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些沙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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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明确目标后,场面明显有序起来。节目组力求真实,非大事不许经纪人叫暂停,但其实这群经纪人里,真正需要顾及的也就只有纪宣一个。

    艺人分开劳作之后,纪宣心里绷着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下了,她并不指望这节目能带来什么讨论度关注度,也就不怎么上心节目组怎么拍,反正最后剪辑还要参与,只要最终呈现的片段没什么有争议的东西就可以了。

    牧之一早进入拍摄,她也就早早就起来开始跟流程,现在日头刚刚爬了上来,一同爬上来的还有腹中的饥饿感。艺人的早餐需要自力更生,做出什么来吃什么,其他工作人员的待遇也并没有好多少,地处偏远,一切从简。

    在吃上纪宣是有点挑剔的,虽然这挑剔只体现在条件允许的时候,她会尽可能的满足自己。就比如现在,虽然拍摄地点远在郊外,但在她的运作之下,桃子还是顺顺当当的带着早餐跟着剧组运物料的车如期到达。

    “宣姐饿了吧。”桃子一蹦下车,就直奔过来。

    香软的松饼带着蜜糖的甜,不加糖的咖啡微苦的香更叫人无法拒绝,相对于其他人的焦虑紧张,她同桃子看起来相当适意的坐在一旁吃早餐看热闹。

    被分配了找些助燃品的牧之跟节目组借了手套去捡干树枝,走的远了,早看不见。纪宣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一会儿要是能小睡一下就更好了。”

    “宣姐难得这么放松。”每次进入新工作,桃子都有点轻微的不知道力往哪处使的焦虑,现在虽然主心骨还在这里,却仍忍不住坐立不安。

    纪宣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呷了口咖啡:“她学的很快,调整的也很快,昨天说了,今天就知道怎么改。”

    当面的时候,她很少给牧之这样正面的肯定,桃子小心的建议:“可是宣姐你每次见面都在批评,你不该多夸夸她么?”

    “她将来还愁缺人夸?”纪宣挑挑眉。

    “谁会嫌表扬太多……特别是一开始。”

    干冷的清晨里,水果沙拉被咀嚼后的清甜若有似无,纪宣抚着额头想了想,没再说话。

    艺人们的工作说来都是细碎的一点点,但是实际动手简直状况百出。本来都饿着肚子,这天寒地冻的,有人就开始忍不住的跟经纪人小声抱怨,而且抱怨也是会传染的。

    但是节目组装没看见,推着摄影机拍就完事了。

    “我的小祖宗哟!”一个经纪人屡劝无效,甩了手退出来冷静会儿换换心情。

    “还是纪总带的艺人省心。”看见这边的茶歇时光,忍不住凑上来搭话。

    “哪里哪里,一起吃点儿?”圈里见面三分情,虽然纪宣坐姿分毫未动,话说的依旧客气至极。

    说话间,牧之拿鞋带捆了大捆的杂草树枝,轻轻松松拖了回来。

    “这么多差不多够用了,”她拆出鞋带,重新穿回鞋子里,一边穿一边跟统筹的小圆说,“还有哪儿需要支援的么?”

    “辛苦了,可帮了大忙了!”因为总有忙活了一通需要返工的情况,担着指挥和抱怨的压力的小圆忙的团团转,颇有点心力交瘁,“但是灶坑一直垒不起来……”

    牧之扫了眼一旁拆拆建建已见破损的材料,啧了一声,转过头去跟节目组交涉:“给用一下手机吧,这东西没攻略不行呀!再折腾两次,砖头都不能用了。”

    节目本来主打的点就是抛掉手机,享受慢生活,又想要展现田园自力更生的生态,不提供现代化的煤气炉,可为难住了参加的艺人。

    导演组就现有的进度讨论了番,最终决定给他们下了一个教学视频展示一番。

    牧之伸着脖子跟搭灶台的两个人过了一遍,刚想再拉拉进度条搞明白几个关窍,就被工作人员没收了工具。

    “只能看一次。”工作人员板正的声音里透着笑。

    “啊……怎么这样!”几个人纷纷抗议。

    但不管他们撒娇还是撒泼,工作人员都一遍遍的重复:“只能看一次!”

    “行了行了,趁还记得,我们赶紧动手吧!”基本不能改变,牧之当即拍板。

    分了分任务,牧之拿了把小铁锹去准备黏合砖块用的泥。

    野营地毗邻条小河,三月天河水还带着冰碴,牧之也不忙着干活,从节目组给的一堆工具里翻找,揪出个铜水壶灌了河水,架在几根粗柴火和煤炭上,艰难的生火加热——幸好提供了打火机。

    有了热水,和泥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边她正一点把热水倒到铲好的泥土里,旁边路过个男孩看了,皱着眉头问她:“你这壶里的是什么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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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和泥实在是个需要耐心的活,牧之手臂颈椎都僵硬酸痛,分不出神去看来人。

    “就这么一个水壶,你拿来灌河水……大家都还在喝冰水呢!”那人转脸就表达不满。

    “啊,对不起……”可以给他们的用具都摆在帐篷边,被大家拿的乱糟糟的,有什么有几个她真没留意,看到什么能用就随手拿来了。

    “这怎么办啊?冷死个人了!”

    “我过会儿洗洗,你看我现在……”牧之伸出另一只手,虽然戴着手套,泥点子还是无可避免的蹦到了袖子上。

    那人更加嫌恶的躲了下:“你什么时候完啊?再说饮用水就那么几箱,还要做饭,怎么洗的干净!”

    说老实说,生活里的牧之在礼貌之外绝不算一个脾气温和的人,尤其对得寸进尺格外的不耐烦。于是不可控制的皱起眉,但到底顾及是拍摄,耐着性子想办法:“我看这壶口挺大,不然就烧了温水把饮用水连瓶放在里面温着,也能随取随喝。”

    看那人还皱眉准备嘟囔,她先发制人抢到:“反复烧开水对身体也不好,需要滚水就用锅烧,已经这样了,将就一下吧。”

    那人想了想,翘着小手指从她手里接过水壶:“我看你这也差不多了,我先拿去给大家热点水吧。”

    说完也不跟她废话,转身走了。

    “谁家的艺人?”早餐完毕,纪宣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交待桃子收拾好,顺便问。

    “祁醉师弟。”桃子小声说。

    “哦。”她没再多说。

    此时的经纪人的工作就难在:坐着冷,走动累,回休息的帐篷不再盯着又不放心。

    桃子佩服的看着纪宣的背影,她踩着细高跟,穿着薄薄的羊绒大衣,身姿却挺拔非常,面孔上精致的妆容像一张面具,喜怒哀乐全无迹可寻。

    说到祁醉,也算是娱乐圈的一个异类。他不是科班出身,也没什么家世后台,更没机会签到大公司。从龙套跑起,签了个小作坊,把他扔进各种低成本快节奏网剧里反复染色,能成名全靠一张俊朗的脸,。

    他是怎么大红大紫的,圈内恨不得成立个项目专门研究,却始终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反正某一部粗制滥造的网剧把他送到了观众面前,青衫磊落,剑眉飞扬,一张笑的爽朗阳光的脸张口就来的是各种尴尬的叫人脚趾蜷缩的台词,但他念来却叫走过路过的小姑娘怦然心动。大家一边吐槽这剧是个什么玩意儿,一边为了看他继续进度条。甚至专门有个话题:问爱祁醉有多深,神剧今天刷几遍!

    至今他的声台形表仍被业内不断的挑剔,但他的火无人质疑。他的成功不可复制,成功后也没走抛弃旧主的老路,安安心心的待在他的小作坊带师弟师妹。

    当时业内各种断言,这样没有规划挥霍名气,他会如同一颗流星,倏忽而逝。可惜令他们失算了,转眼三年过去了,祁醉还是接胡编乱造的偶像剧,还是四处上各种综艺,观众依然爱他,简直无解……

    不过祁醉是祁醉,他师弟是他师弟,桃子无所谓的想,牧之还得罪不起么?

    和泥也要湿度得当,失去了热水,牧之只好去河里打凉水慢慢混进去,虽然隔着乳胶手套,还是冰的她直抽气。

    “这么早来呀,这是在干什么呀?”

    劳作中,突然插进来一声,牧之下意识侧过头去看,应该是个很高大的人略微弯着腰在跟她说话。她条件反射的扭头去看人家脸,没想到这僵了半晌的脖子如此不争气,还没看到脸,先听到嘎嘣一声。

    “诶呀……”牧之的脸痛的皱成一团,举着手就要去摸自己可怜的脖子。

    “小心小心,”那人强势的一把按住她的手,他的手大而有力,一只手抓她两只胳膊都轻而易举,也不嫌弃她手上的泥垢,温声安抚,“你别动,我给你揉揉,别动哈。”

    缓过最初的疼痛,牧之的理智慢慢回笼,才发现对方正是她跟木木争风吃醋了好久的当红小鲜肉祁醉。

    “祁祁祁祁祁醉老师……您怎么来这么早?”牧之吓了一跳。

    祁醉不动声色的放开她,:“还疼么?”

    “不疼了,不疼了,真谢谢您!”说着,她尴尬的看到对方手上,外套上为了照顾她而溅上的许多泥垢……

    “对不起……”她憋了一会儿,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赶紧求救的看向摄制组。摄制组的各位可疑的掩着嘴巴,但没有任何动作。

    “没事,小事情。”祁醉亲和力十足的安慰她,“我们拍戏的时候这不都常有的事嘛。”

    牧之眨巴眼睛看他,不明白他是说意外是常有的事,还是在泥水摸爬滚打是常有的事,但好像要把这话接下去,就不该过份纠结这句话。

    祁醉看她一脸纠结,不觉好笑,举起干净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头:“回魂啦,我想去洗洗手,哪里有水?”

    埋头苦干了一早,并不知道哪里洗手,并且还没进食补充能量的牧之深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于是她高声求救:“小圆,祁醉老师来啦!”

    混迹过许多剧组,做过多种工种的祁醉显然有着丰富的经验,在他的指导下,大家顺利的搭起了炉灶,生气了火,淘好了米,下了锅。甚至在祁醉的面子下,节目组跟艺人玩了个游戏,输给了他们一套便携的燃气炉。

    现在燃气炉上温着米粥,忙活了一早上的人们终于能安生的坐下来填饱肚子了。

    “我们找个房车睡一会儿吧。”纪宣终于露出些许疲态,跟桃子说。甚至心情好到看桃子还是一脸担心,笑着安慰她:“有大咖来了,谁都不敢胡来。”

    桃子犹豫了下:“您先去睡吧,我盯着,有什么事也好有照应。”

    “那行,”纪宣想了想,一会儿我们换班。

    早前忙活的时候不觉得,一坐下来,整个身体争先恐后的同牧之诉说自己的不容易。揉了头又要揉脖子,捶了腰又想捶腿。

    不应该呀,她想,自己早不是那个四体不勤的赵牧之了。

    锅里的粥没加其它佐料,悠悠米香更引人食指大动。

    祁醉脱掉了外套给工作人员处理,要了张毯子盖在身上,也不刻意坐的端庄,整个人随意的斜倚在凳子上,给大家分配话题。

    不过有他在话题永远都不缺,大家围着他争先恐后的发言,丝毫不必冷场。

    其间祁醉的师弟说的忘形,夸夸其谈祁醉在女孩子间如何无往而不利,搞得场面一时尴尬,偏他还不知道收敛,说起话来简直停不下来。

    “怎么会呢,”祁醉浑若无事的打断他,“我刚刚看见牧之,把小姑娘吓得大声叫人。”

    话题的接力棒突然传到一直尽责捧哏,小口抿着粥的牧之,她顿了一下。

    小圆怕她尴尬,刚想为她打圆场,就听她小声嘟囔:“你们都不知道,我刚刚经历过什么……”

    打圆场的话溜到嘴边,顺理成章就溜了出来:“经历了什么?”

    “唉,”牧之叹了一口气,惆怅的说:“你们知道吗,就刚刚,当我男神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在玩!泥!巴!”

    “噗哈哈哈哈哈……”

    众人骤然笑成一片,可苦了当时嘴里含着粥的,差点把自己呛到。

    “你太逗了吧!”小圆笑的直不起腰,就势推了她一把。

    她幽怨的看了眼小圆,继续说:“这还不算。”

    “怎么了呢?”众人完全被她的拿腔拿调吸引,催着她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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