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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好戏开场

    为了庆贺妖邪终于伏诛。

    为了给那几位不幸遇难的失踪者送行。

    傩戏班今晚的演出不收任何费用,还额外提供瓜果点心!

    这消息在傍晚时分传遍了整个清山镇,一时间镇民们只要是有空的,都开始往瓦舍的方向聚集。

    待到入夜,瓦舍内外已是灯火通明。

    县衙甚至免除了今晚瓦舍的煤气费,县官郑庆亲自过来捧场,与民同乐。

    氛围乍看上去和谐美好,欢声笑语没有止歇。

    然而此时坐在瓦舍右侧二楼过道上的郑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他抚摸着自己官服底下软甲,视线一直在楼下的观众席之间逡巡。

    “大人,周边的防务已经布置完毕,二楼保证安全。”

    刘醒右手扶着腰刀,躬身凑到郑庆耳边低声说道,

    “后边的通道也已经清空,待会儿就算发生意外,我们也能第一时间护您离开。”

    “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吩咐你的人都藏好,别被提前发现......陆靖的位置在哪儿?”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周围,郑庆压着嗓子询问。

    站在旁边的刘醒隐蔽的抬手指向瓦舍院落边角处的穿着农服,斜靠着一楼门柱,满脸络腮胡子,手里拿着水烟壶,不时吐出两个烟圈,活脱脱一副老农模样的某人。

    找到目标的郑庆总算是放下心,让刘醒继续出去安排防务,同时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戏台上的表演尚未开始,傩戏班子的人按照往常的规矩,先上来俩人讲些笑话,聊聊今天抓到的那头妖怪,活跃现场的气氛。

    郑庆笑不出来,尽管告诉自己要保持正常的状态,但他的视线总是控制不住的往陆靖身上瞥。

    没办法,这是一次冒险,要是失败,他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爹,你不看节目,总盯着一个老伯看什么?”

    身旁突然传来女孩的声音。

    “因为他......你们怎么来了!”

    下意识的应了句,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郑庆猛地转身看向手里都拎着凳子的姐妹俩,

    “我不是让你们留在家陪你们的娘亲吗?”

    “爹,傩戏班明天就要走了,今天这最后一场我们当然要看,再说了,过几天我跟姐姐都要去岚阳城,以后说不定都看不到这种乡间傩戏。”

    自顾自的把椅子挪到栏杆边,郑梓灵也不坐,整个人趴在栏杆上,探头去看戏台,嘴里还嘟囔着,

    “就是那儿,我直面猎妖师,毫无惧色......他真的很厉害,一丈多高的架子,咻的一下就蹿上去了。”

    “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怎么了?”

    做为郑家的长女,郑梓慧坐在郑庆的另一边,看了眼自家父亲带着些焦急的脸色,疑惑的问道。

    “你们不该过来的,这场表演其实......唉,算了,现在把你们赶回去反而更危险,从现在开始,你们俩都必须待在我身边,你得看着梓灵!”

    郑庆扫了眼瓦舍外边的冷清街道,顿了顿,只得又低声在长女耳边大略交代了一部分计划。

    “您是说......”

    郑梓慧瞪大了眼睛,刚想要说些什么便被郑庆摇头制止。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一切如常,看完这场傩戏表演,而郑梓慧在知道一部分计划后也是难免紧张起来,想到父亲刚才的异常举动,视线也跟着投向梓灵口中的那名“老伯”。

    可就在此时,瓦舍内的灯光骤然黯淡下来。

    戏台高出的几盏煤气灯前的红色纱布挂落,使得灯光染上一层暗红,营造出诡异的氛围。

    原本空荡到能让人看到后台情况的背景已然变成了一大块绘制着各种符箓,还有些奇怪符号,主体则是以水墨勾勒的山林环境的幕布。

    戏台右侧有人打着手势,几名场务开启安装在一侧的阀门,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隆隆~”声,白色气雾从舞台两侧的喇叭状喷筒内涌出,不一会儿就蔓延至整个戏台。

    对于清山镇的大部分民众而言,这已然是罕见的“特效”,一时间惊呼声不断。

    趁着这股声潮,戴着恶鬼面具,身披彩缎,手里拿着一杆钢叉的演员先行登场,戏台后边则适时的响起几声凄凉配乐。

    “呵,听着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变装状态中的陆靖看着戏台上的傩戏节目,不无惊讶的轻声自语道。

    这两年他一直都在进行各种修行,还真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乡间戏班的表演,没想到与时俱进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知道岚阳城内的戏班子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当然,现在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

    嘬了口水烟壶,清甜的气雾在口中盘桓,提振陆靖的精神。

    指腹抹过壶面,浅蓝色的微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虽说老爷子准备的以妖魔血肉为主料制成的“烟丝”已经耗尽,但做为一件魂器,哪怕陆靖做为武夫并不将它做为自己的本命修行,这件被陆靖命名为“卧虎”的水烟壶依旧能够自主提取一些草药中的精华部分,将它们变作气雾供给陆靖吸收。

    效果比寻常的用法要好出不少。

    拾妖虫的母虫安静的待在左手的手背上,子虫早已被陆靖散到瓦舍各处。

    在衙门口的那场表演是陆靖早就跟郑大人商量好的,事实上陆靖在骑马远离清山镇后,便迅速在附近的农户家中借了套衣服步行折返回来。

    傩戏表演按部就班的进行,很快就到了几场氛围比较惊悚的重头戏,随着一个个打扮怪异的演员登场,人群中的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人在害怕的时候,由于情绪的剧烈波动,精神与灵魂会变得不稳定,这也是许多人在受到突然惊吓后轻则短暂失神,重则出现一些后遗症乃至疯癫的主要原因。

    过去几天,这样的场景在瓦舍内接连上演,丧门鸦这才有了可趁之机,接连将几名受害者引出镇外,肆无忌惮的掠夺他们的灵魂。

    陆靖隐藏在瓦舍院落的黑暗中,从戏班子那儿借来的络腮胡掩去他的表情,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紧盯着瓦舍上方的屋檐。

    直到某一刻,拾妖母虫背部浮现出一抹亮光,振翅而起,飞向瓦舍顶部的某处。

    总算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