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从天南地北一阵胡侃,足足说了半个时辰,鹿鸢配合着他,二人像是唱起双簧。
蔡季只将二人看住,并不说话。
最后,有些忍不住了,不知楚国公子来此是何意?
哦,哦。公子从那有什么事,胡扯道,蔡侯何时归国呀?
蔡季无心回答,就这几日。
公子从又哦哦两声,诸国使臣皆归,蔡侯与陈侯关系不一般,自当多住两日,理解理解。公子从嘿嘿两声。
蔡季道,夫人是太子之妹,对于太子之事很伤心,便想多留两日,听闻楚王后近些年来,身子不好,太子殁怕也是难以接受吧。
公子从听言叹气一声,自从生了公子艰,王后的身子便比较羸弱,不瞒蔡侯,当听到太子疫了,王后伤心得晕了过去。
蔡季脸色白了白,担心之色无法掩示。
不过,医者说了也没有大碍,好生养着即可。
蔡季微有所思的点点头。
公子从观察其神色,终于起身,打扰蔡侯多时,我也该告辞了。
蔡季回过神来。
蔡侯勿送。
还未待蔡季开口,公子从便拉起鹿鸢离去,当真来去如风。
蔡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于公子从此行,当真诧异。
你适才真像个傻子。屋外,鹿鸢道,说这么多废话。
公子从哼了一声,这就不懂吗?可不是什么废话,本公子在观察蔡季。
哦?
公子从小声道,若桃夭来寻蔡季,蔡季难道还没有一丝破绽?
那结果呢?
自我与蔡季胡扯之时,蔡季心不在焉,似乎有话却又未说,我说了那么多,他一句也不接,可当我说起太子之殁,他立马便问桃夭,颇为担心,若他见过桃夭又何须如此呢?
鹿鸢点头,确是不像做假,咦,你现在可是越发奸诈了。
自然。公子从挺挺胸,什么叫奸诈,明明智慧,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值。
鹿鸢抿嘴一乐。
可是。公子从话峰又转。
怎么了?
他连自己的儿子在楚为质一事也不提及。
这又说明了什么?
公子从叹气,他关心桃夭甚过自己的儿子,难道桃夭与他关系当真不一般?甚至不惜背楚,所以王兄才这么生气。
鹿鸢听言心情也是十分复杂,她们皆是楚人,当然会站在楚国一方,站在楚王一方,但鹿鸢又觉得桃夭是不幸的,或许大家都觉得大王对她好,她就该忘记所有恩怨,甚至是她心中所爱。
她不接受大王,是否是因为爱惨了蔡侯呢?
二人边说边走出驿站,而街道另一侧,一身布衣的桃夭缓缓走来,她站在驿站门口朝内望了望立即有护卫对她呵斥,她低下头,又赶紧离开。
公子从回到驿站,将自己查到的情况告诉了熊赀,同时斗丹也回来禀报,林宛,王陵,陈宫四周都己经安排好人手,只要王后出现,便会被发现,巴折也带人于大街小巷暗访。
熊赀轻轻敲着几案,过了一会儿,子从你派几个机灵的只将蔡季看住。
看来,王兄是认定桃夭会去找蔡季了,公子从点点头。
再说蔡季对公子从的突然到来,莫明说的那些话虽觉诧异,但却让他想到了嫮儿,一时心涩不己。
他一直坐在原处,未曾移动过,心烦的喝着酒。
陈妧走了进来。
他抬头一眼,没有理。
陈妧见此,感到一些惭愧与歉意,这些年来,他常是如此,有时还大醉不起,误了朝会,他从来没有这种情况,他一直是勤政爱民的,但伐楚失败后,他便变了。
以前那风姿卓越,胸怀大志的季哥哥不见了。
她一直认为蔡季降楚再次受辱归根于陈军临时逃离,以前她敢在蔡季面前大吼大叫,甚至觉得没有她陈国,那来他蔡君,但如今,她再也没有了那种底气,她斗不过那些姬妾,连母国也靠不住了,她的爱变得越来越卑微起来。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有些讨好的说道,君上,适才臣妾进了宫,阿母告诉臣妾,她会处理外间流言之事,并非有什么阴魂做怪,而是人为。
人为?何人?
现在还没有查到。
蔡季冷笑一声,继续喝酒,他没有离开陈国,也是因为流言,甚觉他有些慌,若嫮儿听到这消息,会怎么想?但他连嫮儿的情况也一无所知,知道她不在楚宫,听闻养病而去,便猜到她被熊赀软禁了,伐楚之事终是连累了她,但依熊赀对她的宠爱,她又生了公子艰,熊赀不会要她性命。
陈妧入宫,其实也是他授意的。
陈妧见他不再说话,又开口道,君上,我们何时归蔡?
蔡季未有再理。
她再问一遍,蔡季心烦将酒壶一扔,陈妧吓了一跳,泪水便含在眼眶里。
蔡季见了忽尔笑了起来。委屈了?
陈妧咬唇不言。
蔡季冷笑道,这里是陈国,你大可以告诉你的君父,母妃,寡人的君位不正是他们给的吗?
君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君上
滚。蔡季不想听她一言。
寡人不想说第二次。
陈妧终是落下泪来,她不明白了,她为什么得不到他那怕一丝丝怜惜呢?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看不见,只宠那些假情假意的姬妾,熟不知这世上只有她对他是真心,连陈嫮也不能比。
他一心伐楚,难道与她没有关系吗?
陈妧缓缓转身正欲离开,突然一阵琴声传来,她当即顿住,这琴声怎的如此熟悉。
是了,这是君上常弹奏的曲子,若不是君上在此,她定认为是君上在弹奏。
陈妧正觉诧异,但见蔡季突然推案而起,疾风般的冲出了屋子。
蔡季走出驿站大门,四下张望,陈奂与护卫跟着赶了出来。
六年前,公子从杀回了丹阳,陈奂与亚纷纷趁乱逃走,之后陈奂回到蔡季身边,亚失去了踪影。
主子,怎么了?
然而,出了驿站,那琴声却消失不见,蔡季定在当场。
那是嫮儿的琴声,她的琴艺是他所授,他又怎能听不出来?
但为何没有了?
是思念而产生的幻听?
蔡季暗自嘲笑。
正当他要折回时,有一个乞丐走了过来。
你可是蔡国国君?
蔡季一惊。
正是,你是何人?陈奂问来。
但见小乞儿从怀里拿出一片竹简,适才有一妇人让我交给蔡国国君。
陈奂将竹简收下,蔡季诧异阅之,瞬间脸色苍白。
那妇人呢?蔡季急问。
小乞儿淡淡一句,走了。言毕,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主子,怎么了?陈奂问。
她约我子时相见。
谁?
嫮儿。
怎么可能?陈奂惊鄂不己,她不是在楚国吗?
蔡季也不敢相信,但那字迹正是她的,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