道。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并不多，官宦夫人小姐之间倒是经常聚会，但是聚会的内容无非就是谈诗作画，观鱼赏花，亦或是借着品茗的名义互相奉承巴结，无聊又无趣，根本不及扑克牌好玩儿。

    直到丫鬟过来问什么时候用晚膳的时候，姜老夫人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手中的扑克牌，训诫了姜言扬几句，要他今后好好学习，不可因贪玩扑克牌荒废学业，否则她就把扑克牌给没收了。

    姜言扬嘴里应是的同时赶紧把扑克牌理好放进怀里，生怕晚一步扑克牌就真被姜老夫人收走了。

    待用完晚膳姜言扬回了他自己的屋之后，姜老夫人朝康妈妈道：“明早唤四姑娘来我这一趟。”

    于是第二天一早，康妈妈就来梧桐苑传话了。

    沈柔嘉一听姜老夫人要见姜潋潋，脸色一白，问：“敢问康妈妈，老夫人传潋儿所谓何事？”

    康妈妈作为姜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就连贺婉儿见到她，都要给她几分薄面，但此刻，她对沈柔嘉说话却是毕恭毕敬的，“七姨娘安心，老夫人只是想四姑娘了，想唤四姑娘过去陪她说说话。”

    这话沈柔嘉是万万不信的，都快四年了，姜老夫人一直对姜潋潋不闻不问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想她了？

    但这话沈柔嘉是不敢说的，也不敢再细问，只简单交代姜潋潋几句，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跟着康妈妈离开了。

    此时刚过辰时，姜言扬已去明文馆上学了，因姜老夫人很早以前就免了夫人姨娘们的晨昏定省，所以这会儿梅花苑很安静，姜潋潋到的时候，姜老夫人正坐在雕花木椅上喝燕窝羹。

    姜潋潋目不斜视，垂着脑袋躬身下跪道：“潋儿见过祖母，愿祖母体福安康！”

    姜老夫人抬起眼，目光从姜潋潋身上扫过，略微诧异了一会。

    因为姜潋潋行的并不是普通的礼，而是极为郑重的跪拜礼，只见她双膝并跪在地上，双手平放在地上，掌心朝上，然后，缓缓的叩首，前额抵在掌心。

    姜潋潋前世拍过几部宫廷剧，专程学过如何行最正统最标准的跪拜礼，且这跪拜礼是晚辈表示对长辈的最大尊重，她行这礼准没错。

    果不其然，姜老夫人看向姜潋潋的目光透着丝满意和怜爱，见她瘦弱的小身板一直弓趴着，直到微微发颤也不起身，心里不禁道，不管她生母如何，她到底是姜怀远的女儿，自己的孙女，便出声道：“且起来吧。”

    “谢祖母。”姜潋潋有些踉跄的站起身，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姜老夫人，眼神中有着好奇和恭敬。

    姜老夫人这才看清这个孙女的模样，长得还真是精致又可爱，就是太瘦弱了，穿着也太磕碜了，比府里的丫鬟还不如，可见她这几年过的并不好，没少遭罪。

    想到这，姜老夫人眼里的怜爱不禁又多了几分，“可用过早膳了？”

    姜潋潋乖巧点头：“回祖母，潋儿吃过了。”

    “那就再吃点儿。”姜老夫人知道，就算姜潋潋吃了怕是吃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吩咐康妈妈：“去给四姑娘盛碗燕窝羹来。”

    康妈妈很快把燕窝羹端了过来，姜潋潋礼貌的接过碗，说了声“谢谢祖母。”后才拿起勺子吃起燕窝羹来。

    姜老夫人已经吃饱了，这会儿便看着孙女吃，发现孙女不光在行礼的时候有礼节，吃相也很好，细嚼慢咽，慢条斯理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真没想到，那个品行败坏的沈柔嘉竟教出这么一个有教养的女儿！

    待一碗燕窝羹见了底之后，姜老夫人才问起了正事儿，“听说昨日你送了一副叫扑克牌的东西给扬儿？”

    姜潋潋点点头：“回祖母，是。”

    姜老夫人又问：“你从哪得到的扑克牌？”

    姜老夫人活这么大年纪，也算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但竟听都没听说过扑克牌，所以她很好奇，姜潋潋一个才四岁半的小孩，又常年待在梧桐苑里，是从哪里得到扑克牌的？

    姜潋潋胡诌道：“我在娘的书里看到有人玩扑克牌，我就自己做了一副，三哥哥送我弹弓，我回赠他扑克牌，我希望三哥哥能学就学个踏实，玩就玩个痛快！”

    姜老夫人没想到那么好玩有趣的扑克牌居然是姜潋潋做的，想她年纪小小，却知礼好学，说出的话更是说不出的有理儿。

    她倒没怀疑姜潋潋说的是假话，毕竟沈柔嘉在入姜府之前，的确是晋州出了名的才女，她进府时，陪嫁没多少，书却有几十箱笼，据说还有南蛮的书。

    南蛮的确有不少大祁朝没有的新鲜玩意儿。

    姜老夫人朝姜潋潋招招手，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道：“到祖母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