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尾巴

    许嘉意水洗过一般的眸子流露出止不住的失落感，总是充满神采的目光都黯淡了，额前两缕碎发落下来，打下浅浅的阴影。那张白皙矜贵的小脸上满满写着委屈。

    明明他都那么缠着宁时野了，明明他们都共患难过了，明明他们都睡在一张床了！而且，他感觉宁时野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虽然只是从浑身防备，到爱答不理，但是，但是这已经迈出了一大步了！

    为什么还是不理他呢？

    许嘉意趴在桌子上，像一滩失去梦想的小果冻。

    “许嘉意，你来回答这一题。”讲台上，英语老师忽然叫到许嘉意。

    罗雪晨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成绩一塌糊涂，却没有老师敢管的学生，内心十分不满。

    许嘉意乍一下被点到名字，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

    “第六题，选什么？”罗雪晨有些不耐地敲了敲黑板。

    许嘉意的目光缓缓扫过黑板读题：“advertisement。广告。”

    他的语调自然流畅，虽然学校并没有要求过口语，但他的重音和读法全部对了。罗雪晨不禁扬了扬眉：“嗯，对的，请坐。”

    许嘉意坐下，又恢复成了一摊小果冻。

    下课铃声响起，宁时野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

    许嘉意幽幽地叹了口气，整理好心情，看着眼前的课本，缓缓下定决心，他要先富带动后富，等他成为学霸，再带动宁时野成为学神！

    于是，他重新一头扎进题海。

    霍开泽走到旁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许嘉意脊背挺得笔直，纤细的手指拿着笔，眼神认真地看着课本，垂下的眼睫森长浓黑，像两把细密的小扇子。

    这场景无端显得很乖。许嘉意的长相本就娇软矜贵，以前总是无理取闹，让霍开泽觉得他很烦，却又碍于家世不能拒绝。而眼下许嘉意安静地看着书，那股矜贵之气就显现了出来。

    一中的白衬衫黑领带更加深了这种气质，黑色短发间露出白玉般的耳朵，乖觉极了。

    而且，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许嘉意长得这样好看？

    霍开泽盯着许嘉意看得失了神，知道许嘉意抬起头皱眉看着他问：“你怎么站在这里”时，才回过什么。

    他一下子居然忘记了要说什么，连声音都难得磕绊了一下：“你……你居然学习？你倒也不用这样引起我的注意。你的成绩，就算再怎么看书，估计也提高不了多少。”

    他这句话说完，足足有半分钟，许嘉意一个字都没有说，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霍开泽有些莫名地看着许嘉意：“怎么了？”

    平时他也对许嘉意这么说话，许嘉意还不是赔着笑脸跟在他后面。这又是什么新把戏？

    许嘉意合上书，漆黑的目光盯紧了霍开泽，开口只说了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霍开泽：？？？

    让他等着，好大的口气。

    他不耐地说道：“你适可而止，我可没那么多耐心哄你。”

    许嘉意从抽屉里拿出耳塞塞进耳朵，杜绝他发出的噪音。

    霍开泽瞪大眼睛，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难受。

    “宁时野呢？等他回来，让他微信上找我。”

    许嘉意就知道他来是为了找宁时野，可惜，他也不知道。

    见许嘉意一副油烟不进的模样，霍开泽只得一脸不高兴地走了。

    许嘉意写完学神养成计划，想到书中的宁时野，和眼前的宁时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书中的宁时野，是一个即使身处寒冷黑暗身处，也不忘抓住光往上爬的人，他的愿望朴素而简单，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眼前的老婆，上课睡觉，作业不做，还敢逃课。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他抿了抿唇，戳了戳魏飞：“魏飞，你知道宁时野为什么不学习还逃课吗？”

    魏飞忙着打游戏，一边三杀一边说道：“还能为什么，想玩呗，不想学呗。”

    许嘉意幽幽地盯着他：“我认真的。”

    魏飞拿下一局，对上许嘉意的视线，愣了愣。然后他的表情有些恍然地放下手机：“其实……宁时野以前成绩挺好的。我初中和他是一个学校，一条走廊上的，那时候宁时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要不也不会被招进一中。但是自从进了一中，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睡觉逃课。”

    “不过……这也不奇怪，”魏飞叹了口气，“他家里情况不太好，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你也别多问了。”

    魏飞思索了一下才说道：“估计他也不想别人知道。”

    许嘉意一愣，他知道，原书中宁时野的养父母对他极差，甚至一度不想让他上一中，去上个职中，毕业了就去打工。

    “那你说，宁时野还能回到以前吗？”许嘉意问道。

    魏飞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

    有些打击是很难恢复的。

    许嘉意板起一张小脸：“怎么不可能？他很聪明的！就是……就是现在时间没花在学习上而已！”

    魏飞“啧”了一声：“就算他很聪明，但是他都荒废一学期了，你知道一学期对高中生意味着什么吗？”

    一中的竞争向来很残酷，排名榜上的厮杀不是吊车尾能够理解的。

    许嘉意有些不高兴：“那又怎么样？”

    池乔也转过来，搓搓许嘉意的脑袋：“这么生气干嘛？”

    许嘉意脱口而出：“因为他是我的……！”

    “你的什么？”池乔敏锐地问道。

    许嘉意捂住嘴，眼珠子转来转去。

    “我是你的什么？”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在窗边响起。

    许嘉意瞪大眼睛一转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窗口的宁时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许嘉意脑子白光一闪，语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直逼朗诵会上的咏叹调：“……哦~~~我的好同桌！”

    宁时野：……

    许嘉意完美论证了世界上的脑回沟千奇百怪。

    宁时野翻窗进来，坐姿懒散地靠着墙，衬衫虽然系了领带，但是松松垮垮搭着，最上面的扣子解开，整个人充满了慵懒的气息。

    他掀了掀眼皮，一双桃花眼看向许嘉意：“在说我什么？”

    他的语气没有带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问一句无关紧要的事情。

    许嘉意还没说话，池乔就先出了声：“在说怎么让你好好学习。”

    一声嗤笑落下：“哦，那你慢慢想吧。”

    许嘉意：==。

    -

    放学后，许嘉意在校门口等司机，忽然接到电话，许家司机在路上被车刮蹭，需要找保险公司处理，要晚到半个小时。

    许嘉意让司机安心处理事故，他可以自己回去。

    许嘉意往公交车站走去，站台上他站在角落里，拿出手机点点手指，用仅剩的10%的电量，在网上给自己下单了全套53。学霸的生涯，从今天开始！

    他正抬着头百无聊赖地等着公交车，放学时的道路格外繁忙，一中是江城有名的学校，建在老城区，公交车对面就是一条人流繁忙的小吃街。

    忽然，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一中的校服，明明是笔挺而学生气的套装，却被他穿出了几分松散的不同。是宁时野。是来吃东西吗？

    许嘉意踮起脚尖，追随着他的背影。

    眼前的公交车到站，司机手指放在关门的按键上问：“上不上来啊？”

    许嘉意连忙摇头，绕过公交车，追上了那道背影。

    许嘉意跟着宁时野，却见他并没有在小餐馆前面停下来，反而一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许嘉意心生疑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忽然，宁时野在一处小摊贩前停了下来，转过了身。

    许嘉意连忙藏起来，小心脏砰砰跳，差点被发现。

    许嘉意藏好位置，又看向宁时野的地方，那里好像是个小商品的摊位，还有买粉红色毛茸茸发箍的，没想到宁时野还喜欢这个？许嘉意唇角不禁勾起，他就知道，宁时野还是他那娇娇软软的omega老婆。

    那摊主好像是个omega女孩子，脸色微红的看着眼前身姿修长的少年，热情地推销着。夜市里霓虹漫彩的光线打在宁时野的侧脸，勾勒出线条清隽的侧颜。

    离得这么远，还是会被他所吸引，这就是主角受的魅力吗？

    “喂，同学，烤冷面来一份？”摊主认清的招呼道。

    许嘉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三轮车上面竖着红色的招牌，写着煎饼果子、鸡蛋饼、烤冷面，冒出丝丝缕缕的烟火气。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脖子上搭着白色毛巾，满脸堆笑地看着许嘉意。

    许嘉意咂摸一下，业务范围还挺广泛。

    夜市里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直往许嘉意的胃里钻，正好肚子咕咕叫。他点了点头，豪气地小手一挥：“来个豪华版的烤冷面。”

    “好勒！”

    许嘉意点好餐，再转头一看，那摊位前的身影却消失了。

    糟糕！跟丢了。

    许嘉意左右张望着，却都没有发现宁时野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当下离开摊位就要去找。

    “诶！小伙子，炒冷面好了！”小贩叫住他。

    许嘉意接过烤冷面，拿出手机正要扫码付款，却发现电量已经消耗尽开不了机了，他又拉开书包翻找着，却发现今天出门也没有带钱包。

    小贩看着他这幅样子，一把拿回炒冷面，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你带没带钱啊？别来我这吃霸王餐啊！小小年纪的不学好。”

    周围三三两两的人看过来，目光了带上了如出一辙的鄙夷。

    许嘉意被看得很是窘迫：“对不起啊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机没电了……”

    小贩语气不耐烦地说：“那你别要啊！真耽误事儿。”

    许嘉意：“我……”

    “多少钱？”

    就在许嘉意脸色涨得通红的时候，侧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好听的声线。

    作者有话要说：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