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陆府上下都装扮一新，大家也都喜气洋洋的。

    今儿是陆府老太太的七十大寿，老太太一直在镇国寺礼佛，今年倒是第一次回家贺寿。

    这让陆府上下都为这场寿宴忙得不可开交。

    房中，少女乌黑的长发被梳称一个穂马髻，上头插着一直白玉做的芙蓉簪子，一身皎色挑丝衣裙，勾勒出少女青涩细幼的身子。

    竹儿把暖炉放在陆宜珈的手里。

    “天还虽未完全凉，但小姐易生冻疮，还是注意些好。”

    陆宜珈笑了笑。

    她往日里性情单纯，性子安静不喜言语，加之性格怯懦，很少有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

    现在看起来倒是愿意笑了些，性子也比往日坚韧不少。

    竹儿在一旁看着看着，心中有些异样。

    眼前的少女虽是十二岁的年纪，眉眼中倒似有了风霜之感，说不上沧桑，也说不上是什么，只是有些冷淡，又有些怀念的看着天空。

    还是一样的人儿，却不知哪里来了独特的气质，竟有了几分气韵在里面。

    竹儿摇了摇头，挥去有些荒唐的念头。她看向陆宜珈。

    “今日老祖宗寿辰，二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太晚才好。”

    陆宜珈点点头，紧了紧披风，说：“走吧”

    陆府里最好的府苑之一永辉堂，可以和陆宜春的桃夭苑相比。

    老祖宗是个礼佛之人，眼光一向简洁，永辉堂精致婉约，小桥流水，十分安静。

    “二小姐来了。”老祖宗身边的祖嬷嬷道。

    陆宜珈踏入永辉堂，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除了陆宜春以外的陆家人。

    永辉堂里一派其乐融融，人几乎都到齐了。

    陆家的大夫人段月秋，陆宜春的亲生母亲，正在老祖宗跟前递茶端果，哄得老祖宗开心不已。

    陆府大老爷，陆宜珈的父亲陆远也坐在卧榻一旁笑意融融的瞧着。

    陆宜珈只见娘亲坐在段月秋的下首，虽是静着品茶，眼里却有一丝焦虑。

    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陆宜珈的出现，直到陆宜春笑道：“珈儿妹妹怎的现在才来，今个可是老祖宗的寿辰。”

    话里暗指陆宜珈没有将老祖宗放在心上。

    闻言，老祖宗不由得眉头一皱。

    陆宜珈颔首：“前日受了些风寒，想来还没有好全。今日耽误了时辰，还望老祖宗不要怪罪珈儿。”

    在老祖宗旁边的陆宜春蹙起眉，陆宜珈木讷是出了名的，若是平日定会支支吾吾，惹恼了老祖宗，怎的今日这样会说话！

    老祖宗眉头一舒，今日是自己是寿辰也不愿过多苛责。

    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这身子看着也是清瘦，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些。快找个地坐吧。”

    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陆宜珈施礼谢过老祖宗，走到娘亲跟前坐下。

    到跟前，只见娘亲舒了口气，拍拍陆宜珈的手，脸上放松了些。

    陆宜珈抬眼看向老祖宗，明明已是古稀之岁的礼佛之人，头上却戴着绣着芙蕖镶白玉的护额，领口挂着绿松石做的坠子，满头银发盘成祥云髻。

    看起来珠翠满身，自有一副臃重繁琐之感。

    上辈子陆宜珈还在闺阁之时，一直觉得老祖宗是最高贵女人，到晚年也是优雅美丽。

    现在想来却觉得有些可笑。

    老祖宗本是江边船上的一个歌女，得了陆老宰相的赏识，接进府里做了个姨娘。

    后来原来的陆老夫人去世，由于正房没有子嗣，陆老宰相便扶了生了一个儿子的老祖宗做正房夫人。

    虽是身份地位都变了，可是骨子里的市井之气还是改不掉。

    明面上礼佛，却是极其追求物欲之人。

    还记得上一世看到她送到清泉石上图时，老祖宗竟是连图卷还未完全舒展完，就大怒斥责陆宜珈不孝。

    果真是一副小人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