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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我们的孩子来了

    “嗯。”她应着,泪水,却还是流了下去。

    霍漱清刚要说什么,就听她说:“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没事的,那就挂了,不说了。”说完,她从保姆的手里拿过手机,按掉了。

    虽然很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她不能啊,他有工作在,她怎么可以缠着他?

    他说的对,她是最勇敢坚强的,他不在,她要保护孩子,她是妈妈啊!

    “张阿姨,快到了没?”苏凡擦去脸上的泪,问道。

    “马上就到了,过了十字路口就是了。”张阿姨答道,声音也急急的。

    “迦因,现在怎么样?”婆婆忙问。

    “没事,妈,我没事。”苏凡努力忍着痛,安慰婆婆道。

    薛丽萍本想问“漱清快来了吗”,可是,看着苏凡的样子,她又不好问。

    而霍漱清,挂了电话就回到了会议室,听着发言,脑子里——

    而此时,苏凡已经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妇产科的手术室,不管走在哪里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紧张,排着一台又一台的手术。

    鉴于苏凡病情的特殊,主治医生赶紧给她安排了手术台,一送进手术室就开始了手术。薛丽萍和两个保姆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着,身在京城的罗文茵,也同时得到了消息。

    都说生孩子是女人在用生命战斗,尽管现在国内医疗水平比过去提高了很多,可是生孩子依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对于产妇和婴儿都是一样。罗文茵当然也知道苏凡此刻的危险状况,一刻也坐不住,然而飞机的航班有限,不是想走就可以走的。秘书孙小姐建议罗文茵乘坐高铁过去,一个小时之内就有一列驶往龙城的高铁,速度很快,比飞机要更早到达。于是,罗文茵只拎了一个小包,给家里安排照顾念卿的事情,就赶紧带着秘书去了车站。

    “霍省长——”保姆眼尖,忙跟薛丽萍说。

    手术室外都是等候的家属,焦急的同时又有些无聊,加上霍漱清原本就是那种卓尔不群的人,即便身边没有大批下属跟随,也会被人注意到。

    张阿姨忙迎了上去,霍漱清来到母亲身边坐下。

    “怎么样了?”他微微喘气,问。

    薛丽萍摇头,道:“还没消息。”

    这时,从电梯口走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几乎是快步走到霍漱清面前的。

    “霍省长,您来了?孙主任已经在手术了,您别担心。”领头的医生道。

    霍漱清和他握手,道:“谢谢刘院长,我相信孙主任的医术。”说着,霍漱清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我们,借一步说话。”

    院长这么一来,等候区里的家属们也都知道了霍漱清是谁了,不免私语起来。

    “霍省长,您有什么指示?”院长道。

    “没有指示,只有一个请求。”霍漱清摆摆手,道。

    院长笑了,道:“您说。”

    “我想进去陪陪我妻子,请院长行个方便!”霍漱清道。

    按说,手术室是不允许参观,也不允许病人家属进入的,院长一听,陷入了深思。

    “刘院长有所不知,两年前我爱人出过一次事故,昏迷了半年——”霍漱清道。

    “您稍等一下。”刘院长道,想也没想就立即安排让霍漱清去手术室了。

    虽然是被麻醉了,可苏凡还是有意识的,医生一直和她说话,让她保持清醒的意识,否则会增加手术的危险性。

    就在苏凡和医生说着聊着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主管的女性副院长陪着霍漱清进来了。

    “孙主任——”霍漱清忙走过去,问候道。

    有好几个穿着手术服的女医生,又都戴着帽子戴着口罩,霍漱清并不认得哪个是孙主任。

    “霍省长?”孙主任道,“孩子马上就来了,霍省长!”

    说着,孙主任笑了。

    迷迷糊糊中,苏凡听见霍漱清的声音,忙循声看去。

    霍漱清走过去,一把握住苏凡的手,脸上被帽子和口罩遮住的他,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却依旧是那双让她沉沦的双眼。

    “你来了?”她笑了,望着他。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让手术室里被喜悦充满。

    霍漱清一脸惊愕,看着那个被医生从苏凡肚子里取出来的血糊糊的不停啼哭的小家伙,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霍省长,您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啊?”孙主任抱着孩子,叫助手剪断了脐带,笑问。

    儿子还是女儿?

    霍漱清被初次见到的场面惊住了,即便是他这样历经各种场合的人,却也需要一点点时间来反应。

    他看着苏凡,想了想,笑了下,道:“什么都好啊!”

    手术室里极少发生这种家属进来陪护剖腹产的,加之霍漱清的身份在那里,也让这一次手术显得有些特别起来。苏凡已经脱离了危险,孩子也正常,于是医生们就有点像是故意逗霍漱清一样的,都笑着。孙主任把孩子交给护士去处理,开始为这次手术结尾。

    “霍省长,不能什么都好啊,孩子还是有个性别的!”女副院长笑着说。

    苏凡也笑了,看着霍漱清。

    霍漱清被这一幕给弄的莫名其妙。

    进来手术室之前,他的脑子里全是命悬一线的苏凡,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当然,他觉得应该不至于出现电视里演的什么“保大保小”的情节。可是,按照之前医生所预测的,情况肯定是不容乐观的。

    苏凡生念卿的时候,他没有在场,甚至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在哪里。后来她中枪,还是覃逸飞送去的医院,是覃逸飞在旁边守着。不管是出于对她的爱,还是身为丈夫的职责,还是对自己在她以往关键时刻的缺失而引发的歉疚,都驱使着他从工作场地赶来这里,尽管他很清楚自己的离开会引发怎样的传言。那些传言,对于他这样一位履新不久的省长来说会是怎样的不利,可他都不会在意了。他很清楚,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心情,没有人会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急切地去妻子的产房——生孩子,在现在的中国社会来说虽是一家的大事,可是由于医疗条件的进步,这个事情和普通的手术没什么区别了,何况苏凡是正常怀孕,并没有罹患什么疾病——如此一来,霍漱清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就有些矫情了,过于矫情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对于他来说,什么最重要,怎么样做,他才不会让自己以后的人生继续懊悔歉疚,只有他自己知道,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做了就做了,爱了,也就爱了!

    几乎是和壮士赴死一样——当然他没有去死,是他的决心和心意如此——的霍漱清,来到手术室竟然看到这样的一幕,这样轻松愉悦的一幕,甚至还被医生们调侃了一把,一时之间完全愣住了的霍漱清,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看着女副院长从小护士手里小心地接过啼哭的婴儿,给孩子穿好衣服,笑盈盈地抱着孩子朝着他和苏凡走了。

    “霍省长,您抱好了!看看是儿子还是女儿!”女副院长笑着说。

    而此时,主刀的孙主任还在为这场手术做最后的缝合。

    霍漱清看到的手术室如此轻松愉悦,可他并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在苏凡刚被送进来的时候,孙主任的团队有多么的紧张,因为苏凡的情况很糟糕,随时有生命危险,孙主任几乎是当机立断做的手术,而麻醉师和心外科的医生都在一旁协助,准备为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做抢救。结果却很好,让大家虚惊了一场,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位医术精湛的医生和精心为病人负责的医疗团队。

    苏凡感觉到了身体里压力的变化,她也知道自己已经从生死线上走了回来。望着一脸茫然从医生怀里抱过小婴儿的霍漱清,她甜甜的笑了,泪水朦胧了她的双眼。

    霍漱清,我最亲爱的人,我们,我们胜利了,我们的孩子来了!谢谢你给我的勇气,我坚持下来了!

    事实上,在苏凡进入手术室的时候,由于腔内压力异常导致身体功能出现的异常,让她暂时昏迷了过去。只是,那短暂的昏迷之时,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回闪着霍漱清的身影,耳畔不是医生们的声音,而是霍漱清不停地在叫着她的名字,叫着“丫头,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才睁开了眼睛,才看见了头顶的无影灯。

    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我最爱的人,是你一次又一次让我从死亡的边缘走了回来,把我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人是你啊,霍漱清!此生此世,有了你,我是何等的幸运?

    霍漱清从没想过刚出生的孩子会这么小,小的简直不可想象。这是个人吗?怎么跟小猫一样?

    很奇怪的,院长把孩子交给霍漱清后,孩子就没有再哭泣了,小手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自己的嘴巴,直接吮了起来。

    他叫霍嘉漱

    院长和一旁的小护士都笑了,霍漱清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尽管刚生出来,孩子的皮肤却很是白皙。那五官,虽然现在还不能辨识像谁,可看起来,看起来怎么那么可爱啊?霍漱清的心,颤抖着,真的在颤抖着,满满的被陌生的喜悦充斥着,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看,看,我们的孩子,你看——”他抱着孩子,小心地递到苏凡的面前。

    苏凡躺在手术台上,努力侧过脸去看孩子。

    “你看,他很乖啊,小小的一点点——”他微笑着说。

    医生们也许是见多了生孩子的场景,按说也见怪不怪了,可是霍漱清让人,就是觉得有些不一样。他此刻穿着手术服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位杀手级的外科医生,要是请他去拍照宣传,医学院的报考人数绝对会激增!

    “霍省长——”女院长含笑看着这一家子,猛地想起什么,对孙主任道,“你赶紧处理好了我给霍省长拍个全家福!”

    孙主任笑着点头。

    霍漱清抱着新生的孩子,“哦哦”的哄着,可是孩子好像此刻也不不知道他是自己的爸爸了,哭了起来。

    “可能是饿了,孩子还是要送去新生儿监护室。”小护士忙说。

    “好,院长,可以拍照了。”孙主任道。

    于是,苏凡和霍漱清抱着孩子,在医生的镜头里留下了一家人第一张照片。

    “是儿子还是女儿?”苏凡问。

    霍漱清把孩子交给护士,才想起自己压根儿都没有看孩子的性别,赶紧打开包裹看了下,不禁笑了。

    女院长看着霍漱清的表情,和孙主任默契地相视一笑。

    “是个儿子!”霍漱清对苏凡道。

    苏凡没说话,只是笑了。

    霍漱清亲了下她的额头,低声道:“辛苦了,丫头!”

    苏凡含笑不语,只是看着他。

    “恭喜霍省长儿女双全!”女院长笑着说。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我来的急,连红包都没有准备——”霍漱清笑道。

    “霍省长这是带头让我们犯错误啊!”孙主任笑道。

    “孙主任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霍漱清笑笑,道,“改日再感谢大家,谢谢了!”

    陪着苏凡出了手术室回到了病房,霍漱清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褪去。苏凡看着他向前来探视苏凡的人们道谢,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不停地叹气,没想到那么持重沉稳的霍漱清,今天也变成了一个傻小子。人啊,真是——

    很快的,罗文茵也来了,一看女儿躺在病床上输液,罗文茵忙问“孩子呢?”

    “送去新生儿病房了,明天再送过来。”薛丽萍道。

    “薛大姐,您没去看看我们的大孙子?”罗文茵笑道。

    薛丽萍笑了,道:“我这不是等着你一起去看嘛!走,咱俩赶紧去看看。”说着,薛丽萍就拉着罗文茵的手走出了病房。

    罗文茵回头向女儿做出了胜利的手势,苏凡笑了。

    伤口的痛,一直持续着,一整天,霍漱清没有离开病房,一直在陪着她。她痛的时候,他就抓着她的手,给她擦着额头的汗,说些轻松的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要让我笑嘛,万一笑的肚皮裂开了怎么办?”苏凡强忍着笑,怪怨道。

    “糟了,我忘了这个。那,你想听什么?”他忙说。

    苏凡看着他的样子,真是,又幸福又无奈。

    中午的时候,薛丽萍安排张阿姨从家里拿回来红鸡蛋,和张阿姨一起拎着篮子来到医生办公室,给医生们和护士们发象征着吉祥喜庆的红鸡蛋,分享着他们的喜悦。

    尽管孩子没有生在霍泽楷生日的那一天,可薛丽萍依旧欢喜不已。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孩子可能不愿意去背负太多的上一代人的希冀,那就不要强迫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都是好的!

    这一夜,霍漱清陪着她住在医院里,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以医院为家的那段日子。

    两个人为孩子选名字,之前为孩子想的那么多名字,好像现在都不够用了,一个个都觉得好,可又觉得不是完全称心。

    床头的灯,微弱地投了下来,照着苏凡的脸庞,那偶尔还会因伤口的抽痛而扭曲的娇俏的脸庞,脑子里,猛然间亮了起来。

    是啊,孩子的名字,其实,只是父母的愿望的阐释。她取了一个念卿,那么他——

    霍漱清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道:“丫头,我想了一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眼里,是他那如墨的眸子,即便是在黑暗中,也是那样的深邃,让她的心跟着一阵阵的颤抖。

    “什么?”她问。

    他低低说出了那个名字,苏凡惊呆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幸福?怎么可以?

    “为什么?”她抱住他的手,泪眼蒙蒙望着他。

    “在你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我就想过,我们的孩子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可是,我还没想好,就——这一次,什么都很好。我知道什么最重要,我最想要的,是什么,这就足够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微笑注视着她。

    “霍嘉漱,怎么样?嘉奖的嘉,霍漱清的漱。”他注视着她,问。

    霍嘉漱?苏凡思考着。

    孩子的名字里面,是她和他的名字的字,念念的名字里面是他的——

    苏凡点头,微笑着望着他,霍漱清轻轻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角,低声道:“谢谢你,丫头!”

    她摇头,却道:“孩子们是不是有点过于背负我们的过去了?”

    “哦?”

    “其实,我觉得他们能过自己的人生就好,和我们没有关系,也不要给他们增加什么压力,虽然不能太过随性,可是,背负着父母太多期待的孩子,会迷失的。”她解释道。

    霍漱清却笑了,道:“他们的名字里有我们的名字,就是让他们背负我们的过去?如果这也算是背负的话,我倒是挺赞成的。”

    “为什么?”她不解。

    “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父母是怎样的爱着对方,让他们生活在爱的环境里,难道不好吗?懂得去爱别人,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不计较得失,只是发自内心地去爱,难道不是吗?”他轻轻捏着她的手,道。

    不计较得失去爱啊!

    苏凡想起自己和霍漱清最初的时光,那些没有明天,却最甜蜜幸福的。

    她看着他的眼里只有他,而她的眼里,也自然只有他,从开始,到最后。

    “以后,别再跟我说谢谢什么的了,好吗?感觉好见外的样子。”她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道。

    霍漱清含笑点头,道:“那,这就算是最后一次?”

    “嗯!”

    “那,以后你再也听不到我跟你说谢谢,你也不要怪我太理所当然?”他眼中的笑意不减。

    想想未来几十年里,自己可能还是想要听见他的夸奖赞许之类的,如果完全让他不说,可能,好像也有点缺了什么。

    害怕他就这么认真了,苏凡忙抓住他的手,娇声道:“好了嘛,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好不好?”

    霍漱清无声地笑了,轻轻捏着她脸颊,道:“你这个小捣蛋!”

    她摸着自己的脸,含笑望着他。

    微弱的灯光笼罩着他,那光影在他的脸上形成清晰的界限,越发显得他的脸庞棱角分明,那么的坚毅。

    这就是她第一眼就爱上的人,从开始到最后,她的眼里只有他,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相比较,没有一个人可以夺走他的光芒。不管是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还是她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的模样,始终会在她的脑子里,告诉她该走向哪里,告诉她要坚持下去,而现在,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并不是结束,或许只是一个开端而已!未来的路,属于她和他的人生,还很长,很远。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低声道:“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

    他微微笑了,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双眸一瞬不动地停留在她那娇俏的脸上,道:“我也是。”

    她望着他,笑了。

    “以后,不要这样惯着我了,好吗?我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我不是个小孩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可那语气和柔软的话音,挠着他的心里痒痒的,明显和她的话意相违背。

    他的唇,有些急切地覆上了她的,吮着,咬着。

    她推着他,趁着和他分开的间隙,说出并不连贯的话语,道:“别,别这样,我,我没刷牙——”

    “小家伙,是故意这样的吗?”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声音却因为这样的戛然而止而有些走形,双目热切地注视着她,道。

    她刚才感觉到了他那灼热的呼吸,感觉到了他舌上的温度,那代表着他怎样的情绪,她懂,只是——

    只是因为她的内心也和他一样的,而现实又不允许他们可以放肆这样的情绪,于是——

    她对他笑了下,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