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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有失公允

    人间,十八年后,大越国。

    这一世我是大越王朝赫赫有名的苏北侯府千金苏眠眠,自小便集万千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可喜可贺的是,我嫁了个丈夫,是个傻子,且是个好看的傻子,既不碍事,也不碍眼。

    这傻子是大越王朝的二皇子李叹,人如其名,任谁见了都忍不住一叹:“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起初我年幼无知,不肯嫁这傻子,是他的生母淑妃娘娘几次三番去苏北侯府里恳求,甚至跟我说:“傻儿多半寿命不长,等到时候到了,二皇子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

    那时我还替李叹叹惋,这也是能从亲娘口里说出来的话。

    可就这么过了三年,这傻子忽然学会了人间贵胄子弟必备的一样劣习——狎妓。

    我一直晓得,我和李叹之间是一场纯洁无暇的政治婚姻,因而起初他狎他的妓,我偷我的人,勉强算是两不相干。

    可我偷人时尚且晓得要月下相会避人耳目,且我那情郎近来非要为我的妇道着想,常常拒接请帖对我避而不见,李叹却嚷嚷着要将青楼里的相好名正言顺地弄到府里来做小妾,这便就有失公允了。

    我本打算勉为其难地同李叹那个傻子谈谈,但他一早就没了人影,只叫人留了话,说他已请相士算好了日子,明日就要将南妖妖领进门来,叫我有些做糟糠的觉悟。

    我自不屑,家里摆着这么一个活神仙,请什么算命的骗子啊,真是浪费。

    我掐掐手指想算算明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好日子,这一算不得了,极阴极煞之日,祭嫁娶、祭丧葬、祭动土、祭安床,除了吃喝拉撒,基本没什么能干的了。

    这算命的骗子,难道连老黄历都不会查吗?

    凭着神仙的直觉,我隐约感觉这事情里有些猫腻,在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先将南妖妖拦在外面比较好。

    我便将李叹的母亲淑妃娘娘请了过来,悬了根白绫准备上吊,哭哭啼啼地要她给我做主。

    淑妃娘娘当然是向着我的,她苦口婆心地劝我:“眠眠你看,你嫁进来也三年有余了,二皇子的痴傻之症到底没有起色,那南妖妖虽然出身不大体面,却能让二皇子一日日清醒过来,母妃认为,无论如何也是个吉祥的人,她若是进了门,二皇子一日日好起来,早晚分辨得出,你这张脸,怎么不比那猪腰子强了百倍。你同她怄什么气?”

    那南妖妖但凡生得漂亮一些,我确实不会这样怄气,不过是魅力不敌人罢了。可是传闻中的南妖妖生得胖头大耳耸肩佝背,一行一举更是野蛮如畜,若是我的魅力连这样的丑东西都比不过,叫我们苏北侯府的脸往哪儿搁?

    我无比认真地问:“难道您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南妖妖会让二皇子的痴傻忽然好起来吗?”

    “母妃只晓得,这三年来二皇子从未踏进过你的房门,更莫说给咱们李家皇室开枝散叶,”淑妃娘娘说着,从身旁婢子手里取了两只虎拳一般大的木瓜摆在桌上,嫌弃地撇一眼我那两坨开枝散叶的可怜行头,“女人啊,要懂得掂量自己手上的力气,有些事情你教不得,偏偏别人就教得,眠眠,你自个儿也要反省才是了。”

    我跟这些满脑子都是繁殖与生衍的女人说不通,决定直接进宫去找皇帝。

    可进宫的时候,皇帝正被李叹几句三字经哄得高兴,袖子一挥,就用朱笔在圣旨上打了个对勾,细细长长的一笔,便算是为南妖妖铺开了一条进入天子之门的朱红大道。

    我匆忙两步疾冲上去,抢夺了御书护在怀里,大叫道:“父皇,不能让南妖妖进门,她是一只祸国殃民的妖精啊!”

    “狐狸精?”李叹随口发问。

    我想也没想,耿直地回答,“我还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妖精,但她接近二皇子绝对没安好心!”

    “唔,还是狐狸精。”李叹说着,退回了大越皇帝身边,诚恳地讨教道:“父皇,什么是狐狸精,皇后母后常说母妃也是狐狸精,母妃生了我,我是不是也是狐狸精?”

    大越皇帝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大掌在扶手上重重一握,“苏眠眠,你大胆!玉华宝年,盛世治下,何来妖神!”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盛世才有妖精作乱企图祸国殃民,乱世的时候,妖精们早就占山为王,自封山神水神,骗吃骗喝、骗童男、骗童女去了。

    “就是就是,父皇,她定是嫉妒妖妖比她美貌!”

    这话皇帝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南妖妖那张猪腰子脸,盛京闻名,以凡人的眼光来看,实在是瞧不出半分美貌可言。

    皇帝说,“苏眠眠,你还说南妖妖是妖精吗?”

    我觉得皇帝想问的是,苏眠眠你想想南妖妖那张脸,你好意思说她是妖精吗,千年道行修炼成精,把自己修成那副猪头狗貌,她图的什么?

    我很想跟皇帝解释,那是她道行还不够。皇帝已经不给我狡辩的机会,吩咐道:“苏眠眠擅闯金殿,御前失言,重责十杖,回去反省。”

    我百口莫辩,只能耷拉着脸下去受罚,自然,我是一个被打下界的神仙,便不怕挨打这点小事。

    跟着到了受刑的院子里,我脱了外衣在长凳上趴下来,只等着艳艳听到摇铃,在天上作法将我的魂魄拎出去呆一会儿,这通毒打也就蒙混过去了。

    可今日李叹非要跟我过不去,竟亲自跟了过来,嘴上说着,“父皇让本王来看着,别将我老婆打坏了。”

    这头一板子砸下来,我端着胳膊在旁边看热闹,李叹却皱起了眉,无限疑奇地看着昏死过去的我,走上去捏住了我的鼻子,惋惜地道:“哎呀,没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