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累。”

    卫褚突然开口说道。

    “并没有。”

    段沉卿淡淡地反驳了他，但是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雨丝飘落，屋檐的雨滴落在青石板上。自卫国当初的政变内乱后，卫国就没有太阳了。

    周国京城内，秦川和段倾城的婚事定在了二月底，正是初春的时节。在近一月的等待和分离，秦川和段倾城大婚的日子到了。

    按理说沈倾酒是妾室，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参加他们的婚宴，但是段倾城帮着给沈倾酒安排了令一重身份。那就是假装段倾城的远方表姐，出现在娘家亲朋之中。

    秦川和段倾城的爱情故事，是在六公主与裴育之后，引起百姓们口口相传的轶事百姓们都在传扬秦川为爱抗旨的情深似海以及段倾城守候秦川不离不弃。

    段家家大业大，段倾城的嫁妆就足足二十抬。而秦川送去的聘礼也作为添妆跟在后面，红绸飘荡十里红妆。

    为了讨好彩头，迎亲的队伍中有人往路两边的人群里泼洒糖果干货以及铜板。场面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热闹极了。

    段倾城身穿嫁衣坐在王妃规格的花轿里，听着外面的叫好声祝福声，不由得浅浅笑着。初为人妻，她很是紧张，挺直了身子丝毫不敢放松。

    而秦川则骑着枣红的高头大马在花轿的前头，现在的他看着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周情得知两人大婚的消息，悄悄回了京城。她戴着围帽坐在路边茶楼的二楼往外看着迎亲的队伍缓缓而来，又渐行渐远。

    “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到了寿王府，平日里显得有些冷清的王府装扮一新，从里到外透着生气和热闹。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毕竟秦川的身份摆在那里。

    秦殃也得意借此机会出宫，带着良妃送给他的骨弓到了寿王府。

    “恭喜三哥，这是我送给你们新婚的贺礼。”

    “小七有心了。”

    潜星华也给秦川准备了贺礼，他出手相当阔绰，知道秦川喜欢音律。就寻访名师，求购极品的笛子，价值不菲举世难求。

    而沈倾酒的贺礼是让顾知离帮她寻来的一味药材——湫弥灵芝。她手上的，足足有两百年的年份，对秦川的身体有很大的帮助。

    沈倾酒看着喜庆热闹的场面不由得有些感慨，曾几何时她也曾想过，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一场这个世界的婚礼。

    如果当初没有那场内乱，或许她会尽职尽责顺理成章地成为卫胤昀的皇孙妃也不一定。

    “你在想什么，我从没见过你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羡慕吧，羡慕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或者是羡慕十里红妆繁世婚礼。”

    “我也说不清，总之看好友幸福也是一桩美事。”

    礼成之后，段倾城被送入洞房，而秦川因为大病初愈也没人敢怎么劝他酒，都催他去看王妃。

    沈倾酒坐在偏僻处的一张桌子上，一杯接一杯浅慢独酌。潜星华避开了洛依梅，看见人群之外的她，走过来自顾自斟了一杯。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秦川和段倾城成婚没多久，秦川就要带她回到封地巍州去了。想到要和父母哥哥一年回来见一面，段倾城心里有些伤感。可是秦川的身体，京城的气候和水土并不适合他。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家人，段倾城不能两全。

    “你哥哥已经能独当一面，我和你爹空闲下来就去巍州看望你，你现在已经是寿王殿下的妻子，不是那个只会到处疯跑的小捣蛋鬼了。”

    和女儿分别，段家夫妇心里也是百般不舍，但是终究是要面对这一天的。送别的那日，潜星华和沈倾酒也都来了，在城外的官道上。秦川如同他刚回来的时候一样，是那辆通体雪白的马车。只不过多了一个女主人。

    “表哥，沈姑娘，我们年关再见。”

    “一路顺风。”

    看着队伍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潜星华和沈倾酒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短短的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是真不少。

    城外郊野的春风乍起，吹动了沈倾酒飘逸的长发，她伸手去揽。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春风，以及万物复苏带来的生气，沈倾酒融入其中自由而美丽。

    潜星华竟是看得出神，直到沈倾酒走出老远，回身叫他，才回过神来。

    这样灵动却又带着与这世界不同的感觉，让潜星华的心态潜移默化的发生转变。似乎他不再执着于征服沈倾酒，不执着于将她困守在自己的身边。

    “她本就该在天地之间自由。”

    秦川回到封地之后，朝堂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左相府因为在秦川昏厥的时候退婚，原本就有式微之相，现在更是不得周国皇帝的看重。周国皇后被罚抄了一个月的佛经，最近方才放出来。

    因为险些将秦川逼死，大婚的时候周国皇帝特意说了不用他们去见周国皇后。太后也因为心疼孙子而对周国皇后不待见。一时间周国皇后变得里外不是人，将人都得罪了个干净。

    只有太子从东宫出来见她，“母后，您先前插手儿臣的婚配就罢了，怎么还能去三弟那儿横插一脚，幸亏三弟醒了，不然一国之母为自家侄女逼死皇子的事，可足够您被废黜了。”

    “本宫这么做不都还是为了你吗！”

    太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本以为之前段沉卿的事能让周国皇后醒悟，可惜他错了。

    “母后，在您的心中，儿臣的学识与才思，谈吐与见解，都还是只能靠利用女子捆绑母族。”

    “既然儿臣这么没用，母后不如和父皇进谏，将太子之位让给五弟吧，毕竟都是您生的儿子不是吗。”

    其实太子的品性，并不适合做储君做皇帝。他太正直太仁慈太良善，眼里揉不得沙子。那些潜规则对他来说，都是对他多年来付出成果的侮辱。或许他就不该降生在帝王之家，他太渴望寻常百姓家的亲情了。至少，不会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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