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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

    *

    魏葬神情自若, 倒也没有丝毫波澜: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对这里倒是很熟悉。或许像这样的宅子构造都差不多罢。”

    说着,他引着楚禾绕过横跨荷塘的长廊, 走过穿风堂, 从后门连接的小径走到偏院。

    楚禾见那圆形拱门关得严严实实地,便想着或许是让锁上了。

    她正准备叫住魏葬另寻别的路时,却看见他抬手轻轻一板,那扇沉重的拱门便应声打开。

    只是推开时夹带着些杂音,大约是时间长不曾打开的缘故。

    推开门之后, 他们竟然正正好好立在楚禾所居住的画棠别院。

    服侍楚禾的两个侍女闻声从正房走出,见他们从偏门走出来无比惊愕。

    “今日真是奇了, 娘娘竟能打开这扇门?”

    楚禾问道:

    “这扇门平常不走人的么?”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开口道:

    “回娘娘, 自我们两个在这座太守府时, 这扇门就没打开过。从前也问过管家, 说是这门上的机关是设计这座府邸的工匠造的,不得诀窍自然打不开。

    楚禾心中愈发升起疑窦, 她朝两个侍女道:

    “我这儿不需人侍候,你们两个下去歇着罢。”

    两个侍女顺从地退下了。

    楚禾转过身望向魏葬, 轻声道:

    “魏葬, 此番你去上尧,可查探到了什么?”

    魏葬微微颌首,从怀中掏出一扎信笺递给楚禾:

    “回小姐,我到浦遥之后, 寻了一处离官邸极近的客栈宿下,每日夜半便前往上尧领主的府中查探,未曾被人察觉。这些信札,是我在上尧领主的书房当中找到的。”

    楚禾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将信札一页一页地打开来看,眉头渐渐锁紧:

    “上尧领主果然与玉京有私下联系…”

    只是她手里的这些证据,只能说明上尧领主的确背着赫绍煊与玉京赵家私交过密,却无法证明出云川的机密就是他泄露出去的。

    楚禾又问道:

    “除了这些信,你可观察到上尧领主最近与什么人来往过密么?”

    魏葬点了点头:

    “白天我都会盯紧官邸四周进出的人,其中只有一人身份隐秘,每次入府不递名帖也不报名号,于是我便特殊观察了这个人,发觉他住在浦遥的云上居。后来我搬到云上居,寻了一个机会看到了客栈的记名册——那位神秘人叫赵郁。”

    赵郁?

    楚禾脑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却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赵家有这么一个人么?

    除了赵太后和赵相之外,她所知道的就只有与她平辈的公子小姐们了。

    她又问:

    “你可看清了此人的年岁体貌?”

    魏葬略一点头:

    “只见过一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人之姿,长相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不过…”

    他停顿片刻道:

    “他身有残疾,出行必有亲信相随。”

    楚禾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除了赵家与上尧领主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使她忧心之外,她还担心赵家那位未曾谋面的神秘人。

    那位她前世今生都从未知晓,甚至连名号都未曾听说过的神秘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正在她沉思时,余光忽然看见魏葬似乎默默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旋即又很快恢复了自然。

    楚禾转过头来望着他道:

    “魏葬,你从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魏葬明显凝滞了片刻,很快否认道:

    “怎么会。这是属下第一次来昆阳。”

    楚禾忽然想起赫绍煊给她讲过的魏氏一门,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魏葬会不会就是魏氏遗孤?

    她倏地攥紧了拳,目光落在魏葬身上许久,又仔细问道:

    “我记得,父亲是在两年前把你领进楚家的,是么?在你十四岁之前,是在哪里的?”

    魏葬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旋即又很快消失:

    “回小姐的话,我不记得了。在进楚家之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楚禾握紧的拳忽而缓缓松弛开来。

    她想着,若魏葬的确是那个魏氏孤儿,她一定不会让他的身份暴露。

    就算魏家罪不可恕,她也一定要瞒住这一切。

    这是她前世欠他的一条命,今世便一定要护他周全。

    只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早让魏葬离开昆阳。

    他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暴露身份的危险。

    楚禾缓声道:

    “你在这里等一下。”

    她转身走进正房,从自己的行囊之中取出一袋金锞子和一张银票。

    楚禾想了想,又研墨写了一封亲笔信。

    待书信写完晾干,她将信件装进一封暗纹信封之中,将银钱连同自己在楚府的令牌一并交给了魏葬。

    魏葬看见信封上写着“父亲亲启”,以为她要命自己传家书,下意识地便将东西接了过来。

    谁知楚禾犹豫片刻开口道:

    “魏葬,在你去浦遥之前我就说过,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便还你自由。这银钱是我为你准备的,数量不多,我已写了一封书信给父亲,你只需拿着令牌去楚府,便能得到一大笔银钱,足够你安稳地度过余生…”

    魏葬忽而将所有东西放在石案上,掀袍跪在她面前,沉声道:

    “小姐为何一定要赶我走?”

    楚禾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轻声道:

    “我下午看见你去谢春楼了…”

    看着魏葬的脸色逐渐转深,紧接着她又补充道:

    “我并不是罚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去那种地方,多半是遇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我很为你高兴。这些金锞子应当够你为她赎身…若是不够,你再将这银票兑了。你们两个去南尧找一处不打仗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便是了…”

    魏葬脸上忽然苍白一片,他仰起脸来朝楚禾道:

    “小姐误会了,我去谢春楼…是有别的事要处理,并不是去…寻欢作乐。”

    他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却很快恢复自如: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魏葬一生,都只愿意追随小姐,于愿足矣。”

    说完,魏葬便转身离开,没有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楚禾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

    第二日一大早,东尧军鏖战胜利的捷报便传来了。

    楚禾特意命人去街上将所有的喜糕都买了回来,装了沉甸甸的一车,直奔城外的军营而去。

    此时的大本营还算空荡,除了负责后勤的兵士们在忙着生火煮饭之外,便只有从事文职的军官们在场。

    谢照衡听说楚禾来了,连忙亲自出来迎接。

    “王后娘娘只在城中静待王上凯旋便是了,何苦要跑来军营?这稍后大军就要回来,想必伤残不少,再惊了娘娘就不好了。”

    楚禾笑着从马车上下来,指着后面一整车的喜糕道:

    “你瞧,这城中所有点心铺子都被我包下来,用来庆祝大军凯旋而归的。”

    谢照衡面带笑容,拱手道:

    “娘娘实在有心了,将士们饿了一夜,吃上这些喜糕也能垫垫肚子。”

    谢照衡一边将楚禾往赫绍煊的王帐引,一边安慰道:

    “娘娘想必是担心王上了,方才斥候来报,说大军已至二十里处,约莫到晌午便能回来。”

    楚禾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胡乱应付了一句。

    走到帐前,谢照衡转身一拱手道:

    “娘娘请入帐内歇息片刻,老臣还有军中琐事要处理,恕难奉陪。”

    楚禾微微颌首:

    “谢大人不必照顾我,我就在此处等着便是。”

    待谢照衡拜别之后,楚禾便一个人走进了赫绍煊王帐之中。

    此时尚是白日,日光透进王帐显得敞亮通透,倒也不用点上油灯。

    她走到赫绍煊处理公务的桌案前坐下来,眼睛忽而落在一份“人员总览表”上,一时好奇便将它拿过来翻了翻。

    一打开她才发觉,这总览表上详尽地写着军中每一个将领的出勤以及考核实录。

    除了赫绍煊身边那几个耳熟能详的大将之外,还记录着比他们职级略低的将领。

    楚禾往后翻了几页,目光落在琼善的记录上。

    除了因为琼善的名字格外醒目之外,她的出勤记录也十分奇怪。

    其他的高阶将领在前几天那样的战时,基本都待在军营之中,很少会出去。就算是出去,也会一次性休沐半天。

    可是琼善却会在每一日黄昏时分离开营地,准时在两个时辰之内回来,丝毫不耽误指挥士兵们的操练。

    楚禾将册子合拢,静静地沉思着。

    琼善在昆阳并无府邸,她每日黄昏出营,是为了做什么?

    为什么固定在黄昏时分呢?

    难道是因为某个地方只有黄昏时才能去?

    楚禾想的出神,不由自主地轻声呢喃着:

    “只有黄昏时才能去的地方…”

    她脑中忽而浮现出那一日与赫绍煊在码头度过的半日——

    是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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