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余梦中见

此生只余梦中见 > 噩梦 (十八)

噩梦 (十八)

    “你们都是死人吗?立在原地不动?快上人去,给我按住他”

    监斩官在上怒吼出声,接连掀翻了桌案上的竹简笔墨,乒乒乓乓的滚了一地,愣在台下的士兵才后知后觉的连忙往上面翻,

    最先翻上去的几个士兵,顾不得喘气,三步并作两步的阔步跑了过去,一左一右的按住李斯的肩膀,还有一人站在木墩前手成钩爪状,钳制住他的后脖颈,三人分别往不同方向齐齐施力,

    本以为上手定会扭打抵抗一番,没想到几人才一触碰上手,这人身子软的就像面团一样,顺着他们的力道跪伏了下去,规规矩矩的,面色毫无波浪,就像之前的发生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点点头,怕再出意外,三人的手都没有松懈,依旧按着在斯的上半身,胸膛里的心脏响若擂鼓

    噗叽!

    鲜血如同红盖头一样,盖在了三人的头上,刽子手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弥漫在了铁锈的味道里,腥的令人作呕

    来的时候是囚车,一车一车的犯人,李斯及其亲眷都是单独一辆,本族开外的按关系疏密放在一起。最多的一车里,圈了五个犯人,却还是留有空余的位置。

    走的时候是板车,上面一层又一层的叠放着尸体,鲜血淌了稀溜溜一地,像水一样蔓延开来,顺着车子前进的轨迹沾染了这一路的街道,

    百姓纷纷避让到两边,生怕自己沾染上了晦气。其中不乏有女眷害怕的小声哭泣着,怕被发现遮着面躲在家人身后,男子们都是惨白着张脸,胃里翻江倒海

    人群拥挤,混乱不堪的嘈杂,有个人却是格外显眼。别人都是顺着囚车前进的方向走,唯有他一人逆流而上,跌跌撞撞的。这般艰难下也不忘时刻护着自己头上的草帽,生怕别人看到他的脸,遮遮掩掩着自己的容貌,显的有些畏畏缩缩

    “这人,大人我感觉好生熟悉啊,好像见过一样”

    本来在城楼上悠哉游哉的欣赏风景,看完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大戏,心里正失落呢,就有乐子找上门来了

    眯着眼睛,赵高在上面仔细瞧着,从他这里刚好看到帽檐下的络腮胡子,身材高大魁梧,穿着粗布短打,很熟悉,莫名的就是认识一样,食指磨蹭着下巴上的软肉,赵高思索着,到底,是像谁呢?

    扯着脖子顺着赵高看着的方向望去,刚好,那人向他们这边露出了正面,前方似有熟人在喊,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撞进了他们的视野,铭华面色大惊,喊道

    “这不是猎遗族的东陵族长吗?他怎么来这了!”

    “我当是哪个刺客呢,原是他啊。不在家里好好呆着享受最后的时光,到这里来,是怕到时候死的不够好看,提前演练一遍吗?”

    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赵高断过宫人手上的茶盏,低头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看着深色的渣子被吹的在水里乱摇晃,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的更加灿烂。

    缓缓伸出手,将茶盏举在空中,温柔道

    “急什么,一个个来。李斯他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了,东陵玉!”

    眼神却突然狠辣起来,闪过丝精光,手一偏,蓝色的茶盏便掉了下去,四分五裂的声音从城楼下传来,赵高看着下方急匆匆而过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宁我赵高负尽天下人,也休叫天下人负我!”

    将手背在身后,赵高面色阴沉的转身向一边走去,铭华在后小跑追赶道

    “大人,大人,咱们现下回宫吗?”

    “不,有日子没见到陛下了,我有些担心哪些不长眼的没有伺候好,让陛下不高兴!走,今天瞧瞧去”

    不像是去见天子的尊敬,言语似是担忧着自己的养的动物让人没有照看好,铭华瞄了眼神色自命得意的男人,低头沉默的跟在了其后面

    手里拿着封书信,长中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神色木讷,眼睛无神,仔细一看他的眼眶边缘,还能看见哭过的痕迹,眼睛红彤彤的

    “长中,为何在此啊?”

    东陵常跨出药房,见有人在,立马将手臂背在了身后,连同手里的东西也藏在了背后,虽然他手快,但长中还是窥探到了一角,是颗黄澄澄的梨

    “公子,老爷来信了”

    低着头将信件递了过去,长中一直都没有抬头看东陵常,眼神避让躲闪着,确认是给到了人手里,不发一言,转身就跑走了,几个跳跃带大跨步,人就消失在了院门口

    “长中,你怎么了?长中?”

    东陵常在后面叫了几声,仍是不见人回头,心中几分疑惑,喃喃道

    “出什么事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跑了许久,几乎是跑遍了郡守府里的偏僻地方,人也从开始的顺风借力,到现在腿肚子软的打转。

    看见前方有处假山石,长中提起口气,一股脑的往前冲,手臂一碰触过去,就像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身子自然而然的慢慢瘫软着往下坠

    坐在了地上,手背磨蹭着眼睛,想要揉去灰尘,越揉,眼泪掉的越凶。从怀里又掏出来一封信,绢布质地明显比东陵常的那块差了许多,丝线在边上乱飞。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长中终于放声大哭,嚎啕道

    “爹,娘,儿该如何是好啊?”

    “公子,公子被那鲛人,迷的是昏头转向的,整日在那山头上厮混着,连家族大业都不顾了儿不知道,儿不知,该如何救你们啊”

    越发紧抱怀中的大石头,长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不住的抽抽,腿脚在泥地里乱蹬,带起不少尘扬

    突然,他摸了把脸上的泪水,笑了起来,神色似有几分痴憨,惊喜道

    “鲛人!鲛人!这单奉常,不就是来找它的吗?他是赵高的人,他肯定有办法让我的父母免于这场灾祸中

    哈哈,单奉常,单奉常”

    神情几近癫狂,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带着满身都是泥土,长中踉踉跄跄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逐字逐句的读完手中信件,东陵常面色愤怒,恨声道

    “赵高此人,果真是毒辣”

    在房里来回踱步,东陵常越走心里越是焦急,根本没有一点思绪,朝外大声喊道

    “长中,长中,你在哪里?”

    “长中,长中”

    许久都没人应,东陵常无法再继续等下去了,回屋翻捡些银钱细软,就急匆匆的出了院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