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余梦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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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四十一)

    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一身量修长挺拔的男子不紧不慢的的走在大殿内,红色的衣摆拖拽在黑色的石板上,更显艳丽非常,如玉的双手交叠的放在腹部,调笑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老一少

    “是先生!是先生!是他让你来找寡人的对不对?快让寡人出去,寡人不想呆在这里。外面说的一切都只是传言,对不对?先生不会这样对寡人的”

    衣衫凌乱,脚步虚浮,胡亥蓬头垢面的自蟠龙床边起身急奔过来,上前一把揪住东陵常的前襟,眼神期盼的看着他能说出他所想的,神情几欲癫狂,

    “陛下看来是真的不中用该退位了,竟老是眼昏花道这种地步,看不到这往日热闹辉煌的宫殿只剩你与这个阉奴两人,当真是可叹啊!”

    面无表情的用力将这双钳制住自己的手从胸前狠厉拉下来将其甩到一边,东陵常眼神嘲弄的看着他,讥讽道。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陛下?地上凉,快些起来,有没有伤到哪里?让老奴给您揉揉”

    赶忙上前拉起自己的小主子,广丰拍拍对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焦急的拉着人检查看有没有哪里受伤,见除了皮肉泛红并没有伤到筋骨,顿时松了口气,

    他将胡亥散落在面上的头发拨弄到脑后,整理好袍服上的褶皱,一切妥当之后,转身缓缓的跪在了地下,

    “不要跪他,你起来,你起来广丰!你是寡人的贴身奴仆,跪也只能跪寡人,快些起来,起来!”

    死命的用手拉扯着广丰肩膀上的衣物,胡亥气的面色铁青,只是无论怎样使力,都无法将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瘦弱无力的老太监从地上拉起来,反而把自己弄的精疲力竭,

    广丰朝对着东陵常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容貌又苍老了几分,黑白参杂的头发凌乱在鬓角,哀声道

    “事到如今,老奴知道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家主的怨恨和所遭受的痛苦,旁人无法体会得到,和您一样感同身受。

    但是陛下,属实是无辜的,他除了吃喝玩乐,其余的样样都不管不问,是赵高蒙蔽了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望东陵公子,不,东陵家主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性命,做个草头百姓,乞丐也是好的,只要让他活着就好。要杀要剐都无怨言,老奴愿意替代他,只盼望家主可以消气”

    说完,俯首跪趴在地上,卑微的像是对方鞋上的一粒尘土一般

    “你起来,凭什么跪他?你是寡人的奴仆,此身只能跪寡人!再不起来,寡人一定治你大罪”

    实在是扯不起人来,胡亥干脆站在他背后,手环在他腰间想要把他从地上板起来,

    “呀啊!你起来”

    用上了吃奶的劲,脸色涨的通红,也只让人向上提起了几寸距离,依旧姿势不动的在原地

    “你起来!起来!别给寡人丢人,寡人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允许你跪他,快起来”

    “陛下,您也跪下来求一求,让东陵家主,让他放你一条生路,只要陛下能好好的,老奴真是万死也不足惜,就是跪死在这个地方又何妨”

    猛抬头像是想到什么,反身将手放在少年肩膀上,广丰急切的将少年揽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衣服,一只手压在脖颈上想让他也磕头,

    胡亥挣扎着,努力想让自己的脖颈脱离这双焊铁一般结实的手,气的脖子上的血管暴起,偏头愤怒道

    “荒谬!向来只有他们跪寡人,哪有寡人跪他们的!广丰你岂敢这般对寡人!快些撒手,寡人就饶了你这大不敬的罪,松开!”

    静静在一旁看着这一场在眼前上演的闹剧,落魄少年帝王和贴身老太监的殊死搏斗,也是场不错的细纹。低垂眉眼看着自己的宝贝手,感觉又糙了些,回去得再抹些膏药在上头才好

    “陛下快磕头,磕了就能活命了”

    “寡人不,寡人绝不!放开!你放开!我看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不用争了,你们两个都得死,一个也别想活”

    等的不耐烦了,对面的争斗还没有决出胜负,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东陵常又保持回双手交叠的姿势,对地上扭在一块的人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对他们的审判,面色冰冷,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为何?我待他不够好吗?除了皇帝这个名号,只要是我有的,他基本上都得到了。为何现在要这般对我,为什么?你让赵高来见我,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要见他!”

    胡亥猛然抬起头,停住手上的动作,愤怒的质问着东陵常,眼中隐见水光

    “为何?我也挺想知道的。但是注定,你得到地下再去弄明白了”

    眼中寒芒一闪,东陵常从袖间取出把青铜匕首,一步一步的朝二人走了过来

    “陛下快走”

    大力将胡亥提起,广丰将其向前推到了东陵常身后,因为太过急促人撞到了柱子上,纵使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血了,看了广丰一眼,胡亥还是咬牙从地上爬起向着门口冲去。

    见自己护着的人安全了,广丰也就放心了,而后站起身来摆好架势,视死如归向着东陵常跑了过去,

    噗!嗤嗤!

    匕首轻松的穿透了衣料和身体,鲜血泊泊的流了出来,广丰不可置信的低头,却见染血的匕首利索的又抽了出来,带起一股血柱从伤处喷涌而出,颤抖的指着道

    “你,你竟然.......”

    地上的人死不瞑目,东陵常也并不在意,淡定的用巾帕仔细的擦去手指和握把上的鲜血,而后从容的往门口而去,

    “大人,人我们制住了”

    卫兵一左一右的把胡亥从门外拖了进来,跪立在东陵常面前

    “嗯,做的很好”

    少年眼中怒火燃烧熊熊,纵然此时已是穷途末路,也不肯低下自己的骄傲,狠声道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寡人做鬼也不会放过尔等奸佞小人”

    “那也得你先做了鬼再说”

    又是干脆的一刀过去,白皙的脖颈上多了条红线,红色的鲜血喷涌出来,顺着黑色石板的缝隙渗透下去,也使得红色的衣服更是暗沉几分

    “脏了,真是扫兴”

    将外衣脱下随意丢在地上,盖住胡亥的面庞,东陵常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天边如血的残阳,彩霞满天,格外的美丽醉人

    “又是绝美的一天,对吗?清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