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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宫墙

    蔡季起身,陈妧终于找到与他独处的机会,君上。她唤住他,忍不住的问来,息夫人归陈,君上可与她见过?

    蔡季闻言转过身,陈妧神色颇为委屈,还有不甘。

    你是在质问寡人?

    蔡季眉头一皱,寡人行事何须要向你交待?言毕长袖一甩便大步离去。

    独留陈妧在大殿孤寂的身影,她愣了愣忍住眼眶泪水,去打听得怎么样了?她问向身边的宫人仆。

    宫人仆见主子眼中的恨意,有些不敢说,息夫人她

    说。

    宫人仆道,息夫人归陈时曾在上蔡驿站停住一晚但是,蔡姬也说,如今夫人要对付的并非息夫人而是崔氏。

    陈妧冷笑一声,她们,我谁也不会放过。她绞着手上的丝帕,走,咱们这就去看看崔氏。

    桃夭与雪夫人走在宫道上,天空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在这安静的夜,格外美丽。

    雪夫人让宫奴将公子熬抱上了马车,朝桃夭说来,息国之事,我己有耳闻。

    桃夭垂了垂眸。

    雪夫人上前两步,动情的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

    桃夭一怔,有些不自在,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我那阿弟。提及自己的弟弟,雪夫人难得出现柔和之色,心里善良,只是性子弱了些,其实他挺聪明。雪夫人似忆起了往事,突然停了下来,桃夭好奇的看着她,片刻,她又说,只因他继位时还不足十五岁,朝中大事皆由息出做主,因此雪夫人叹了声气,满满的溺爱之情,为了帮助弟弟,为了息国,我不得不远嫁入蔡,以为可以借助他国的力量,给他支持,可是。雪夫人转身瞧着满天的雪花,神色没落得没有一点生机,我一妇人,终是无能为力,在蔡宫,我并不得先君宠爱,还要处处防着后宫她人算计。言毕又苦笑一声,缓缓的低下了头。

    仅简单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可以想像她为息国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及她的无奈与无助。

    未想第一次见面,雪夫人会谈及这些,或许是因为她是息侯的妻子,或许是因为她太想念亲人。

    桃夭心中酸楚,随着她的目光看见的是一片高高的宫墙,她听息侯说起,息国长公主曾经秉性率真,而如今她所看到的是诚服于命运,可怜的宫中妇人,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做主,而那所高墙,便是磨灭了她的一切吧。

    她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可又能说什么呢?

    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能左右自己。

    两人便默默的站在雪地里了,直到雪夫人转过身,看着她说道,幸而你来了,以后阿弟就交给你了。

    桃夭赶紧道,是陈嫮幸运,得息侯垂怜。

    雪夫人笑笑,将她好生打量一番,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我那傻阿弟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桃夭但笑不语,有些受宠若惊。

    雪夫人温柔的抚去她肩上的雪花,突然说来,我那阿弟虽然身子不好,但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起色,你要相信他。

    一句意有所指的话,让桃夭大为疑惑。

    桃夭的神色没有逃过雪夫人的双眼,她拍拍她的手,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雪大了,你快回吧。言毕转身上了马车。

    桃夭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一双好看的秀眉紧紧皱在一起。

    公主,咱们回吧。

    嗯。桃夭轻应道,玉瓒,明日我们便

    话刚到嘴边,却见回廊一处,站着一个身影,白衣翩翩不正是蔡季吗?他在这里多久了?

    心中暗暗一惊,却也走向他,朝他施了一礼。

    蔡季道,适才见你没吃多少东西,想必不合口味,寡人让庖丁做了一些你爱吃的,正打算给你送去。

    桃夭听言,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心中微涩。

    蔡季身边只带了司宫,低着头退在一侧,桃夭身边也只有玉瓒一人。

    怕引人误会,桃夭避开两步,再施一礼,多谢蔡侯。

    听着她这般称呼,蔡季心中不悦,适才在殿内,她称他为君,他称她为夫人,那般陌生而疏离,己让他坐忍不住,他随着她出来,为她带来喜爱的食物,只望能拉近二人的距离,回到以前的岁月,那怕不能再做些什么。

    此时并无外人,她对他仍是客客套套,以前总爱缠着他的嫮儿不见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嫮儿,寡人还是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

    桃夭诧异的看着他,接触到他眼中的柔情,心中猛的一跳,她侧过身,上次我说得明白了,如今你是蔡国国君,而我是息国夫人。

    非要这样吗?便不能蔡季深吸一口气,除去这一层身份,我们也是故人,极好的故人。他缓缓的说来。

    桃夭松了口气,或许故人的身份,可让彼此都不会那么尴尬,可心里为何那么难受呢?

    她转身面对着他,勇敢的迎上他的目光。

    是,我们是故人。仅仅是故人。

    她强调着,强烈压制想哭的冲动,笑了笑,蔡季也笑了,有几分勉强,走吧,寡人送你回屋。

    桃夭艰难的应了一声,两人并排着朝前走去。

    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蔡季时不时侧目看她。

    桃夭握紧着双手,终于让心情平静,片刻,只听她说道,雪夫人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嗯?蔡季未料她会提到此事,正如你殿上所听到那般。

    我明白。桃夭低声道,你留下雪夫人有你的顾及,公子熬是先君之子,可是,他们孤儿寡母的,又能有什么做为呢?还不如放他们于自由。

    自由?

    蔡季觉得有些好笑,嫮儿觉得这世间还有自由吗?便是他们想自由,也总有人不让他们自由。

    桃夭看他一眼,又见到他眼中的冷漠。

    虽然寡人坐稳了君位,但还有些臣工,想念着先君之子,扶公子熬上位的心思从没有改变过,寡人不能掉以轻心,犹如当初他想说当初他在陈国为质,不也是心念着回蔡吗?难保公子熬雪夫人没有这样的心思。

    然而,他随即又改口道,寡人不能冒这个险。

    我知道,如今蔡国朝堂大多支持于你,便是有些臣工心有异想,也难成大事,再者,雪夫人无心夺位,她回封地便是要远离这些事非,你为何又不能成全?

    蔡季冷笑一声,难成大事?息国不就是支持公子熬吗?

    桃夭听言当即一愣。

    蔡季自知失言,却又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竟也进退两难。

    气氛顿时疆住。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如以往那般单纯,便是他们欺骗自己,承认是故人。却也做不到故人之间的坦荡磊明。

    二人之间不仅是隔了身份,还有两个国家,两个国家的利益,即相依又相防。

    这是怎样的一种处境,原本的恋人,如今似友似敌。

    两人心中都为之感到难过。

    又是一阵沉默,安静的夜连一丝风都没有,却让平时冷漠的蔡季变得焦燥起来。

    嫮儿?他突然转过身,握住了桃夭的双手,他不愿意与她这样,他们在一起难道只剩下政事可谈了吗?

    桃夭一怔,立即后退两步,慌张的挣脱他的手,太晚了,蔡侯不用送了。

    言毕,逃一般的越过他,快步离去,玉瓒瞟了蔡季一眼紧紧跟在主子身后。

    蔡季手里还提着食盒,便这般站在回廊上,立在风雪中。

    片刻,黑暗中走出一人。

    君上,适才息夫人的护卫鬼鬼祟祟。

    蔡季头也没回,寡人知道,是寡人故意让他在此。

    人影听言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