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茗，姐姐……姐姐只是当时，忘记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夫人还是称呼我为苏阁主，我也只有一位苏俞兄长，与夫人没什么干系了。”苏稷思好像没有听前面人说的话，只是看着面前这张脸，又是自嘲一笑，“夫人你可知道，因为这张脸，我曾经无数次想要去谢罪，却又没有脸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人。”

    谢煜敏抿紧了嘴唇，声音里带着隐隐的颤抖，“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这些年我们两个人在恒国公府如履薄冰，我忘记了很多事很多事。”

    “不用对不起，承诺的人是我，该负责的也只能是我，”苏稷思打断谢煜敏的话，“你也不用再和我提故人了。”

    “你忘记了，也是好的，虽然本来文晞姐姐才是该拥有无拘无束的人，但是或许现在更好，她能在兖州好好过，不涉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总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有缘就是有缘，无缘就是无缘，你只要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行了，知道了吗？”

    苏稷思低下头，一闭眼，眼泪打到衣服上，晕染了一小片衣料。

    谢煜敏起身，走到苏稷思面前。

    “煜……苏阁主，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没有错，放下这些，你愿意跟我回去就一起回去，不愿意就到处走走，好不好？”

    苏稷思站起来，抬起头，泪痕纵横，想张开口质问什么，却好像失了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没有一点点难过的人，那几分克制在一瞬间崩溃，忽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哭。

    忽然间什么都忍不住了。

    “谢煜敏，你有心吗，啊？我问你你有心吗……就算你不记得过去的事，你有什么理由让所有人和你一样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就不曾入过你的梦吗？所有人都没错，难道他们就错了吗？”

    “你说你让我放下，好，那你说逼死他们害他们丢了命的人又是谁，谁该为这一切负责啊？你说，你说啊！”

    苏稷思情绪有些失控，手一推，谢煜敏没站稳，踉跄了几步。虽然当时略胜一筹，但过了这么多年在各处的拼杀，苏稷思的身手早已经不是已经为人妻母的谢煜敏能比的。

    陆重城脸色微变，刚想动手，一个人影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前面，把纸扇轻轻一斜，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她们的事情，陆大公子，您就不要插手了吧。”贺显嘴角一挑，没有丝毫暖意。

    这边谢煜敏被一推也推出了怨意。

    “我愿意吗，你们一个个都站在道义的角度讨伐我，有问过我吗？当初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我不站在那边，所有人就能逃过一劫吗？”

    苏稷思：“所以就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要放弃那么多人？当时只有陆重城他一个人在那个恒国公手里，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是谁吗？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陷入那般困境中？”

    “好，就算是我自己跑进去，可我也是为了救人，不是吗？”

    “是，夫人您是为了救人。可是你那么聪明，就不能想一想，虎毒尚不食子，恒国公能杀了他吗，我们按兵不动不就是因为他暂时没有危险吗？”讲到这里，苏稷思自嘲一笑，“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当初瞎了眼，选错了人。”

    谢煜敏一怔。

    陆重城也没有说话。

    苏稷思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没有再看那个人一眼，缓缓转过身，走向门口，声音有些沙哑。

    “贺显，我们走吧，你带我走，带我回云阙，这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想管了，我……”话音未落，脚下忽然一软，贺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苏稷思。

    苏稷思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抬起了手，又摇了摇头，低声道。

    “显，我好累，头有点晕，带我回兖州，好不好。”

    贺显低声应好。

    “好，不管了，我们回去。”

    没有人拦着他们，贺显抱起已经昏睡过去的苏稷思，回头看了屋里的两个人一眼，声音很淡。

    “陆大公子，这一次，是例外。哦对了，还有夫人，你也不必自责，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从今往后，您大可以当这段过往没有存在过，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恕在下等，不再奉陪。”

    “您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的行为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与自责，所以您，也不必再想东想西。哦对了，还有，她从很多年前就叫苏稷思了，也只会叫苏稷思，和您不再有一点关系，您，明白了吗？”

    “因为您能与他人共患难，可是她不能。所以，不必再见了。”

    “对了，”贺显忽然停下了脚步，“还有一点，夫人既然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当年你们四个一起在深山历练，那个亲如兄长、一直照顾你们，最后用废了一条胳膊的代价，第二次救了你和稷思的命的人，就是苏俞。但是也正是夫人您，亲手了结了那个值得你们用一生去报答的人。”

    “既然所有人都不愿意再去迁怒，就散了吧。”

    贺显走出恒国公府的时候，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地方，他是不愿意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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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城，我只是想让她不要那么自责，当年的我刚刚到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只有以命相搏才能……我们的确是说了他们准备动手的时间，可并没有告诉国公别人他们在那里……”

    陆重城摇了摇头，“没么可辩解的。就算是无心之过或者关心则乱，也是自己的错。再说，当年，他也是想用这件事情替你我造势，让我们能在府里立足。既然享受了利益，就应该负起相应的罪责。”

    没有再说什么，谢煜敏苦涩一笑，“也是，虽说第一次是无意，但是第二次毕竟是我亲手射的那一箭。不见也好。重城，我们也去休息一会吧。”

    在陆重城扶着谢煜敏也离开了正厅之后，偏厅里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又过了很久，才又听见里面的人的声音。

    “我，从来没见过稷思这么……这个样子。”

    何苑低声，似乎在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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