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穗诧异的看卫云州,“你儿子？”
她先探头往上面的床铺看看，数了一遍。
四个都在这儿呢。
卫云州倒是想起了一个可能，看向了林宝珠,问着列车员,“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叫郑建军？”
林宝珠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列车员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是姓郑,那个男孩儿什么也不说，我们刚刚打电话去问了一下，刚好有个火车站也在找人,对了信息之后发现他叫郑云凯。然后我听这站的人说,就是郑云凯是在你们这几个床铺附近闹事的。”
林宝珠不愿相信，“郑云凯不是早就下车了么！”
卫云州则是十分冷静道,“那你们找错人了。郑建军买饭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郑建军闻声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找我么？”
列车员看清他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
看那孩子的模样，他们还担心家里的大人是泼皮无赖，那样就要费上不少功夫处理这事了。
好在这人一身军装，看起来也很正派，这事解决起来应该不麻烦。
他心里想着,又确认了一遍,“郑建军是吧？你儿子偷偷溜上车被我们发现了,现在跟我们过去认领一下吧。”
郑建军皱眉，先看林宝珠，“我儿子？”
林宝珠也青着脸,不情不愿的提醒他了一声，“可能是云凯。”
要是郑云凯赖上他们怎么办？
她可不想到了部队还要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伺候郑云凯，而且她还想要自己的孩子呢，万一郑云凯再对她下狠手，她怎么办？
郑建军就是讨厌郑云凯，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儿子杀了给她儿子偿命。
郑建军的脸色霎时黑了下来，“他怎么混上来的？”
列车员心里一咯噔，礼貌的请他，“我们也不太确定，不如您先去看看？”
郑建军回神，将心头的暴虐压下，冲列车员客气的点头，“你带我过去吧，我会解决的。”
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林宝穗悄悄的呼了口气。
她倒不是讨厌卫云州的儿子，但她怕再多一个的话，自己可能真的要跑路了。
养不动啊！
不过是郑云凯的话，郑建军他们会怎么处理？
林宝穗想了几秒，便掠过了这个问题，专心的织毛衣，以她的水平，根本不足以一心二用。
反正郑家那一群人都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没一个好的，不用她担心什么的。
直到半个小时后，郑建军才带着郑云凯回来，他拎着郑云凯毫不客气的塞到了最里面，“老实点儿，等到了下一站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现在火车已经走了一天半，下一站都进入东北的地界了。
他刚刚可是打了不少电话，辗转好几路，才在那一站找到人帮忙送郑云凯回家。
郑云凯抓起桌上的饭盒，打开就往嘴里塞饭，根本不听他说什么。
他的右手有些不稳，扒饭时经常会有菜和米掉在饭桌上，下一刻被郑云凯用左手捻着塞进了嘴里。
郑建军看着他狼狈的吃相，恨不得直接把他掐死丢出去。
林宝穗瞥了眼，便低下头去。
郑云凯应该是从上车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过吧？看来郑建军是真的不想管自己儿子死活了。
她其实能分析出来郑云凯的心思。
只能说不愧是原书中后来能考上大学的人，郑云凯留在梨花大队只有一条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整日被欺压。
郑大娘一个人根本护不住他，林宝珠失去孩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绝对留了后手。
而且远方还有林宝珠在郑建军耳边吹耳旁风，只怕过不了多久郑大娘跟郑云凯就会被郑建军给忘了。
如果能跟着郑建军去东北还好一些。
在部队的话，郑建军哪怕是顾及着自己的面子，也会善待郑云凯几分，而林宝珠更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苛待郑云凯。
不过真要是把林宝珠逼急了，谁知道会不会出事呢。
林宝穗微微摇头。
并不打算掺和在这件事上。
郑建军气的饭都没吃，等车上广播马上要停靠，立刻抓起来郑云凯准备朝车厢门口带。
“我不回去！”
安静了一路的郑云凯顿时挣扎起来，他先扑向林宝珠，“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
林宝珠轻蔑的睨他一眼。
现在知道听话，晚了。
郑云凯对她唯一的价值就是以后考个大学生给她面上争光，这手筷子都拿不稳，还考什么大学。
更何况这郑云凯还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郑云凯。
林宝珠心里恨死了他，面上却一副伤心的样子，抓着郑云凯的手拿开了，“云凯，我也很心疼你的情况，但我没办法原谅你。我疼你的话，我的孩子谁来疼呢？他才一个月大啊。”
“再说，你跟你奶在大队上生活不是挺好的么？你的手脚都成这样了，到新地方会被人嘲笑的。”
郑云凯本就是为了留下，忍辱负重，听见她绵里带刺的话，直接怒道，“我会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么？我的腿是因为你骗我进山，我的手是被你娘踩断！你才是最恶毒的那个人！”
林宝珠掩面，委屈极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进山是你调皮，至于你的手，我当时在医院根本不知道啊。
你杀了我的儿子，我都没有让你偿命，你还想怎么样！”
听到林宝珠提起的那个孩子。
郑建军也狠下了心，绝对不能把郑云凯呆在身边的，不然他下一个孩子很可能也会遭受郑云凯的毒手。
他双手都用上，像拎包裹一样拎着郑云凯往外走去。
到车厢门口，被聚集起来下车的人齐齐注视着，郑建军才稍稍松手，歉意冲周围的人解释，“我儿子有些不听话。”
只这一瞬，郑云凯又跑了回去。
不过这回他没往林宝珠旁边扑，而是钻到了别的小包厢。
把包厢里搅成了一团乱。
郑建军好不容易抓住郑云凯想送下车，自己也被人给抓住了，“这位同志，你抓的是你儿子么？麻烦你先赔偿一下我们的东西再离开吧。”
郑建军摸了摸口袋，没拿出来一分，反而听到了列车员的提醒声，马上要发车了。
他匆忙道，“我的钱在十号床，等我先把他送下车再来还你们。”
那人仍拉着他的手，“解放军同志，我是相信你的。但这回的东西数额确实不小，而且我自己也赔不上，就辛苦您一下，先把钱拿给我可以么？”
他说着给郑建军算了算自己的损失，“暖瓶二十块，收音机一百二，茶缸我就想洗洗用得了，干粮不算。”
“还有这被褥，我们没法睡了，你看？”
郑建军还没来得及说话，火车震动了一下，缓缓向前。
他气的一把甩开了拉着自己那人的手，生气的吼道，“你知不知道坏了我多少事！”
团长放在梨花大队很厉害，放在部队也还行，但在外面是根本不够用的。
他的人脉已经用尽了才勉强找到一个有人帮忙的站点。
这个站点错过了，下一个地方想找人还得四处求人允诺人情。
他才刚刚升上团长，屁股都还没做热，哪儿来的那么大脸求人两遍？
穿着黑色棉衣的男人脸色也不大好，看在郑建军那身军装的份儿上，才客气了一句，“不是，同志您消消火。要是只打翻一个茶缸，不用您说，我们自己收拾一下就没问题了，但现在是一百多块钱！”
“我家里也不富裕，肯定也着急，咱们互相体贴成么？”
郑建军深吸一口气，原地转了一圈，先一脚揣在了郑云凯身上，把他直接踹飞到了车厢走道的地板上，才越过郑云凯去回去拿钱。
两个包厢间只隔了七八米距离。
林宝穗把那边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默默的往卫云州身边靠了靠，顺便把小宝也塞到了他们身后。
郑建军要是发疯了，她可护不住自己。
好在郑建军回来之后很沉默，只从包里摸了钱又走了。
林宝珠看他拿的钱心疼的不行，追着他过去，把被打坏的收音机和暖瓶都检查了一遍，“这些修修还能用吧？”
黑棉衣男人看着她的穿着，又看了眼地上的郑云凯，“行吧，那你们给修理的钱。不过也不便宜。”
最后商量半天，郑建军给了一百块，才带着林宝珠回去。
而郑云凯从头到尾都躺在地上。
黑棉衣男人看见他们走出几步，连忙叫了下，“这，不管你儿子了么？”
郑云凯回头看了一眼，“没事，不用管他。”
他看到其他包厢里探出来的脑袋，才多说了一句，“不要相信他。他是自己偷溜上来的，而且根本不听我的话。”
黑棉衣男人蹲下来看看郑云凯的情况，“那也不能下手这么狠吧。”
林宝珠护着郑建军道，“不是这样的。他性子歹毒，平时在家里总往我们房间放老鼠，我都没跟她计较过。
但他不久前刚推的我小产了，所以我们这回想着不带他一起走，没想到他还追了上来。
如果不把他送回去的话，”
黑棉衣男人立马收回了手，“这样啊。”
那这事他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郑建军坐下来歇了会儿，再度起身打电话去了。
他不可能把那么一个耻辱带去部队的！
谈好下一个地点之后，郑建军打定主意决不能失败，直接拆了一条床单把郑云凯捆了起来。
郑云凯挣扎了两下，没挣过，脸上闪过绝望，“爹！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东北，你就这么讨厌我么？一定要把我送回去。”
郑建军眼底闪过厌恶。
岂止是讨厌。
就郑云凯今天让他丢脸的事情，他已经恨不得杀了郑云凯。
不过这是在外面，他说话时并没有那么毫无遮掩，而是冷冷道，“你先反思一下你今天做了什么好事？就凭你做的事，我就没有理由留下你。”
“是么？”郑云凯凄凄惨惨一笑，“赔的一百块么？我之前一双鞋子几十块，零花钱也是几块几块的，打破家里暖瓶你根本没跟我发过火……”
“够了。”郑建军阻止他，“以前你也没这么不懂事。”
郑云凯也抬高了声音，跟他对呛，“是我不懂事，还是你有了林宝珠想要新儿子，不想要我了？”
林宝穗只顾着听他们说话，手下的毛衣又戳错了一个针。
卫双海从她身后探头，认真的建议，“娘，要不然我来吧。”
他看了两天已经快看会了。
而他娘织毛衣织了两天依旧会错针，毫无进步！
林宝穗轻声说他，“你老实背书。”
郑云凯猛地转头看过来。
林宝穗对上他的目光，不明所以的收了回来。
郑云凯却是扭动着从床上下来，滚到了她的脚边，“林宝穗！你养我吧！我以后肯定会孝敬你的。”
林宝穗：？
当她这里是垃圾场么？
郑云凯这脑子在想什么东西啊？她怎么可能会养郑云凯？
林宝珠目光闪闪，好像也不是不行。
郑云凯肯定是个废人了，而且他还嫉妒心强，有郑云凯在，林宝穗是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了。
郑建军却直接把郑云凯抓了回来，太丢人了。
他今天的狼狈无力都被林宝穗给看见了。
对比之下，他已经输了卫云州一大截，而郑云凯还在给他丢人。
郑建军心中怒气翻涌，直接卸了郑云凯一只手臂，“你老实点儿。”
不然下次，他卸掉的可就是郑云凯的下巴了。
郑云凯察觉到他的冷漠，更恐慌了。
他根本没有回头路，当下便又求救的看向林宝穗，“你连程双海那个坏分子都愿意养，为什么不愿意养我呢？
你救救我！我不能回梨花大队，我会死在那里的。”
林宝穗一声没吭。
郑云凯继续喋喋不休，“我之前听大夫说过，我的手不是完全没救，只是当时我爹他们不愿意送我去医院。
你给我治伤，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考个好工作孝敬你，我以后赚的钱都给你。”
“我都会改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郑云凯是抱了很大希望的。
因为他一早就听过大队上的人说林宝穗烂好心了，先是帮唐狗儿，后来竟然连卫双海都接回家养。
“我比卫双海厉害多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绞尽脑汁的翻着自己的长处，“我之前一二年级考试都是满分。”
卫双海被戳中了痛脚，不甘示弱道，“娘，你不要管他，我以后也可以考满分的。我比他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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