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谁想到服务生看了周琪一眼，羞涩地说：“其实是可以摸耳朵和尾巴的，先生您想摸吗？”

    “……”周琪佯装淡定地摆了摆手：“不了，我对动物过敏。”

    服务生：“……”

    菜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来，都是些牛排、披萨、意面什么的。还有两杯煮得滚烫的红酒。

    周琪从小到大就吃不惯西餐，他叫住上菜的服务生：“话说你们这儿是只有西餐吗？我现在加一份老干妈炒饭来得及吗？”

    “……”服务生一脸周琪玷污了他的纯洁的表情：“先生，我们今天只提供西餐。”

    “那饺子有吗？”

    “有意大利奶油饺子。”

    周琪悻悻垂下了头，难得他做了个计划，却从头到尾一点儿都没成功。

    他看着满餐厅的女仆猛男，嚼着嘴里还带着血丝儿的牛排，有点食不知味了。

    他抓过旁边的热红酒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的，更像是饮料，不怎么像酒。

    周琪觉得还挺好喝的，连喝了好几口，顾远游伸手按住他手背：“你少喝点，红酒后劲儿大。”

    李图眨眨眼，暧昧地道：“喝多了不是更好？”

    周琪酒量不错，也不是没喝过红酒，但他又忘了自己现在是年轻的身体，酒量还没有练出来，而且热红酒和红酒还不太一样，一喝下去，那热流就沿着四肢百骸散开，身体一下就变得滚烫了。

    周琪的眉很浓，鼻梁也很挺，这样的长相其实并没有什么亲和力，所以当周琪不笑的时候，还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压迫的。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顾远游，眼神直勾勾的。

    李图不熟悉周琪，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伸手轻轻碰了碰周琪：“你怎么啦？生气了？”

    周琪哼了一声，突然指着顾远游说：“顾远游，你看你这鼻子，真是一个好鼻子……你这嘴，也真是好嘴啊……”

    顾远游：“……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周琪虽然知道自己没醉，但浑身都轻飘飘的，他头重脚轻地站起身：“我吃饱了，我回房间躺一会儿。”

    顾远游就也跟着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回。”

    周琪等他结好了帐，两个人一起乘电梯回了房间。一打开灯，周琪又傻了。

    房间最中间的灯是个镭射球，随着它的转动，房间被装饰成夜店一样的风格，镭射球的正下方是一张巨大的被洒满了玫瑰花瓣的双人床。

    周琪用手摸了摸自己正在发热的面颊，嘿嘿笑了两声：“顾远游，我竟然没感觉到一丝意外，这合理吗？”

    顾远游：“……我也没有感到意外。”

    今天的冲击实在太多，一个夜店风的房间已经不算什么了。

    周琪把自己沉沉摔在床上，顾远游坐在他旁边，周琪闭着眼睛，特别无奈地嘿嘿笑着，他伸手拍了拍顾远游的身体：“顾远游，今天对不住了啊。”

    他伸出去的手被顾远游捉住，顾远游说：“怎么对不住了？”

    周琪轻叹了口气：“我是想着，这是咱俩重逢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怎么说都得过得热闹一点，结果闹了这么一个大乌龙……也没吃好，也没玩好。”

    他心里真的挺过意不去的，虽然顾远游一直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愧疚。

    “不过……”周琪说：“你也没亏嘛，要不是我，你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壮汉吧？”

    顾远游：“……我还得谢谢你呗？”

    周琪的手还被顾远游握在手里，周琪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把顾远游骑在了自己身下。

    顾远游没反抗，目光灼灼地看着周琪：“你干什么？”

    周琪在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一个东西，朝顾远游伸了过去。

    顾远游额头青筋一跳：“周琪你给我放下！”

    周琪举着那个东西：“别躲啊，我给你系脖子上，多好看啊。”

    他不由分说把前台送自己的那个兔尾巴小球挂在了顾远游脖子上。

    没等顾远游发作，周琪又从裤兜里摸出了第二个毛绒小球：“还有一个，给你拴屁股后头？”

    顾远游：“……”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祖宗？

    周琪的眼睛一直在往顾远游头上扫，顾远游纳闷地问：“你看什么呢？”

    周琪很自然地回了一句：“在找剧情文字啊。”

    他指了指两人的姿势：“都这样了，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怎么还有没冒出来？”

    顾远游根本没注意到周琪骑坐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周琪一提醒，他的心脏顿时抖了两下。下一秒，剧情文字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蹦了出来。

    【周琪醉眼朦胧地和顾远游对视，然后俯下身，用那双仍带着酒气的唇封住了顾远游的呼吸。】

    周琪便低下身去，双手捧住顾远游的脸，小孩子一样响亮地和他亲吻。

    【周琪从下至上地解开顾远游衬衣的扣子。】

    周琪没有任何异议，一颗颗地去解扣子。

    【周琪选择从顾远游脖颈上的那颗小球开始亲吻……】

    周琪的唇从顾远游的唇挪到他下巴，再到那颗毛茸茸的小球，他用牙齿一下下地去咬那颗球球，很快那颗小球的毛就变成一绺绺，微微湿润地触碰着顾远游的喉结。

    周琪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像是在被控制，也像是在支配着什么。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喝醉，可刚刚喝下去的那几口红酒全部在血脉中燃烧了起来，让他的身体变得滚烫。

    顾远游不停在安抚着他，他用微凉的手抚摸他的额头，试图让周琪不那么急躁。

    他的渴望不比周琪少，可他竟然怕了。如果真的突破最后一步，那两个人的关系就将彻底变质，他那些深藏于心底的渴求将再也无法压制，假如周琪知道，他对他的喜欢已长达七年，已浓烈到每晚他都会幻想着周琪入睡，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用手指捏着周琪的耳垂，看周琪舒服得眯起眼，他一个翻身，将周琪压在了自己身下。

    周琪就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圈住他脖子。

    顾远游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儿，周琪和他直直对视着，目光很坦然，没有害怕，更没有厌恶。周琪说：“顾远游你顾虑什么呢？是不是不太行啊？”

    顾远游：“……”

    他掐死周琪得了！

    他气得把那些顾虑抛到脑后，抬起周琪的腿，周琪哼唧了一声：“唉，舒服，手劲儿再大点就好了。”

    五分钟后周琪趴在床上，顾远游骑在他腰上，至今仍无法理解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在给周琪做全身按摩。

    他泄愤一样按着周琪的肩膀，周琪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顾远游，你这手艺以后走到哪儿都饿不死。”

    顾远游：“……”

    周琪酒劲儿上来，又被顾远游伺候得很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等他再醒来，天已经黑了，他口干舌燥地爬起来喝了口水，发现现在已经接近八点了，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而顾远游并不在房间里。

    他以为顾远游是出去有事，但等到了八点十分顾远游也没回来。

    人呢？

    周琪撑着额头回想自己睡过去前的事情，难道顾远游是因为自己让他给自己按摩生气了？所以回去了？不能啊，顾远游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周琪正打算给顾远游打个电话找人，门口终于传来了响动，顾远游一身寒气地从门口进来。

    周琪盘着腿坐在床上，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顾远游抬起手，周琪才看到他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顾远游说：“你不是说想吃饺子吗，我就出去看看还有哪家店还开着门，顺便买回来。”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往手里哈了口热气，有点邀功的语气：“还真被我找到了，他们家正要关门，我刚好买到最后一份。”

    他拨弄着那些塑料袋：“买了份儿饺子，还有两个馒头，路过超市的时候我还买了包咸菜和几听啤酒。”

    市区内不让放烟花鞭炮，所以一直到现在周琪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年味儿，但刚刚他突然从心窍深处生出了温暖的感觉。

    周琪夸他：“顾远游，你真好，谁以后跟你在一起肯定有福了。”

    顾远游语气淡淡：“那你有福了。”

    周琪一愣，不等想明白顾远游话中深意，顾远游叫周琪：“周琪你屁股长在床上了？下床啊，还等着我把饭喂你嘴里啊？”

    “……顾远游，你是我妈妈吗？”

    周琪从床上跳下去，顾远游按开电视，房间里立刻被欢乐的声音充满了。

    周琪抓过馒头啃了一口，这馒头估计是白天或者昨天做的了，外皮硬邦邦的，他撕着馒头皮儿，把咸菜放了两根在馒头上，然后一口咬下去。

    馒头又冷又硬，但周琪吃得却很乐呵，他和顾远游一口馒头一口啤酒地看着春晚，突然周琪的手机铃声大作。

    周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高城。他接起来，听到高城的声音：“周琪啊，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啊！”周琪也喜气洋洋地和他互相庆祝。

    高城问：“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家吗？要不你来我家过年吧？我家今天做的猪肉大葱饺子，还有红烧肉，可好吃了。”

    周琪的手机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接电话，没开免提的声音都特别大，高城的声音被顾远游听得一清二楚。

    周琪看了顾远游一眼，正好看到顾远游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被他捏在手里的半个馒头。

    周琪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抬高了声音，用极其欢乐的语调道：“我没自己一个人，我和顾远游一起过年呢，顾远游也做了可多好吃的了，我的天哪，那个红烧肘子都有我大腿粗了，还有糖醋排骨，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排骨，这得多大的猪啊！”

    顾远游差点把嘴里的馒头喷出来。

    高城哀嚎：“你们也太幸福了吧，我爸妈一直在念叨我，今天过年还让我做了十页练习册才放过我，真想和你们一起过。”

    周琪也表现出很惋惜的样子：“是啊，要是有你在，我们的三鲜饺子就不会剩下这么多了。”

    等挂断了电话后顾远游敬佩地看着周琪：“你可真能侃。”

    周琪冲他一握拳：“过奖过奖。”

    高城的电话也给周琪提了个醒，他又给吴铁石他们打了个电话祝他们新年快乐，等全部打完，就坐在椅子上和顾远游一边吃饺子褶儿都干巴了的饺子，一边对着春晚里的小品嘎嘎大笑。

    等十一点四十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周琪疑惑地走到门口：“谁啊？”

    李图的声音传来：“是我。”

    周琪打开门：“怎么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李图会突然找过来。

    李图的表情很兴奋：“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今天酒店将在十二点增加一个特别节目，他们会在后面的院子里放烟花！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看啊！”

    周琪顿时来了兴致：“当然好！”

    李图嘿嘿笑着搓了搓手：“那你们快穿衣服，我们现在就去，我正好知道一个好地方，趁人还少我们赶紧去。”

    周琪连连点头，和顾远游穿好羽绒服，就跟着李图往外走。李图虽然对他们俩表现得有些热情，但周琪能看出来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心里盘算着明天早点起，找家开着的店给李图买点水果什么的。

    等到了后院，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了，都是两两成对的壮硕男人，有的头顶上仍然戴着白天没摘下来的耳朵、项圈等物，不少人都依偎在一起，互相拥抱着，说着悄悄话。

    李图所说的好地方也被人占了，三人只有退而求其次，选了个稍次一些的位置。等了十分钟左右，一声破空声划破天际，一道亮光带着尾巴冲上天际，旋即炸出了巨大而美丽的烟花。

    人群爆发出了一声欢呼。

    然后就是倒数的声音：“十……九……八……”

    很多情侣都抱在了一起，热情地拥吻着。

    李图拿出手机对准二人，急切地道：“快点快点，你们也亲一个，我帮你们拍照！”

    周琪一愣，倒数已经到：“六……五……”

    李图道：“快啊快啊！”

    “四……三……”

    周琪的肩膀被一股力道扳了回去，顾远游朝他低下头来。

    “二……”

    周琪的鼻息和顾远游的鼻子变成白白的雾气，交融在了一起。

    “一！——新年快乐！”

    周琪只觉得唇上一暖。

    “咔嚓！”

    李图的声音：“太棒了！完美！”

    周琪转过头来，李图把手机递给周琪：“你看看。”

    李图似乎有点被触动了，他擦着眼角说：“真青涩，真美好啊你们。“

    周琪接过手机。

    高像素的手机将时间停留在新年来临的那一刻——天空炸开着绚烂的烟花，雪地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而他和顾远游在一群正在接吻的壮汉中亲吻着。

    画面很诡异，但也挺好看的。周琪看着这张照片，就像在看梵高的抽象画一样：他看不懂，画面也很诡异，但某种角度来说又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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