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里醒来的时候, 就感觉江雪眠心情不太好。

    她心中担心是不是自己昨天晚上表现的不太好，让自己矜持美女子的形象在江雪眠心中破灭了。

    是不是她表现的太过热情开放，把江古人给吓到了？但是江古人自己也有那么多女朋友, 他难道还会因为这种小事吓到吗？

    一整个上午，顾梦里都在胡思乱想，画符都不是百分百成功率了。

    江雪眠不知顾梦里到底想什么, 也在忧虑是不是自己昨晚做的不够好, 让顾梦里觉得不够舒服, 所以顾梦里一整天都不理自己。

    两个人在自己身上找了半天错误，反省了半天，痛定思痛，决定今晚表现的更好一些。

    于是到了晚上, 顾梦里表现的非常矜持，仿佛一个古典大家闺秀一样, 就差和江雪眠画一道三八线了。

    这样一来，江雪眠更是确定了，昨晚自己一定是哪里表现的不够好, 让顾梦里不舒服了，所以今天顾梦里都不愿意让自己碰了。

    两个人度过了一个心事重重的晚上之后, 江雪眠毕竟是修士, 即使不睡觉也没什么，但顾梦里就精神萎靡。

    勉为其难的画了几张失败的咒符之后, 顾梦里就趴在书桌上起不来了。

    江雪眠小心翼翼的劝：“累了的话，就去休息一下吧？”

    精神不济, 强压着学习也不是个办法, 顾梦里于是放下笔，想要问问江雪眠是不是对自己的表现不甚满意。

    还没来得及开口, 门外就有人邀请：“顾大侠，顾女侠，老爷有请二位。”

    话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毕竟那人钱财与人消灾，江雪眠和顾梦里再一次来到了大厅里。

    这次大厅内只有李家人，首座上是一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道人，他约莫四十岁，身穿青布长衫，看上去就是世外高人。

    江雪眠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的修为，也只是个心劫晚期的小修士罢了，但是确实比李家的仇人强了不少。

    昨晚这个道人就来了，那时候江雪眠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他心中挂念顾梦里，所以没心思用神识去探查。

    毕竟神识笼罩之下，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昨天的江雪眠实在是没那个心思。

    他原以为眼前这个道人会被当做是杀手锏，秘而不宣，却没想到之后就见面了，反而让江雪眠有些措手不及。

    纵然这千年来他露面不多，但毕竟他是三千世界第一人，可以说是名震天下，万一被认出来也是问题。

    可看眼前这道人的模样，他似乎并不认识自己。

    江雪眠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认识自己，那也就是不知哪个穷乡僻壤的修士了。

    “这位小友就是子越所说的，一眼就能临摹出烈火咒的人吧？”道人欣赏的目光看向了顾梦里，“老道林升元，本应这件事了结之后见面，但听说你第一次就画符成功，才忍不住请你来相见。”

    一听这话，江雪眠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小道士就是见猎心喜，想要收顾梦里为徒了。

    第一次看到烈火咒就能画成，这样的制符天才简直万里无一，谁看到了都想收徒。

    “我也只是运气好。”顾梦里谦虚了一下。

    “但是我看你这符纸，还有些地方不够顺畅。”林升元拿着一张顾梦里画的符纸，开始指点起来。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顾梦里听得立刻就茅塞顿开，那些硬描的地方也明白了，和林升元一起讨论起来。

    江雪眠不动声色的看着林升元讲了半天，李家的人也默不作声，并不离去，想要借此机会多听听仙家本领，期待自己也能学会一二。

    等到一张烈火咒符纸讨论完，林升元对顾梦里的喜爱不由又多了三分：“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我？”顾梦里指了指自己。

    林升元笑道：“正是，老道看你十分有仙缘啊。”

    顾梦里当然是愿意的，毕竟能修仙，就意味着能接触到这个世界上的高端力量，起码就能够摸到一点回家的门槛了。

    虽然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蓝星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但是她也一定要回去。

    不尝试一下，她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但是――

    “那江……”顾梦里差点把江雪眠的名字念出来，还好她最后记得改口，“那我丈夫呢？”

    “他？”林升元看了一眼江雪眠，仔细打量片刻之后，遗憾的摇摇头，“他并无灵根，即使我收他为徒，也无法修炼。”

    一瞬间，顾梦里心揪住了。

    她看向江雪眠，生怕林升元的话伤到了江雪眠的心，但是她从江雪眠的脸上只看到了一片平静，就如同一望无际的大雪原一样，空寂寂的。

    “那我能带着他一起走吗？”顾梦里又问。

    “要离开这个小世界，需要的灵石不少，我这次只带够了三个人的量。”林升元说。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拒绝了，顾梦里表情更犹豫了。

    “他并没有修炼的灵根。”林升元劝顾梦里，“待到你修炼有成，你就知道，男女之情在修士间不算什么，我等所求不过是得道而已。”

    江雪眠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林升元说的就是实情。

    在年岁动辄几百数千年的修士中，哪有什么从一而终，多是男欢女爱，随心而为，今日还在生死相许，明日或许就是仇寇。

    他也是如此。

    修士之间，可信赖的是血亲，是利益共同体，是绝对的实力，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感情。

    “可是……”顾梦里还在犹豫，毕竟她知道江雪眠有多喜欢自己，而且她还担心江雪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万一被他过去的手下找到怎么办。

    “人间缘分，如云聚散，强求不得。”林升元又说，“你们两人都还年轻，经历的多了就懂了。”

    “我再想想吧。”顾梦里闷闷的说，“谢谢您。”

    “你好好想想吧。”林升元说，“修道，就是斩尘缘，是主动斩，也是被动斩，凡人之缘百年即逝，修士之缘能过百年的也是寥寥，这就是劫。”

    回去的一路上，顾梦里都没说话，她心里乱糟糟的，又想马上答应林升元，又觉得自己不该留下江雪眠一个人。

    等回到了两人的小院子，顾梦里就躺在了床上，感觉自己要面临不该自己面临的抉择――老婆和老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江雪眠看着烦恼的顾梦里，轻轻坐在了顾梦里身边：“答应他吧。”

    看江雪眠这么善解人意，顾梦里就更不好意思了：“那你怎么办？”

    “我怎样都好。”江雪眠轻声说，“这里遇到仙人机会难得，你还是答应他吧。”

    顾梦里拽了江雪眠一下：“你好好说话。”

    “……”江雪眠没有说话，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顾梦里。

    “那我真的要答应他了！”顾梦里强调。

    “我听到了。”江雪眠语气非常平静，“的确，仙凡有别。”

    看着江雪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顾梦里就生气，直接坐在江雪眠身上爆锤他一顿，自己消气了之后问：“你真的这么想吗？”

    江雪眠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他被顾梦里捏着衣领，漆黑的长发洒在床上，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顾梦里：“我不同意的话，你就不修道了吗？”

    “那也不是。”顾梦里捏着江雪眠的衣领，“修仙还是要修的，但是我也不想离开你。”

    江雪眠的心动了一下，但他还是嘴硬：“你也听说了，我不能修道，等到你修炼有成，我已经是鸡皮鹤发的老朽，那时你就不爱我了。”

    “别胡说了。”顾梦里嗤之以鼻，不给江雪眠留一丝一毫幻想的空间，“我对你的爱情也不可能持续到你老了啊！最多就三年而已！”

    江雪眠：“？？？”

    “都说了，感情就是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联合反应，多巴胺也就能持续个三年的，怎么可能持续到老呢！”

    “可笑，还说修士能在一起一百年，简直是在吹牛！炮|友关系的话，三年都够久了！”顾梦里虽然已经相信了这里是修□□，但是依旧不能忘记自己的科学理论，“反正我是不信的！”

    江雪眠：“……”

    这一套科学理论直拳把江雪眠心中的幽怨打的七零八落，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欲言又止的看着顾梦里。

    “所以，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顾梦里拍了拍江雪眠的小脸，“我们都认识半年了，最多就再爱个两年半，就快快乐乐享受这两年半好不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这算是哪门子安慰啊？

    江雪眠哑口无言。

    这姑娘，和他的思考方式从头到尾都没对上过，却不知为何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哪里来的歪理。”江雪眠喃喃，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了顾梦里小小的身躯，他恨不能把顾梦里吃下去，把她藏在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地方。

    他多希望顾梦里是自己的亲人啊，不论是母亲，或者是姐姐，或者是妹妹，这样他们之间就会永远有血缘维系着。

    两个人挤在床上，原本顾梦里还被江雪眠抱着，结果发现他又越来越靠近，最后又是把脑袋埋进她的怀里，就像是个没安全感的孩子一样。

    顾梦里摸了摸江雪眠的头，感觉背后圈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就用力锤了江雪眠的脑袋一下。

    又放松了。

    这一刻，江雪眠比起男朋友，简直更像是受了委屈的大号狗子，又委屈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