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姑出了里屋，听着声音应是与老夫人、夫人说话，说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只意识到疼痛曼延了我的全身。

    不多时姜姑姑再次进了门，摸着鼓起的肚子，让我再次用力。

    我知道我和孩子只能留一个，我绝对会是那个被抛弃的。我不能离开，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还要看着孩子长大，我还要等嘉烮回来，我一定要撑住。

    我长舒了口气，用尽浑身的力气，死死地咬着巾帕。

    所幸的是，孩子顺利生下了。姜姑姑抱起孩子，用清水擦拭，用早已准备好的被子将孩子裹起来。

    孩子的哭声很大，老夫人进了里屋，想要看孩子。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夫人身后跟着夫人、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原来她们都等在屋外，这是对我孩子的重视。

    也对，嘉烮不在了，这是他唯一的骨肉，自然是重视的，即便他只是从一个贱妾肚子里出来的。

    “是个男孩。”夫人抱着孩子，满脸的高兴，老夫人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大少夫人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对上二少夫人的眼神时。

    我看着她们围着孩子转，心里真的很高兴，虽然我想看看孩子。我太累了，终抵不过沉重的眼皮，昏睡了过去。

    听冬枝说我睡了整整一天，老夫人请了大夫为我调理身子，让我安心坐月子。

    冬枝说孩子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老夫人特意为孩子请了奶娘，还去寺里请主持赐名，唤锶铎。

    “嘉锶铎。”我躺在床上念着锶铎的名字，我好想看看他，摸摸他的脸，亲亲他的额头。这个做娘的，从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却没看过他一眼。

    我知道锶铎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恐怕是回不来了。不过还好，我每日都会去老夫人的院子为老夫人诊脉，想来还是可以天天见到他的。

    我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老夫人与夫人们都送来不少的补品吃食，我过得也还算不错。只是，我从未见过锶铎一眼。

    今日我便出月子了，我穿了崭新的青色衣衫，梳洗上妆，用了早饭，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枝香带着我进了堂屋，一进门我便看到了锶铎，他正被大少夫人抱着，笑得开心。

    “老夫人安，大少夫人安。”我进门便行礼问安，眼神从未离开过锶铎。

    大少夫人抱着锶铎，并没有要将锶铎给我抱抱的意思。

    “淼儿，你辛苦了，为烮儿添了一子。”老夫人的问话，我才从锶铎的身上移开了视线，回老夫人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请寺庙的主持，为孩子起名锶铎，你觉着可好。”老夫人已经定下的名字，岂会来问我？不过是告诉我罢了，免得我心里不舒服。可我心里能舒服就怪了，但无可耐和，只能说“多谢老夫人，锶铎二字甚好。”

    “我也觉着好，枝香，快给淼儿搬个凳子，淼儿现在身子弱。”枝香搬来了凳子，我坐了下来。

    “淼儿，这几日吃得可好？”老夫人露着慈祥的笑容，关心地问着我。

    “多谢老夫人关心，淼儿吃得很好。”好与不好都是其他人安排的，我只有服从的份儿。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很是慈爱得看着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愈来愈浓。

    “淼儿，你去抱抱孩子吧。”

    “好。”

    我起身走到大少夫人身边，接过锶铎，这个在我肚子里住了八月有余，今日第一次见面的肉。

    我看着锶铎肉嘟嘟的小脸，开心地笑了。我有些紧张，我担心抱不好他，可我必须抱好他，不然，我可能连这最后的温暖，也会变得短暂。

    “淼儿，我想着让淑芬来养锶铎，你怎么看。”老夫人的话一出，我的心直发颤。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只想到了锶铎会被老夫人抚养，却没想到真正抚养锶铎的会是大少夫人。

    是啊，大少夫人才是锶铎的娘，我不过是个贱妾，没有资格做小少爷的娘。老夫人看似在问我的意思，但我清楚，那不过是通知我罢了。

    我看着怀里的人，艰难地挤出笑容，“锶铎的娘是大少夫人，自然要在大少夫人的膝下成长了。”我将锶铎还给了大少夫人，我及力克制自己颤抖的手臂。

    大少夫人抱着锶铎，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眼，似在安慰我说：“妹妹放心，锶铎是我儿子，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照顾好锶铎。”

    大少夫人抱着锶铎走了，老夫人看我这么听话，说累了，便回里屋休息了。

    我出了院子，眼角充盈的泪水，在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是啊，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也不是很好，自然不会抚养锶铎。夫人的两个孩子先后出了事，还要强打着身子打理嘉府上下，已是疲惫不堪，自然没有心思在照顾锶铎。

    只有大少夫人，她是最有资格抚养锶铎的。嘉府中的事情虽然夫人已将一小部分交给了大少夫人，但大少夫人平日里也是不用管太多事的。况且，大少夫人才是锶铎的娘。

    冬枝扶着我，我一路走回屋子里，喝了冬枝递来的热水，感觉舌头疼的厉害，才想起刚才咬破了舌头。我躺在床上，将被子裹紧，感觉好冷，仿佛我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夜深了，我没有吃晚饭，只想在被子里取暖。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打着我的头皮。我像找到了一个散着热气的火炉，拼命地吸取着热气。我不想睁开眼睛，只想索取温暖，我紧紧看着火炉，索取更多的温暖。

    这一觉我睡的很不踏实，但我感觉我的心已经没有昨日那么冷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周围，还是自己一人，看来昨日的暖炉不过是个梦罢了。

    我穿上鞋打开窗，呼吸着只属于清晨的、清新的气息。

    门被打开了，是冬枝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她看了我一眼，便仓忙低下了头。许是冬枝不知该如何安慰我，所以不敢看我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