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穗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名。
林宝珠！
只要丢的刀足够多,傻子也有扎准人心的时候。
早知道她就不搭理林宝珠了。
林宝穗心虚的避开眼睛，“当时你不在家，她一个总来找我麻烦,我也是没有办法……”
那会儿还不是想着卫云州都死了，随便她说什么，才口无遮拦的大肆宣扬。
卫云州也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觉得林宝穗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想了想便说，“那我之后的工资邮回来。”
“不用不用。”林宝穗连连摆手。
她哪儿好意思要啊！
又不是真的夫妻，而且之前卫云州也给了她一大笔钱,养仨孩子足够了。
卫云州谨慎道,“你一直没收到汇款单,林宝珠会怀疑吧？”
林宝穗觉得,“她没那么聪明。”
卫云州却摇了摇头,“难保她什么时候想起来，到时候还得再圆谎,我还是邮回来吧。”
“我平时用钱的地方不多,留一个月，剩下的给你寄。”
林宝穗都被他的主动给惊住了，她真的想不明白,“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钱跑了？”
卫云州看她一眼,拎着东西先一步走出了供销社。
林宝穗追在他伸手嘀咕，“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觉得我跑不掉？”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花的多,想换个地方过还是有办法的。”
不过没待在梨花大队安心就是了。
现在这情况，越大的地方说不定越乱。
“你不会走。”至少现在不会。
卫云州笃定道，林宝穗又不傻，放着稳定的生活不过,去博那种看不见出路的未来。
不过，等七八年之后，或许她会选择离开吧？
卫云州侧头看了眼林宝穗，“过几年，你想离开的话跟我说，我会帮你安排。”
不管林宝穗做什么选择，他都尊重她。
林宝穗也正看过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啊？”
要不是她知道林家人还在，都觉得卫云州是害了她全家。
“以后再说吧。”卫云州避而不谈，“你朋友家在哪个方向？”
林宝穗给他指着路，蒋家住在机械厂的家属院。
一家五口挤在个三室一厅里。
不过据蒋美兰说，她嫂子运气好，抽到了棉花厂一室一厅的房子，回头收拾一下，夫妻俩就会住过去。
也确实是运气好。
厂里的人聊起来她家都羡慕不已。
多的是一家七八口挤在两间房子里的。
林宝穗望着四层家属楼，眼前这栋说不定就有不少是挤了七八个人。
蒋家只有蒋美兰和她哥兄妹两个，而她哥才刚生头一胎，要不是她嫂子分到房子，等生二胎三胎绝对住不开。
她心里想着，不由得琢磨起来卫家的情况，要不然一成年都把他们赶、不是，分出去吧，三个儿子加三个儿媳妇，还有一堆孩子……她可不想面对这么恐怖的生活。
卫云州在楼下等她。
她刚走到楼梯口，迎面便走来两个熟人，“宝穗？”
林宝穗点头打了招呼，“小姑。”
林燕穿着件靛青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不过烫了个卷刘海，看起来年轻不少。
她对林燕的感觉很复杂，不过目前来看，算不上敌人。
“我来看一位长辈。你这是？”林燕说着往楼上看了眼，“有朋友在这边？”
“嗯。”林宝穗应了一声，不打算多说。
林燕知趣的没有多问，笑了下，“大过年的，我也不拦你了。有空上我家里坐坐。”
她往下走了个台阶，擦身而过时，想起来件事，“我听说云州回来了，恭喜你。
江放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当时看他条件不错，人也老实才介绍给你的。我可不会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情。
我现在也还你一个消息，你家云州去县政府下了江放面子，直接把他亲事搞黄了。
现在私下里都在传江放当初纠缠你，结果被你男人找上门羞辱了一番，条件好点儿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姑娘许给江放了。
江放跟他家里的人恐怕正记恨你的。卫云州走后，你得小心点儿了。”
林宝穗心想，她得罪江放的还少？
那一家子都是小心眼儿的，她当初不过是回绝了婚事，江放他舅舅就谋划了坑她的事情。
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卫云州去县政府了？”
“你不知道？”林燕诧异抬眼，轻笑一声，“看来他对你挺不错的，怪不得你那么死心塌地。”
她也不含糊，直接说了，“估摸着就是他刚回来那两天，江放说你跟野男人搞到一起了。结果卫云州隔天就去县政府找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江放不要乱传消息，也不要再纠缠你。
江放丢了大脸，好几天没去上班。”
“这样啊。”林宝穗回忆着，卫云州回家后，她就没来过县里，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
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没想到江放一个大男人背后竟然传那种话，而卫云州，当时已经在维护她了。
要不是有这段时日的相处，她知道卫云州没想那么多，恐怕还以为卫云州是真的喜欢她。
不过，卫云州到底欠了她什么？
林宝穗百思不得其解，先冲林燕道了谢，“多谢提醒。”
林燕一摆手，款款下楼离开了。
林宝穗朝楼下看了眼，收了心思先去找蒋美兰买棉花。
卫云州不说，她就当不知道吧。
这种事情问了也没有意义。
“宝穗？”蒋美兰开门一愣。
林宝穗把拎着的罐头糖果递给她，带着歉意开口，“我有点儿事想请你帮忙。”
蒋美兰大大咧咧的问，“什么啊？”
林宝穗放低声音问了她。
听完来意后，蒋美兰不在意的开口，“这有什么麻烦的？”
“我跟你说啊，我们家过年就差串亲戚送棉花了。不用去棉花厂，我去问问看家里有多少。”
没一分钟，她就又跑了出来，身边跟了个身材丰韵的女人，和气的冲林宝穗笑笑，“我是美兰她嫂子，你买棉花这是打算做被子么？要是想要被子的话，我这边刚好有一床是厂里发的，缝个被面就能直接用。”
林宝穗一喜，“是要做被子。家里来了客人，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大过年上门找你们。”
蒋美兰嫂子不在意一笑，“多大点儿事，美兰你去拿出来吧。”
等蒋美兰离开，她又拉上林宝穗的手，不好意思的悄声开口，“我听美兰说你挺会做菜的，也有事想问问你，除了猪蹄，有什么其他下奶的菜啊？”
她苦笑道，“奶水不够，我这养了半个月都觉得还没刚出生重。已经在让人问奶粉了，不过县里这边奶粉也是紧俏货，又赶上过年，太难买了。”
林宝穗沉默了一下，她上哪儿知道下奶的菜谱，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啊！
“入口的东西不好乱吃。”她自荐道，“我帮你问问奶粉的事情吧。应该是能弄来的。”
蒋嫂子有些失望，不过仍是笑着，“那就麻烦你了。”
对林宝穗能弄来奶粉这事，她还是有点儿怀疑的。
她娘家夫家两边都动了人脉，现在还没拿到手，林宝穗即使能弄到恐怕也晚了。
林宝穗动了动唇，忍住了。
她家里其实是可以匀半罐出来的，但她跟蒋美兰嫂子不够亲近，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万一中途出什么岔子，那就麻烦大了。
蒋嫂子邀请她，“你要不要进来歇会儿？”
“不用。”林宝穗接过被子，把钱塞进她手里，“过年家里还有客人吧？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蒋嫂子客气道，“那一定要来啊。”
林宝穗下了楼，就跟卫云州说起来奶粉的事情。
卫云州心里闪过几个号码，“刚刚忘了，先去邮局一趟再回去吧。”
邮局在县城中央。
他绕过两条街，还没到邮局，先看到了国营饭店。
郑建军跟林宝珠正站在国营饭店门口。
林宝穗忍不住扭头看下，这是还在等人？
她以为饭都吃完了。
林宝珠等了快半个小时，冻的脸色发白，原本正在跺脚，看到林宝穗之后，咬牙忍住了。
林宝穗嘀咕了句，“怎么不进去等啊？”
身后忽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卫云州的车子拐了个弯，林宝穗慌忙抓出他的衣服。
汽车在国营饭店门口停下。
郑建军跟林宝珠立刻迎了过去，汪主任也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林宝穗好奇的看去。
穿着衬衣鸡心领毛背心的男人推开车门，从驾驶位下来，眯着眼睛现在周围扫了一圈。
扫过他们时，顿了下，一抬手，“老……老卫！”
卫云州的自行车也停住了。
汪主任挤开发愣郑建军上前，“任团长是吧？我是富平县革委会主任，汪主任。”
“噢噢，不错。”任团长敷衍着他，继续冲卫云州招手，“老卫，过来叙叙旧啊。”
汪主任插话道，“你认识小卫啊？”
任团长扭头，多看他一眼，“小卫？”
汪主任负手点头，“小卫，过来跟任团长打个招呼。”
任团长噗嗤一笑，乐得前俯后仰，直拍车门，“小卫，哈哈哈哈哈，小卫。”
在场的所有人都怀疑他疯了。
包括林宝穗。
他毫不在意，也不穿外套，直接勾着卫云州的脖子，“小卫，走，任团长今天请你吃饭。”
卫云州黑着脸。
汪主任也是同样一副黑脸，甚至怀疑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来见这个傻子？
想到任团长手里的兵权，忍了忍，才一块儿朝饭店里走去。
林宝珠不满的哼了声。
她家建军还在外面站着呢，那个任团长一看就是个眼盲的，都不知道谁看起来更有前途。
六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坐下。
任团长指着今日推荐，全要了，又点了熟食和不少肉包子。
汪主任和林宝珠都是一阵肉疼。
汪主任委婉道，“点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吧？”
他还想着收拢人心买单呢。
这些个当兵的一般都没什么钱，只要他表现出财力，八成会跟他合作的。
“没事，我请。”任团长一挥手。
“老……小卫，”他一边乐着，一边问，“小卫现在在哪儿当兵啊？混的怎么样了？”
卫云州冷脸，“不过是一个营长，不用任团长挂念。”
汪主任忍不住问，“任团长，你跟小卫之前认识？”
就是这态度，他看不出来是敌意还是友好，很迷幻。
任团长笑嘻嘻的说着，“之前在一个部队过。那会儿我还是个刚入伍的新兵呢，小卫已经是我的上司了。”
林宝穗心里一跳。
郑建军松了口气。
汪主任放心了不少，那这八成是来看卫云州笑话了，“任团长年轻有为啊，小卫现在还是个营长，你已经当上团长了。”
任团长又是一阵大笑，“是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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