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与世界建立密不可分的联系，那么没有什么是比创世神明更让人觉得与世界密不可分的了，不是么？”
“承载世界一切运转的只是一个人的灵魂，他的灵魂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散在各个副本当中，变成了每个世界的场景，躯壳和心脏被分离开，成为了你现在所看到的模样。”
唐琏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女孩的脸色。
但是她很平静，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仿佛根本不在意他所说的话。
唐琏的唇角细微地勾起，只是他知道，言卿的内心远没有她所展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小骗子。
唐琏轻声道：“他很痛苦。”
言卿慢慢地抿了唇，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着手指指腹的位置，将指尖捏的发白。
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当初刚遇到临书书的时候，他曾告诉过言卿，时衍走过很多次的竞技场副本，但是没有任何玩家知道他的身份技能是什么。
那时候言卿只觉得是时衍隐藏得好。
现在看来——
“时衍没有身份技能，对么？”言卿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耳语。
唐琏嗤笑一声：“他只是一副躯壳啊，心脏和灵魂都不在身上，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是。”
“这样的一个人，连玩家都算不上。”
言卿嗓子有点发干。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一副好像很在意什么事情的模样，但是这件事情被摆在眼前，言卿忽然回忆起很多乱七八糟的细节事情。
最初在44号楼见到时衍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遮挡不住的困倦神色。
后来无数次地告诉她，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保护她。
临书书满脸疑惑地说没有人知道时衍的身份技能。
再到后来——
“他明明……”
言卿张了张嘴，她想说之前明明见到过时衍使用技能，类似于隔离时间空间的能力。
但是她忽然想起来，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见到过时衍手腕处的技能图腾。
那究竟是被隐藏了，还是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
一副躯壳。
灵魂撕裂成碎片，在每个副本中化为支撑世界运转的能源。
言卿表情茫然一瞬，“心脏？这不可能，他是有心跳有温度的啊。”
“如果你对我所说的这些话有所异议，那么倒不如自己将他的心脏挖出来看看？”唐琏脸上带着笑意，笑吟吟地提出一个血淋淋的建议：“看看那副躯壳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一个正常玩家该有的心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反正，你可以为他治疗，不是么？”
唐琏笑着，几乎用了一种玩味的语气。
他的眼神期待，等待着女孩的回答。
言卿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她莫名地明白，唐琏没有说谎，他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对她说谎。
这些是真的。
如果说时衍甚至连心脏灵魂都没有，那么那些一点点的好感度……
“时衍只是躯壳，那么你又是什么东西？”言卿抬起头来，表情重新变得冷淡，她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唐琏，“为什么选择我？”
“你可以当我是维护世界运转的督察员。”唐琏似笑非笑，“我会在神明交替换代的时候，选择新一任的神明，以此来维护整个世界的运转正常。”
“换一种说法，我是整个无限世界意志的化身。”
言卿表情冷漠，她忽然嗤笑一声：“那么世界意志还真是很垃圾呢。”
将所有的副本世界压在一个人的身上，灵魂撕裂究竟痛不痛苦，言卿想象不出来，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唐琏，神情越来越淡漠。
“撕裂灵魂维护世界运转？”言卿冷淡出声：“你看我像是这种舍己为人的人么？选择我来成为新一任的神明，唐琏，你真的不是老眼昏花了？”
唐琏面上笑容不变：“是的，这个问题我倒是忘了。”
自私自利的小姑娘，哪里愿意接受这种条件。
“但是，你当然可以不必撕裂灵魂，你要做的，只是代替上一位的神明。”唐琏道：“时衍的灵魂很坚韧呢，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神奇的事情，大型的副本都能够承载，他的躯壳甚至还能够在并无技能的情况下维持总榜第一的位置。”
他略微顿了顿，语气变得有点感叹起来：“你只需要代替他的位置，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但是不必耗费自己的精力来分割灵魂运转世界。”
言卿静静地看着他。
“你可以继续割裂时衍的灵魂，直至他的灵魂完全碎裂。”唐琏弯着唇笑，视线中带着点兴奋的残忍：“世界所需要的只是承载的碎片，并没有指定必须是神明的灵魂碎片。”
言卿慢慢地顿住，她抬头对上唐琏的视线。
在唐琏微妙的眼神中，言卿抿了抿唇，慢慢地明白了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拿到了神位，也可以不必用自己的灵魂承载世界副本，我可以……”言卿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点飘渺起来：“——使用其他人的灵魂。”
玩家总榜的榜单。
那些排名前列的玩家，无一不是在无数副本当中九死一生走过来的。
他们的灵魂坚韧，只需要一点手段，就能收割灵魂。
言卿一时沉默，她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视线在手腕处的技能图腾上停顿了很久，最后她抬起头来，看向唐琏，却是答非所问：“时衍知道这件事么？”
“嗯？”唐琏微微挑眉，他很快明白过来，言卿问的是可以用其他人的灵魂承载副本这件事情。
于是唐琏笑起来：“他知道。”
时衍当然知道。
每一任的神明都知道。
这是唐琏身为世界意志所要必须告知的事情。
“他知道，但是他没有选择使用其他人的灵魂。”唐琏抬头看向言卿，语气玩味，“他不答应这个提议。”
——“但我觉得，你会答应。”
言卿温吞吞地抬起头来，她看了唐琏一眼，随后垂着眼，慢慢地笑出声来。
“嗯，你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