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些沙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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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ˉ?? ˉ?)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清晨日光破晓,照在厚重的雪上。漏夜到来时拉的不严实的窗帘仅一隙缝隙,颜晟安就被明晃晃的雪光扰醒,迷迷糊糊的拉开窗帘向外面望去。

    天色是极浅淡的青蓝,天幕之下茫茫大雪压着青松,覆着屋檐,厚重又蓬松的拥抱着万物。看了看时间还早,但院子里已经有人开始扫雪清理出一条道路,人穿着臃肿的衣服,一点点在雪地上移动,慢慢朝炊烟升起的前院推进过去。

    昨天他们一行人飞机倒了大巴,一路走到深夜,他作为团队里比较年轻的一员一直忙着照顾各位老师,同工作人员一起分担负重,还没来得及感受这里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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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即便是小城没什么星级的宾馆,也感受的出东北的供暖真的没话说——室内暖意融融,窗外艳阳高照,即便是满眼的大雪,但若不是看那来往宾馆人员的装扮和窗檐下厚厚的冰坨,真的很容易对温度错估。

    看了一会儿,颜晟安开始换衣服——汪老师的作息很规律,老年人起的都早,他可不能让老师等着。

    果不其然,刚收拾妥当没多久,汪老师就来敲门了,看了他停当的模样,老爷子十分满意:“一会儿我们去餐厅吃个饭,今天先去江边看看,逛逛渔民的住宅区。你可穿厚点,外面零下三十多度,水边就更冷了!”

    十几年师徒下来,虽然颜晟安死鸭子嘴硬,从不肯承认自己怕冷,汪定春还是知道他这点小矫情的。

    吃过了热腾腾的早饭,一行人穿的一个比一个厚实的挤进了车里。车里空调同样打得足,给了人这里的温度也不过是个数字的错觉——直到车门打开,第一阵风灌进来,还没拉好拉链的颜晟安觉得一丁点时间差都没有,刚刚的暖和被吹的一点不剩,整个人一下子冻透了。

    哆哆嗦嗦的跟着老师一路沿着堤坝顶着风走,不管人冲着哪个方向,那风似乎只迎头吹。颜晟安抢了几步,还试图给老师挡挡风,但那风四面八方来,被汪定春好气又好笑的推了一把:“让一边儿去,别挡视线!”

    当地接待的向导声如洪钟的宽慰他:“这位小弟兄心倒是好,不过这江边的风挡不住的,我们快点儿瞅瞅,去家里喝酒去,两杯下肚身体就暖和了,不妨事的!”

    江上的冰看着几尺厚,冻的结结实实的,往远望去竟有人在上面满不在乎的行走。

    “那上面可不能随便走,”仿佛是察觉到了颜晟安的目光,向导的大嗓门再次响起,“这冰看着冻的厚,有的地方也不禁力。渔民都是打小在上面讨生活的,会看,那也有掉冰坨子的时候!”

    “那掉下去怎么办呢?”汪定春大声的问,听那喘息声倒是比颜晟安自在多了。

    “棉袄一脱自己游,上边捞呗!”向导满不在乎的说。

    几个人走走停停,聊了许多,心中大致对冬季渔猎和江岸有了自己的观感,汪定春看了看颜晟安白到透明的脸,招呼大家回车上。

    车早就开了过来,坠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只要下了堤坝就能上去。颜晟安安下心来,步子都快了几分。

    “我这学生,”老爷子还有闲心在后面跟向导调笑他,“就欠锻炼,最怕冷了,一到冬天就捂在屋子里不出门!”

    “我看小伙子挺好的,有定力,怕冷的人在我们这儿可撑不了这么久!”

    “是吧,哈哈哈哈!”

    两个人有说有笑,步子一丝也不乱的蹓跶回来。

    “走吧,跟老哥哥去喝酒!”上了车,向导豪迈的招呼。

    招待他们的渔户是个当地的大家子,农家大门宽广,两扇都敞开来大巴可以直接开进去。那院子也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摆着农具、鱼具和风干的各色食材。左右两边用水泥矮墙隔出了两个菜园子,冬歇季节只覆了满满的白雪。一侧园中几株约有人粗的老树置身其上,看来颇有意趣。

    向导往屋里招呼大家:“快进来,屋里暖和!”

    颜晟安为了让让各位长辈,只能装作很感兴趣的问向导:“那是什么树,有年头了吧。”

    “桃树、杏树和李树,都是祖辈留下来的好东西呀!”向导瞅着老树感慨,“你们要是春末来,可有口福了!”

    “现在还结果子啊?”

    “结呢,自家的果子,长的也好!来,别站着了,我们进去聊!”

    农村的房子窗户很大,几乎是考虑承重厚上半身墙面能开的都开了窗户。不过因为是冬天,外面看上去只有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冰霜窗花,也看不真切里面。推开厚重的门帘走进去是一条宽敞的走廊,以此为基准左右房间规规整整的排列着。雪白的墙面,光洁的瓷砖,看去跟城市里的住宅也没什么。厚外套都挂在走廊里,另有成筐的苹果橘子和些生活杂物堆在这里。

    颜晟安脱下外套,换了准备好的崭新的毛拖鞋,跟着向导走进里屋。

    一推开里屋的门帘,热气扑面而来。房间十分宽敞,一张横断整个房间长度的土炕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炕上炕下都摆了桌子,上面铺满了瓜子、糖果、水果和热茶。

    “晟安,来,”盘腿坐在炕上的老爷子拍拍炕沿,“东北的土炕特别暖和,你快上来感受下!”

    “是吧,”向导一边把他往炕上让,一边乐呵呵的跟汪定春搭话,“他们年轻人都喜欢那暖气,我不行,我就必须得睡这土炕,火气旺!你看,我这把年纪了,身体倍儿棒!”

    颜晟安笑着听他们开始交流老物件,舒舒服服的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觉得自己终于从冻实心的状态缓过来了。

    门帘打开,女主人托着热好的酒走了进来。桌子上摆的满满的,她毫不犹豫的把酒放在炕上,回头喊:“柱子,再放俩炕桌!”

    “我来吧,桌子在哪?”颜晟安忙站起来。

    “坐下坐下,”女主人带着实在又不由分说的强势,“哪能让客人动手。”

    一转眼又跑进来个壮实的青年,一只手提了两个看着就很重的炕桌,端正的在炕上摆好。

    “去把下酒菜端来。”女主人又交代他。

    那青年点了个头,转身走了。

    “我儿子,刚上高中!”女主人带着骄傲的介绍。

    那张炕实在是大,上面坐了十来个人也不嫌拥挤。他们一行同这家里的大人随便的聊着天,聊聊日常生活,岁月变迁,还有小孩子成长什么的,那个叫做柱子的孩子老实的坐在板凳上,也不焦躁,也没有不耐烦,问到什么答什么,不问也不插话,就安静的听热闹。

    过一会儿帘子又开了,跑进来个不大点儿的小女孩儿,戴着小仙女亮闪闪的头饰,穿着粉红色蓬蓬的纱裙,手里还拿着根仙女棒。小姑娘脸圆圆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在客人身上转,鼓鼓的小脸上一边一坨高原红,显然是刚从外面跑进屋子里冻出来的。

    “婷婷,你怎么又跑出去了?”女主人佯装严肃的训斥她。

    “得了得了,”男主人显然不是个严父,站起来在桌子抓了把糖递给她,“这有客人,你先回房间去。不许再跑出去了!”

    小姑娘婷婷接过糖,并没有立即出去,她扭捏的蹭到颜晟安旁边,然后递给他了一颗:“叔叔,吃糖!”

    哄堂大笑,颜晟安哭笑不得的接过糖,弯下腰跟她说:“谢谢你啊,婷婷是吗?你多大了?”

    婷婷被大家笑的不好意思,直往她哥哥那里躲去,柱子也笑着揽过她,给妹妹正了正头饰。

    “我孙女,鬼的很!”向导跟汪定春介绍,“婷婷,叫汪爷爷好!”

    “我五岁啦!”婷婷探出头脆生生的回答了颜晟安,然后乖巧的跟大人们一一打过招呼。

    “快上炕暖和暖和。”汪定春看这小孙女喜欢极了。

    没想到婷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颜晟安,又脆生生的说:“我在颜叔叔这里好了!”

    众人又是一顿调笑。

    聊到了饭点,男女主人把桌子上的零食换了下去,上上下下摆满了颇具东北特色份量的鸡鸭鱼肉,大家就在炕上,就着几杯热酒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吃过聊过,一行人终于要离开了,看着大家整装准备离开,婷婷突然问颜晟安:“叔叔你还回来么?”

    众人好笑的等着看他怎么答,没想到他认真的想了想:“这里的鱼很好吃,我回去问问婶婶要不要也来吃,我下次跟她一起来!”

    “那你告诉婶婶,鱼可好吃了,我妈会好几种做法呢,都做给她吃!”

    “你可真穷大方!”女主人训了她一句,又憋不住跟别人一起笑了。

    “那说定了!”他蹲下身,忍不住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哦,家里有热水么?”他问女主人。

    “有有,”女主人十分热情的说,“你看我,都忘了给你们带点茶水!”

    “不是,”颜晟安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我这里有个暖手袋,想把它灌上。”

    回程的路上,汪定春看他一路摩挲着那个暖手袋,小小的一个,十分少女的粉蓝色,看着有些年头的样子,并不像是新的。老爷子有心逗他:“什么好玩意儿,给我试试。”

    颜晟安当然双手奉上。

    “嘶,别说,”汪定春跟另一个老搭档感慨,“这小玩意儿还挺舒服的,”然后他十分自然的转过去跟颜晟安说,“给我吧!”

    “老师……”颜晟安有点懵。

    “怎么了?”

    “老师你先用着,我回去再给你买个新的!”

    “不用了,这个就挺好,买个新的你自己用。”

    都说编剧肯定会演戏,也不知道是老爷子演的好,还是颜晟安慌了没看出来,总之他憋了一下,然后窘迫的说:“这个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

    于是回程的车彻底热闹了,一群吃饱喝足的老大爷老阿姨围着拷问他,再三承诺了等定下来后一定带给各位长辈看看,颜晟安终于带着他的小暖手宝逃回房间。

    他连衣服都没换,翻出手机来给牧之打电话——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不等他说话,那边立刻说:“颜老师么?牧之姐现在在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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