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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谈判(2)

    帐内只有他二人,桃夭想着如何开口,微低着头。

    熊赀打量着她,说来,一年多没见了,你好像又变了些。

    桃夭鄂然,特别讨厌他们这种自来熟的客套,适才帐外赵升也是如此。

    不过,她是来求人的,便压住这丝反感,迎上他的目光,楚王己经收到公子从的书信,不知楚王是何打算?

    她干脆开门见山,不想与他逗圏子,更不想与他谈什么交情,他们之间只有仇恨。

    熊赀面对她的疏离与冷漠,不以为然,反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桃夭直言,自是与楚王做个交易,楚王撤兵,释蔡侯,我放公子从与鹿夫人。

    熊赀早己猜到她的目的,沉吟一下,为何要我放了蔡侯?

    桃夭被他问得一窒,但见他目光深邃,似能洞查一切,可他明明知道她与蔡季之事,此番问来,岂不是羞辱于她?

    她悄悄握了握手,蔡侯帅大军救息于危难之中,息岂能不顾?

    熊赀听言挑了挑眉,是息国要救他,还是你要救他?

    桃夭一怒,长身直立,每次,她要与他好好说话,他便会将她逼入绝境。

    桃夭怒视着他,楚王此言甚为不妥。

    熊赀却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其实你若说出真心话,我又未必不会答应。

    嗯?桃夭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熊赀道,你想要什么可直接告诉我,那些虚伪应付之言,不用向我提及。他这话,他这语气,像是亲人之间,朋友之间拉着家常。

    桃夭当真生气,她总有一种感觉,每次她深感不悦时,他总是这么温温柔柔的,就如,一个人惹恼了你,却毫无知情,还装着无辜的神色。

    每次在他面前,她都毫无隐藏,他就有这种本事,将人看穿,你所想的,所做的,所期盼的,他都能掌控于心,还拿到明面上来,他是那么的自大,自负,又理所当然,他高高在上,便可以不顾别人的心思。

    是了,他岂能顾她的心思?

    桃夭冷笑。

    而此刻,熊赀心里,却是另一番感叹,以前相见,她或怒,或厌,皆会表现在面上,言语之间也不会客气,如今再见她,她长大了,懂得隐藏,收敛,懂得与他人周旋,那怕她学得并不精,被他一眼看穿,可是他心里不高兴,她对他人可以这样,是保护自己,但对他不行,他希望看到她真实的一面,那怕是将他骂一通,像以前一样,会向他挑衅,我死也不会嫁给你。会向他摆姿态,是我弃了他。也不愿听她的敷衍,言不由衷的话。

    她不说,他便直接指出来。

    两人这么对峙片刻,桃夭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见熊赀无比严肃的眼色,好似她不说出真心话,当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这人真的就爱往她伤口上撒盐,让她无所遁行吗?还是觉得打击别人是一种快乐?

    桃夭咬牙切齿。

    不过,他猜到了又如何,桃夭又想,既然他如此自以为是,便按着他的思路试试。

    于是,桃夭渐渐平息了怒气,又缓缓坐了下来。

    是,是我要救蔡侯。她承认道。

    熊赀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又说,可他多次弃你不顾。

    桃夭再忍住,他有苦衷。

    但听熊赀冷笑一声。

    桃夭以为他又会问出什么荒唐的话来,谁知,他却同意了。

    好,我答应放蔡侯,用与交换公子从与鹿夫人。

    他答应了?这么简单。

    桃夭不可置信,抬头看他,以为至少要费些唇舌,未想他如此爽快,桃夭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桃夭又道,那楚王何时退兵?

    我只答应放人,未答应退兵。熊赀淡淡说来,桃夭又是一怔,脸色微变,但听熊赀又说,当然,你也可以要求我退兵,不过,蔡侯却是不能放了。

    他让她二选一?

    这人当真是阴险,是在戏虐她,就因为他知道了她的心思。

    桃夭好生后悔,当初不该冲动在他面前提及自己与蔡季之事。

    但是,蔡季,息国她都必须保下。

    桃夭又深吸一口气,深知此人难以对付,楚王伐息,乃无道之举,当真不怕天下人指责吗?

    熊赀道,伐息是因楚国需要,此乃楚国国政,没必要向天下人交待。

    所谓师出有名,楚王此言,此举,与盗匪恶霸有何区别?

    你到是说了心里话。熊赀呵呵两声,不过,不太中听。

    这话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熊赀顿了顿又正色道,大争之世,强国吞灭弱国乃趋势所在,若今日强大的是息国,难道就不会如此吗?周朝初期,天下封国三千,如今却屈指可数,楚国要长存下去,必须顺从天意,不进则退,不进则亡,伐息只为强大自己的国力,因此,我并不觉得伐息有何不妥。

    桃夭听言想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说得对,这个世道,弱肉强食,息国无法抵挡强国的攻击,又能怨谁呢?

    尽管如此,她却不能对息国不管不顾,就如你的亲人得了重病,或许医治不好,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而什么事都不做吗?只要有一丝机会,希望,她都要去争取,楚王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但是,作为息国夫人,不能因此而放弃不知楚王如何才肯撤兵?

    熊赀道,如此说来,你是选择用公子从,鹿夫人换取蔡侯的性命了?

    他适才提出二选一,确有为难她之意,也想试探她的心思。

    原来,过了这么久,她己嫁为他人妇,她的心仍在那人身上。

    熊赀心中涩涩。

    桃夭默认,以为他又要嘲笑她,熊赀只是笑了笑,将她深深看住,桃夭又觉自己在他面前被看穿了,脸色微微一红。

    幸得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要楚国退兵,自当由息侯来谈。

    桃夭松了一口气,又皱起眉头。

    这本是两国之事,你又何必劳心劳苦呢?熊赀此言却也关心备至,我听说你在息国之事,为了新政,你做了很大努力,但一个弱小衰败的国家,值得吗?

    如此这般语气,让她很不受用,从心里抵制。

    他关心她,凭什么?

    他难道不明白,他这般虚伪的关心,很让人反感吗?

    桃夭硬生生道,我是息人,息国是我的家,有何不值得?

    可是息国众臣并不支持你。

    新政初施,有争议实属正常,但至少大家的愿望是一致的,息国必须在乱世中生存下去。桃夭回答,息国强大她才有资格与他斗不是吗?

    她抬起头,紧紧看着他,或许,你今日可以高高在上,可是难保不会有一日,你一样会跌下来,盛及必衰,物及必反,楚四处讨伐征战,看似征服多国,可有几个是真正诚服的?楚每年都会发生暴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桃夭有些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回过神来,见熊赀还盯着她,她恼怒的移开视线。

    熊赀却也垂下双眸,两人有片刻沉默。

    桃夭又道,如此说来,楚王是要息侯出面了。

    是。

    楚王当知,楚军几番大战,将士早己疲惫不堪,且伤员也多,楚军又远离楚国,粮食,药材,补及想必也是一大难题,难道楚王就不担心吗?

    熊赀道,楚军己做好准备。

    桃夭被呛,又道,楚军不足十万,而我息国王军正赶向丰城的路上,便是楚军英勇,也难抵息国王军吧。

    熊赀道,息军并不为惧,息国早己怯战,一个毫无士气的军队,人数再多,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再者,息军真在路上吗?

    当然。桃夭咬牙道,丰城是息都屏障,息侯怎会放弃?楚军伐息,息人必将奋力反抗,为了他们自己的家园,楚军又能讨得什么好处?

    熊赀听言笑了笑,她那里知道,他与息侯之间的合盟。

    今日他还收到息侯秘信,不可伤了她的性命。

    而息侯若真的在乎丰城,不是早该出兵了吗?

    她居然没有看透这一点。

    熊赀也不点破,只道,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明白什么?

    桃夭讨厌他这幅胸有成竹,事事掌握的口气,他是不屑与她谈?

    见着桃夭明明生气,却强忍着,熊赀有些不忍心,我与你打个赌。

    打赌?

    桃夭眉头一挑,想起在楚营,他也说过与她打赌,赌他一日之内能拿下申国,赌注便是她留下。

    桃夭心下一惊。

    熊赀道,很简单,十日之内,若息侯王军到,我必退兵,若王军未到,你出城降之,随我归楚如何?如此,也可免去一场大战,避免更多将士失去性命。

    他还真是仁慈,桃夭暗自冷笑。看样子,他取下丰城,是志在必得了。

    十日息侯怎可能前往,至今息都还没有消息,她不是没有猜测,息侯的心思,但是她己经写信表明息出的忠心,想必息侯并没有相信,是了,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又岂是一句一言能除去他心中的怒火?

    难道丰城当真不保了吗?

    那么多的将士苦苦守了三月,死伤无数,终是要弃了?

    可是要降,却是万万不可的。

    若不降呢?

    熊赀看着她,直言道,那我只有攻城了。

    他是要她心甘情愿留下,但有时侯,也得用些小计量。

    桃夭听言,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