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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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又一次表演

    “维景德元年,岁次甲辰,十二月庚辰朔、七日丙戌,大宋皇帝谨致誓书于大契丹皇帝阙下:共遵成信,虔奉欢盟,以风土之宜,助军旅之费, 每岁以绢二十万匹、银一十万两……”

    “……自此保安黎献,慎守封陲,质于天地神祇,告于宗庙社稷,子孙共守,传之无穷,有渝此盟, 不克享国。昭昭天监,当共殛之。远具披陈,专俟报复,不宣,谨白。”

    ...

    留下曹利用负责《澶渊之盟》和约的签订工作,总体来说,自认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下,打了一场胜仗迎来了宋辽和平,对此很是满意的赵恒,带着三衙禁军,开始了班师回朝之旅。

    走走停停五日功夫,提前做好防护安排的赵恒,在抵达汴京城之际,内里套着金丝软甲,外着一身锃亮金甲,自汴京城南熏门入,沿着宽约二百余歩的御街,享受着万千大宋子民的雀跃欢呼, 骑着通体好似黑缎子一样的油亮骏马,缓缓奔着乾元门的方向行进。

    “阿茹娜,瞧见没,这条大街叫南门大街,沿着它一直向东走,便是大相国寺了,待到春暖花开时,我定会陪你来此地逛一逛…你说樊楼啊,樊楼不在这,出了东华门一直向东走,那儿才是樊楼所在位置…有我在,以后有的是机会去。”

    长途跋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刘娥,倚靠在李婉儿的肩膀上,看着坐在对面那俩孩子,望着窗外叽叽喳喳。

    阿茹娜这个辽地女娃喜欢自家好大儿,她这个当母亲,早就瞧了出来。虽然觉得有点不妥吧,不过她也并未刻意阻拦。

    毕竟终有那么一日她会先行一步,有阿茹娜这个小神医陪在吉儿身边与他一齐长大,对此,她心里放心得很。

    况且,丢了半条腿的自家好大儿,往后他又不当了皇帝。所以嘛,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全凭他自己喜好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祖宗家法,繁文缛节。

    “姐姐,能看到宫城的红墙了…我们终于回来了。”两年半的时间,再次回到汴京城,李婉儿满脸皆是止不住的喜悦神色。

    然而还未等她高兴多久呢,从大皇子口中讲出来的话语,当即让她皙白皙白的小脸红得好似个猴屁股那样。

    “二娘,父皇要是封你为妃子,你先不要答应啊!”跟随他这个质子奔赴北地辽境生活了两年半,李婉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依王迪之间,册封个四等美人或是五等才人,一点也不为过。

    是以,生怕自家便宜亲爹先将这个和后世李?极其相像的女人提前占下…在刘娥瞪大眼睛的怒视下,小声逼逼了一句,“娘亲,我还是习惯让二娘来照顾我。”

    “胡说八道!二娘为了你已是耽误了婚嫁大事…婉儿,你若是想的话,官家定会……”

    还不待刘娥讲完,生怕被姐姐误会自己有非分之想的李婉儿连忙插话道:“姐姐,婉儿只想一直呆在姐姐身边,从未想过嫁人或是起了侍奉陛下的心思…况且,我和吉儿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我的照顾,就让婉儿再照顾吉儿一段时日吧。”

    看着一脸坚定神色的李婉儿,刘娥正不知说什么好呢,宫城正门乾元门已经到了。

    “恭迎皇上得胜还朝!”紫红绿,品阶不一,身披三色常服的上百名士大夫,齐刷刷跪倒在地,迎接他们的皇帝凯旋回朝。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佑儿似乎长高不少,快过来,让父皇看看。”一眼瞅见立在太傅曹鉴和中书令郭贤中间的嫡皇子,心里高兴之余,赵恒不自觉得拿他和正躺在后面马车内养伤的吉儿对比了一下。

    脸上不显,心中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初一提质子的事情,在皇后的怂恿下,满面涕零的赵佑表现得很差。

    而吉儿那边,虽然他也不想去辽国当质子,但更加懂事的他还有他的母亲刘娥,却并未像皇后和嫡皇子这样又哭又闹。

    想到这儿,赵恒心里顿感万分亏欠。

    “儿臣恭敬父皇凯旋还朝。”按照外祖父所教,中规中矩的赵佑,疑惑问道:“父皇,吉儿哥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过你的吉儿哥哥在战争当中受了重伤,现如今他正在后面马车上养伤动弹不得,待到回到皇宫安置好以后,你可自行探望你的吉儿哥哥。”

    言语至此,不想再耽搁一点时间的赵恒,望着刑中和的方向,“刑主簿!”

    “臣在!”站在第三排,穿着绯袍的刑中和,当下很是头大的他,听闻皇帝召唤,不得不小跑到皇帝面前。

    “刘娥册封一事,诏书可拟好了?”一想到不用每日往返宫城内外便可与刘娥长相厮守,一想到可以天天见到懂事听话的好吉儿,再加上打了胜仗的缘故,一时之间,已经别无他求的赵恒,心中顿感豪气万丈。

    “回陛下的话,诏书已然拟好……”顿了一下,注意到没有一人站出来谏言,万般无奈的刑中和,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但今日之时…不宜册封刘娥为妃。”

    “???”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瞬间黑了脸的赵恒,压着心中怒气问道,“朕凯旋归来,今日便是最好的日子,为何不宜册封?”

    皇帝生气了,且正处在爆发边缘,变得噤若寒蝉的士大夫们,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知晓刑中和扛不住压力了,无所畏惧的太傅曹鉴适时站了出来,“陛下,只因先帝留有遗诏,刘娥永世不得进宫。”

    虽说先帝太宗留下的是个口头遗诏,但在曹鉴看来,就算没有呢,今日他也得当场进言力谏。

    不为别的,就凭皇帝如此宠爱刘娥,给她扣上一个“美貌妖艳易惑乱君心”的罪名,想必一点都不为过,且能得到绝大多数士大夫的支持。

    “陛下,礼贵制宜,孝当承志,先帝遗诏…还望陛下能够牢牢遵循。”亲家刚刚讲完,中书令郭贤,紧跟着也站了出来。

    刘娥受宠这事,满朝士大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为了自家女儿的皇后之位不会动摇,今日就是死,他也万万不能让皇帝册封刘娥为妃准她入宫。

    “陛下,二位大人所言极是!先帝遗诏不可违背,望陛下三思!”紧随郭贤之后,当朝宰相毕士安也站了出来。

    刘娥还有大皇子在这次宋辽战争当真的付出,他们留守在开封府的这些人,早已知晓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身处九死一生遭受万般折磨的险境,对于能讲出那句“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的大皇子,毕士安的心里是感到万分敬佩的。

    然而他之所以阻止刘娥进宫,一是希望陛下不要违背先帝遗诏,毕竟百善孝当先,九五之尊身为天下人的表率,岂能做出这种有违孝道的事情。

    二嘛,则是前任宰相李沆辞世前,曾专门叮嘱过他,万万不能让刘娥入宫为妃。

    虽然他不明白这是为何,但对于光明正大有着“圣相”美誉的李沆,他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此人的临终遗言。

    若非如此,对于皇帝册封刘娥为妃一事,他毕士安就算不同意,肯定也不会持有反对意见。

    “陛下,先帝遗诏人尽皆知,还望陛下不要违背。”第四个站出来谏言反对册封刘娥为妃的,是韩国公,潘伯正。此人是当下已被贬为修仪的潘玉姝的父亲。

    很是贪心的他,一直想让自家女儿做到皇后位置。

    可是呢,当下这个时候,郭皇后还未扳倒,这要再来一个更受皇帝宠爱的刘娥,那还得了!

    …

    在这四位身披紫袍的朝中大员的谏言下,后面的士大夫们,也是齐刷刷进言道,“还望陛下不要违背先帝遗诏。”

    好嘛!

    此情此景,当真是让心气正高的赵恒,有点怒火攻心,以致脑瓜子都被气得嗡嗡作响。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再也压不住心中怒气也不想再去压的赵恒,火冒三丈道:“刘娥母子二人为我大宋牺牲得还不够多吗?”

    “辽军入侵直扑澶州城,朕御驾亲征,亲眼目睹战场上死伤多少将士,刘娥一边为了大宋与辽国萧太后斡旋,一边辛苦抚育吉儿……”

    “朕的吉儿,在辽国当了两年半的质子…朕怎么都没没想到,与吉儿首次重逢,竟是亲眼看着他被高高悬架辽兵战车之上…在他孱弱的身下,是三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大火盆!”

    “就是在饱受烟熏炙烤的情况下,朕的吉儿,不曾说出半句扰乱军心的话语…相反的是,为了不延误战机,他不顾自身安危苦苦哀求朕下令放箭退敌!”

    “朕的吉儿,当朝的大皇子,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对万箭齐发时…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在哪里?”

    “朕统领三军,征战沙场,打退了辽兵入侵,保住了大宋万千子民的安居乐业…但朕的吉儿却为此失去了半条腿,甚至几近死亡…尔等竟是以如此态度迎接朕还朝!”

    除了别有用心的几个士大夫,听闻皇帝饱含怒意的质问,一众臣子们,顿感羞愧万分,俱是低了低头,无颜面对皇帝的指责。

    刘娥扶棺北上,冒着生命危险送大辽质子耶律康的尸身返回大辽,意欲调停宋辽战争,这些事,他们岂会不知。

    战场上,大皇子赵吉临危不惧,哭喊出感人肺腑的慷慨言辞,他们也是知道的。

    一个妇人,一个孺子,竟能做出这种事情,对于诸多秉持忠义之心却陷入两难境地的士大夫们,除了无言以对,他们道不出半个字来。

    当然了,他们道不出,总还是有胆肥的人。

    瞧着满朝士大夫被皇帝怼的哑口无言,宁肯死也不想刘娥进宫的中书令郭贤,拱了拱手道,“陛下,请息怒……”

    “住口!”然而还不待他讲完,满腔怒气正没地撒的赵恒,直接抽出宝剑,甩手那么一剑,当即斩掉了郭贤头顶上的乌纱帽,引得所有臣子胆颤心惊。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老臣这颗头颅…倘若因维护先帝的遗诏而被陛下斩掉…这当是老臣的荣耀!”心里虽然慌了神,但抱着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帝册封刘娥为妃准她入宫的想法,郭贤一脸正气大义凛然道:“老臣即便死在当前,也不愿见到陛下成为逆天叛祖之人。”

    “你!”听闻郭贤所言,赵恒那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别提有多恶心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给出的理由再充分呢,单凭这些士大夫口中讲的那个“孝”字,就能让自己束手无策。

    举剑真想砍死这王八蛋呢,见势不对,一脸惊慌失措的嫡皇子赵佑,小跑到郭贤身边,跪在他身旁连连恳求道:“父皇!佑儿求父皇不要杀外祖父,求父皇不要杀外祖父!”

    见到这一幕,怒意未消的赵恒,当即被气得胸口堵闷,身子有点疼。

    瞧瞧嫡皇子赵佑这是干得什么事!

    与吉儿事事想着自己,这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正想着自家的好吉儿呢,令赵恒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身后竟然真想起了吉儿的声音。

    “父皇,气大伤身…若是您心中有郁气撒不出,不如打孩儿几下消消气吧。”

    刚刚扭过头,听闻此言,两眼瞬间通红差点掉出泪的赵恒,看着正费劲跪倒在地的好吉儿,当即怒斥道,“是谁在照看大皇子,不知道他有伤在身吗,怎能让他走动半步!景宗,还不赶紧扶起吉儿来!”

    “父皇息怒,此事怨不得别人,是孩儿说服了娘亲,想要下来与父皇讲几句心里话。”在张景宗的搀扶下,刚刚下马车时,故意磕碰了下左腿伤口处的王迪,此时此刻,因剧烈疼痛所致,拄着拐杖的他,苍白的脸上挂着豆粒大的汗珠。

    这一幕,当真是让在场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父皇,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这些都您常常与孩儿提及到的圣人学识。”

    “《中庸》有云: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身为人子,岂能因为自己的小事,而令父皇违背太宗先帝的遗诏,成为逆天叛祖之人。”

    “再就是,阿茹娜救了孩儿的性命…孩儿曾答应过她,待到春暖花开时,会带她游逛一下汴京城,看看我们大宋的繁华人世间…若是进了皇城,岂不是让孩儿背负了失信的名声。”

    “孩儿以为,住在渡云轩挺好的,娘亲她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孩儿恳请父皇准了孩儿这次顽劣请求。”

    短短几句话,没有任何针对当场士大夫的意思。

    但听闻大皇子赵吉所言之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曹鉴郭贤等人,马上将这个十岁的孩子与同样很孝顺的隋炀帝杨广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嘛,在反应过来大皇子已是没了半条腿以后,再加上那句“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

    他们心中刚刚升起来的想法,不说消失得无影无踪吧,至少也是淡了许多许多。

    “一个孩子,懂得再多呢,若是能从那个时候考虑到现在,这简直就是生而知之的妖孽了!”

    曹鉴、郭贤等人,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