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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

    一入宫门深似海

    “雪初,没事的,那就别画了,你现在身体太虚弱,没力气——”覃逸飞在一旁看着她额头上流下的汗珠,看着她那用力控制手的样子,忙劝道。

    可她没有回答,用力按着笔,在纸上一点点画着,拉出一条线,断断续续,根本不连贯,看上去也丝毫不像是一条线,弯弯曲曲。

    这条看上去只有三公分的线,她却攥着笔足足画了有五分钟。

    “苏小姐,别,别累着了——”张阿姨也看不下去了,劝道。

    可是,苏凡根本不回答他们,覃逸飞看着她这样,真想直接把笔抢过来。

    真是的,他干嘛要听她的给她买这东西啊?让她好好休息不是挺好的吗?

    汗水,从苏凡的额上滴落下来,顺着额头粘在她的睫毛上,她就算全神贯注盯着画纸,汗珠也会从睫毛上滴下去。而随着时间的延长,她整个人就像是在蒸桑拿一样,汗流不止。

    “雪初,雪初,别,别画了——”覃逸飞按住她的手,可是,原以为她身体虚弱没力气,这会儿覃逸飞倒是愣住了,她好像是在把全身的力气都要使出来一样。

    “雪初,雪——”覃逸飞被她此时的眼神吓到了,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苏凡盯着画纸,那白白的画纸上面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短短的线条,孤零零的,似乎是要被无边的白色给淹没,宛如一条无助的小船在白色的巨浪中挣扎。挣扎,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连一条线都画不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了?

    线条被白色的巨浪吞噬着,苏凡的心,也似乎在海浪上颠簸,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覃逸飞见她愣愣地盯着那张白纸,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动一下,他发现不对劲了,一把抓过自己好不容易固定好的画板,扔在地上,抓住苏凡颤抖的肩膀,对张阿姨道:“快叫医生,快叫医生!”

    张阿姨跑了出去,覃逸飞猛地搂住失神的苏凡,不停地说:“没事,没事,雪初,没事的,没事的。什么都别想,没事的。”

    她的身体,如风中落叶,不停地颤抖着,那支笔攥在她的手中,越来越紧。

    覃逸飞拥着她,他似乎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冰凉,似乎听见她的牙齿在打颤。

    天,出什么事了?

    他赶紧松开她看着她,可是,她的脸色惨白,汗水依旧不停地流。

    “雪初,雪初,醒醒,雪初!”他轻轻拍着她的脸,叫着她的名字。

    医生赶来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覃逸飞忙松开她,医生过来检查,苏凡的心跳出现了紊乱,呼吸急促,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的症状。医生赶紧开始抢救,打强心剂等等。

    苏凡始终抓着那支笔,覃逸飞忙去掰开她的手指,好一会儿才取出那支笔。

    病房里,医生护士又忙成一团。

    覃逸飞和张阿姨被护士请到病房外间,隔着门上的玻璃,覃逸飞紧攥着那支笔,心里懊悔不已。

    过了十来分钟,主治医生走了出来,覃逸飞看见苏凡已经输着药睡着了。

    “医生,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覃逸飞紧张地问。

    “是ptsd的症状,等会儿心理医生过来再查查——”医生走到病房外间,对覃逸飞解释说。

    “可是,她一早上都有说有笑的,一点事情没有——”覃逸飞道。

    “这类病例,有时候病人会刻意掩饰或者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是,有些时候我们正常人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事情或者想象,有时候甚至是一句话一个字,都会让病人的情绪失常。具体的,等会儿心理医生来了,你再同他谈。”主治医生道。

    覃逸飞点点头,望着病房里面那张床上已经睡着的苏凡,心痛不已。

    此时,霍漱清刚从领导办公室出来,有两份报告需要领导的批复。他刚和领导谈完,领导就随口问了句“家里情况怎么样了?醒了?”

    “是,昨天醒过来了。”霍漱清认真地答道。

    领导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按照医生的方案治疗吧,醒过来就有希望了。”

    是啊,希望啊!霍漱清站在走廊里,望向那阴霾的天空。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今天逸飞在那边陪着,应该会心情不错吧!张阿姨中午发短信说苏凡早上心情很好,和覃逸飞一直说说笑笑,而且精力也挺好的,来了一些人,她也陪着聊了几句。

    霍漱清想了想,缓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苏凡的手机一直没开,他打的是张阿姨的。

    然而,接通了,张阿姨声音很低。

    “情况怎么样?迦因呢?”霍漱清问。

    “霍书记,刚刚出了点事,苏小姐突然好像是心脏病发作了的样子,医生过来抢救——”张阿姨道。

    “心脏病——”霍漱清愣住了,“出什么事了?”

    “苏小姐说想画画,覃总就派人买了东西过来让她画,结果,结果就——”张阿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情形,她也说不清。

    “她怎么了?”霍漱清心焦不已。

    “她拿着笔没办法画,我们都劝她别画了,可是她好像,好像就不对劲了,覃总让我找医生——”张阿姨说着,就看见一个白大褂的医生来了,“好像是心理医生!”

    “逸飞还在吗?你把手机给他!”霍漱清停下脚步,在邵地转来转去。

    张阿姨忙把手机递给覃逸飞,覃逸飞接过来,让张阿姨请医生先坐下来喝茶什么的,自己走到另一间卧室里。

    “哥——”覃逸飞道。

    “小飞,迦因怎么了?”霍漱清问。

    覃逸飞便把刚才的情形跟霍漱清大致说了一下,接着说:“医生说可能还是枪伤造成的心理刺激,她早上一直都好好儿的,现在心理医生来了,我和他谈谈,等会儿再给你电话,好吗?”

    霍漱清默不作声。

    “哥,你别担心,医生说这是ptsd的反应,并不是真的有心脏病。”覃逸飞又补充道,“要不,你回来一趟?”

    霍漱清看看手里的文件,紧闭双眼,沉默片刻,道:“不了,你先和医生聊吧,我这边还脱不开身,晚上我尽量早点回去。”

    覃逸飞没有说话,就听着霍漱清挂了电话。

    想起苏凡刚才的样子,覃逸飞突然想把电话再给霍漱清打过去,让他回来陪着她!工作怎么了?工作再重要,难道比自己的老婆还要紧吗?现在又不是没事,苏凡都莫名其妙心脏病发作了啊!怎么他,他的工作就这么要紧吗?苏凡昏迷的时候,他要天天上班,现在好不容易醒来了,他还要去上班。上个什么破班啊?挣几个钱啊?就算你一天挣十亿又怎样?万一苏凡没有了,你的钱,你的官位,是个什么东西?

    覃逸飞紧紧攥着手机,满腹的话,一个都说不出来,一动不动。

    可是,霍漱清就注定了是这样的命运了,不是吗?他反抗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他反抗的代价大到他再也不能重来一次!

    此时的覃逸飞,不禁慨叹自己有多么幸福,自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而他很清楚,他的自由,也是建立在霍漱清失去自由的基础之上。

    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理由责怪霍漱清呢?现在,他必须照霍苏凡,不仅是为了他自己难以割舍的情感,更加是为了霍漱清!

    想到此,覃逸飞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到了会客厅。

    “医生,你好!”覃逸飞走过去和医生问候道,便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医生。

    “之前病人有没有表现出反常的情况?比如说会突然沉默,或者说突然就情绪高涨之类的?”医生问。

    覃逸飞仔细回想今天早上的情形,详细作了回答,并问医生苏凡为什么突然就那样了?

    “枪击对病人心理的伤害根植很深,再加上病人本身性格温和,这样的病人,就越是不愿意让周围的人为她担心,就会表现出很正常的样子,哪怕她会想起枪击的事,也会努力克制自己。可是,她不发作,不意味着她心理没有问题,一个小小的契机,会让她的坚持崩溃。毕竟她是刚刚苏醒的人,原本好端端地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现在非但不能下地走路,就连拿笔画线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医生望着覃逸飞,顿了下,“不同病人对刺激的反应不同,有的人会爆发,比如说扔东西啊什么的,有的人会很安静。可是,这种越是安静的病人,事实上二次伤害更大,心理的伤害,会影响到身体。就像刚才病人突发的心脏病一样!”

    “可是你昨天,是你做的心理测试吧?”覃逸飞问。

    医生点头,道:“是的,我当时也注意到了,病人回答问题相当有逻辑,条理清晰,思路清楚,可是,越是这样,病情,就越是严重,治疗,也就更加困难。”

    “为什么?”覃逸飞不懂。

    “因为病人会在治疗中刻意回避医生,会躲避去谈她的病情。”医生解释说。

    “那怎么办?我今天没想到一支笔就让她——平时那么多的细枝末节,我们也很难注意什么东西会刺激到她,什么不会。”覃逸飞道。

    “这个,我们只能慢慢来,共同协助病人走出她心里的阴霾。”医生道。

    “你们不用药吗?没有什么药可以——”覃逸飞问。

    “药物只能是抗焦虑类的,我已经开了,等会儿护士就会拿过来。不过,这类药物只能在病人有发病征兆的时候给她服用,平时尽量不要用,否则很容易引起药物依赖。”医生嘱咐道。

    说着,护士敲门进来,拿了药递给医生,医生在药盒子上写了服用的剂量,交给覃逸飞,覃逸飞又递给张阿姨。

    而苏凡,依旧因为药物的效果而沉睡着。

    那一边,霍漱清的心,却根本无法平静。

    苏凡苏醒了,昨天早上她的恐惧就让他担心,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陪伴在她的身边,可以在她害怕的时候抱着她,可是——昨天,她苏醒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尽管他是第一个知道她醒来的人。而今天,就在刚才,她竟然,竟然因为那个什么p什么的玩意儿就爆发了心脏病?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病啊,怎么现在就——

    头顶的天空,一片阴霾,眼前的红墙绿瓦看起来那么的模糊。

    这段走廊里,很少有人走过。不像他办公室那边,总是人来人往,每个人脚底下像是装了滑轮一样,恨不得飞起来,大家都是一团忙碌,从早到晚,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霍漱清总是觉得,这里,恐怕就是全国最为繁忙的一个政府机构了吧!

    古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一入官门也同样深似海啊,根本由不得自己。他何尝不想立刻扔下手里的工作跑去医院呢?他的妻子,他最爱的人心脏病发,他却——可是,他不能,他的手上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他,手下一堆人等着将他的决定传达下去。这么大一个国家,十四亿人的福祉,到了这个地方,怎么不会让人手忙脚乱,怎么敢耽搁呢?

    阴霾的天空,不知何时突然开始飘雪。

    霍漱清抬起头,看着天上飘飘洒洒的雪花。

    这是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啊,初雪,初雪,就像他初次遇见她的那个日子一样。

    “漱清?”一个声音穿入他的耳朵,霍漱清忙循声看去。

    “方书记,您好,抱歉,我——”霍漱清赶忙走到方慕白身边,和他握手。

    “我和霍书记先聊几句。”方慕白对引领他的勤务人员说,那人便走远站着等了。

    一样的初雪,不一样的雪初

    “漱清?”方慕白的声音将霍漱清拉回现实。

    “方书记——”霍漱清忙走上去,方慕白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一旁的廊柱下。

    “迦因怎么样了?”方慕白问,“希悠说看起来精神还可以?”

    霍漱清点点头,道:“还可以,可是,”说着,他叹了口气。

    “出什么意外了吗?”方慕白问。

    “刚才我打电话,说是心脏病突发抢救了一次。”霍漱清道,神色怆然。

    方慕白微微一怔,道:“迦因以前有这种病吗还是这次的事造成的?”

    “医生说是枪击后遗症,什么创伤应激障碍的反应。”霍漱清答道。

    方慕辰叹了口气,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啊!”说着,他看着霍漱清,“你们跟她说了枪击的真相吗?”

    霍漱清摇头,道:“她刚醒过来,怕她再受什么刺激——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她了,让她把心里的恐惧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这样瞒着她,她只会胡思乱想。”

    方慕白思虑道:“事出有因,只是现在,这个因——不好说啊!”

    霍漱清点点头,也不禁叹了口气。

    “你也别一个人全都扛着了,跟你岳父岳母商量商量怎么开口说。迦因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她会慢慢想明白的。”方慕白道。

    “怎么会想的明白呢?别人的过错,她一个人全都承担了——”霍漱清叹道。

    方慕白沉默片刻,才说:“抽空请个假回去陪陪她,你和她说说话,比旁的人一天到晚在她眼前转悠管用的多。”

    霍漱清看着方慕白。

    方慕白拍拍他的肩,微微笑了下,道:“公事总是干不完的,你偶尔请个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现在这样心里放不下她,想着见见她,可就是见不着,也难受。回头去请假吧!”

    这时,领着方慕白过来的勤务人员走近,方慕白看了他一眼,那人便快步过来说“正在等着您”,方慕白便对霍漱清说“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慢慢来”,霍漱清点头。

    看着方慕白离去的背影,霍漱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是啊,他是该请假了,过几天找个机会请假吧!

    霍漱清看了下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大步走向办公室。

    等苏凡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覃逸飞。

    刚才的事,她什么都没提,只是看向窗户,幽幽地说:“下雪了啊!”

    覃逸飞看了一眼身后,接道:“是啊,听说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苏凡微微笑了下,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云城下了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他说,他一直记得那一天,所以,他才给我取了个名字叫雪初。”

    覃逸飞的心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痛,却还是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因为是初雪的一天,才叫雪初。”说着,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

    自己真是个傻瓜,她的心里自始至终,她的一切记忆,就连她的名字,都是和霍漱清的回忆,而他竟然一直这样心甘情愿——

    “是啊,没想到今天又是一个初雪的日子。”她说着,顿了下,“好想出去看看雪啊,我还没看过京城的初雪是什么样的呢!”

    覃逸飞本来想说,现在你就乖乖躺着,明年再看。可是,她眼里的哀伤,让他又不忍这样说。

    不忍又怎么样呢?她现在不能下床。

    他想了想,立刻起身说:“你等一下。”

    苏凡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就看着他走出病房,好久都没回来,她也就不去想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她静静躺在那里,脑子里却是根本停不住,她很清楚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泪水,无声地从她的眼里流出去。

    她轻轻抬起手,看着自己这无用的手。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个废人?年纪轻轻的,三十岁不到,就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不能走路,不能写字画画,她,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废物?

    泪水,不停地从眼里流出去。

    苏凡啊苏凡,你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样没用的一个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活在世上只会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只会让霍漱清——

    是啊,霍漱清啊,他,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过去如此,现在亦是。他年纪轻轻就到了书记处那样的地方做领导,过不了几年——就像母亲说的,霍漱清的前途很好,他很有能力,而且,还年轻。这样的一个他,前途自然无可限量。他会走向他事业的成功,会走向他的巅峰,那样的巅峰,或许是他的父亲都不会料到的。可是,他有她这样一个废物的妻子,她只会拖他的后腿,只会成为他的负担。成为了他的负担的她,还有什么意义活在这世上呢?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望着窗户上模糊不清的雪花,想起了和他初见的那一天。

    那一天,现在想起来已经过去五年了,可是,似乎依旧在她的眼前。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砰砰乱跳的心,想起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投向他的视线,想起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想起他对她说的每个字——

    心,一下下抽痛着,痛着,却似乎又被甜蜜包围,他温柔的微笑,如一轮明月投在她的心底,那温柔的月光,一点点抚摸着她心上的伤疤。

    霍漱清,霍漱清——

    她在心底叫着他的名字,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不在身边,他听不见。

    苏凡闭上眼,泪水在眼眶不停打转。

    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她什么都不会做,也做不到,就连死,就连死都做不到,不是吗?

    刘书雅啊刘书雅,你干嘛不一枪打死我?你想死了就来对我开枪,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让我也死了,让我和你同归于尽,让医生没办法救我?可是,你偏偏,偏偏这样,让我像个废物一样地躺在床上——如果说刘书雅要报复她和霍漱清的话,现在真的是达到目的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她痛苦,霍漱清,肯定也不舒服,而且,这么多个月,他瘦了那么多——

    想起霍漱清,苏凡的心里就痛极了,往日的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谈笑风生,而现在,眼里总有抹不去的哀伤和难言的痛苦,尽管他在她面前表现的不是那样,可是,她总感觉,感觉他是在刻意掩饰,不让她发现。可似乎是他承受的太多,根本无法全部掩饰掉,所以总会或多或少流露一些出来。越是如此,苏凡就越是自责,越是难受,而这些,在她此时的回忆之中越来越重。

    如果她没有经历这件事,她就还是那个苏凡,不会让他现在这样的煎熬——

    病房里,安静极了,静的让她觉得好像不是在尘世一般。

    她苦笑了,睁开眼,积攒在眼里的泪水滚落出去。

    这时,她转过脸,看向窗外那飘飘洒洒的雪花,似乎是看见了那一夜的霍漱清一样。她突然好想去摸一摸那个雪花啊,好想亲手碰一下霍漱清的脸啊!

    她使劲将手伸向窗户,却只能碰到空气。

    雪花,一片片从天空落下,尽管她不能仔细看清楚,却还是能够感觉到雪花落在手上眉间的那种冰凉。

    “我喜欢你那一夜系着的红围巾。”

    “你就叫雪初好吗?因为我们就是在初雪的那一天相识的。”

    他的话语,还有他当时说话的神态,此时念念在苏凡的脑子里回放着,她想要伸手去抓那晶莹的雪花,可是,她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不行,不行,苏凡,你怎么可以这样放弃?动一下,你可以的!

    她用力开始翻身,开始挪动双腿,可是,两条腿太重,重的没办法移动。

    身体太过虚弱,稍微一动,汗水就止不住地开始流。

    一点点,一点点,她转着身体,朝着窗户的方向。

    苏凡,不要放弃,坚持,坚持,一定可以碰到的,一定可以!

    可是,她猛地一用力,半个身体都翻了过来,趴在床边不停地大口喘气。

    “迦因,你看——”覃逸飞推门进来,兴高采烈地说。

    当他的视线落在床上,看见苏凡趴在那里,立刻奔了过去。

    “你怎么了?干嘛啊这是?要是,要是掉下来了怎么办?”覃逸飞说着,小心地扶住她,轻轻地扶着她侧身躺好。

    苏凡却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盯着窗户。

    “张阿姨——”覃逸飞朝着门口喊了一声,不知道这会儿张阿姨去哪儿了,覃逸飞也等不了,就对苏凡说,“你乖乖躺着别动啊,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汗。”

    现在可以翻身了,可以转过来了,不用一直那么朝天躺着了啊!

    苏凡心想。

    很快的,覃逸飞就拿着毛巾来了,张阿姨见状,忙快步走过来拿过毛巾,给苏凡擦着汗。

    覃逸飞坐在一旁,看着苏凡那不停喘气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都怪我,我该跟你说明白的,我去拿手机拍了,你就不用这样了。”覃逸飞说着,打开手机,等张阿姨给苏凡擦完汗,覃逸飞就点开手机上刚刚拍摄的视频,放在苏凡面前。

    苏凡惊呆了。

    无声的雪花,一片片飞落下来,风卷着雪花翩翩起舞,真是,真是美极了。

    苏凡不禁伸出手指去抚摸屏幕,嘴角漾起甜甜的笑。

    此时的笑,是那么的恬静,就像是覃逸飞记忆中的一样。

    今天的雪,和那一天好像啊!

    看着她的笑容,覃逸飞的心,倏然开阔了,他也不禁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