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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节

    不能让你再为我分心

    逸飞,在她的心里,在她的记忆里,永远都是那个面带温柔笑容的男人。他总是会对她友善的微笑,以至于在和他相识的那些年力,她总是觉得他完全不像是一个**,完全不像是一个创业公司的总裁。

    逸飞,是个温柔又温暖的朋友,不管她遇到什么样的困扰和麻烦,逸飞都会在她的身边为她解决。

    他是那么好,她是那么希望他可以幸福,可以永远都快乐,就像是他的名字那样,那样的飘逸洒脱,就像他的笑容一样,那样的阳光和轻松。可是,现实是,他此刻静静躺在手术室里,一动不动,任由医生用那些冰冷的器具把他的身体弄的千疮百孔。

    手术室里是没有办法进去的,苏凡站在手术室外的教学观摩室里,透过墙上的玻璃看向手术室里面。

    她看不清躺在手术台上的他的样子,只有看着医生们和护士们一刻不停地和死神作战,把他从那冰冷的世界里抢回来。

    覃逸秋和丈夫看着霍漱清挽着失神的苏凡走进了观摩室,覃逸秋靠在丈夫的怀里,无声抽泣着。

    霍漱清站在玻璃前,他也是没办法看清覃逸飞的样子,可是,他的心情,不像苏凡那样只有悲伤和痛苦。

    小飞的车祸,来的突然又蹊跷,关键是这个时间点。

    他的确是逆行了,可是,在他逆行之初,路上的车辆已经在主动避让,毕竟谁都不愿意和一辆逆行的车发生点什么故事,何况还是在广场上逆行的。而且,设置路障的交警在看到逆行之后就立刻对周围的交通进行了管制,警车在后面追着他——说是追,其实也有保护的意味——从广场一直到医院外面事故发生地,因为他是在逆行,所以交警以最快的速度为他清出了一条通道。这种情况下,按说一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即便是逆行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可他就这么出了车祸,不是被车撞了,而是突然冲出来一辆车,把他的车子逼到了路边,直接撞上了路障。至于那辆车子,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车主说没有发现前面的路被封了,而且,那个路口的确没有封。

    到底为什么在整个一路上留出了一个小口子?是交警的疏忽,还是什么?

    那个车主,目前已经查清楚完全是意外,不管是对车主本人的检查,还是现场的事故调查,都证明这就是一场意外。

    意外吗?

    霍漱清看着手术室里忙碌的医护人员,陷入了深思。

    如果这是谋杀,那么,那个人就是一路在跟踪,从覃家一直跟到了事故发生地。当然,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是某个团伙在这么做。谋杀一位politicalbureau成员的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件事非但不容易,而且一旦被查到,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事。可是,事情还是这么发生了,赔上了覃逸飞年轻的生命!

    不对,还没有死,小飞不会死的,小飞一定会活着。可是,霍漱清知道,就算活着,小飞也很难像过去一样的健康。小飞是个很活泼的人,喜欢运动,以前就经常和霍漱清一起打球,可是,这场车祸之后,小飞还怎么——

    猛地,身边传来“噗通”一声,把霍漱清的思绪彻底拉了回来。

    “丫头——”他蹲下身,扶住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的苏凡。

    她的手,原本是抓着玻璃前的栏杆的,可是在看见覃逸飞的脸的时候,她的力量突然被抽走了一样,一下子就瘫软了。

    逸飞——

    “丫头?”霍漱清赶紧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苏凡的手始终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能问霍漱清,逸飞究竟能不能抢救过来,不能问他,如果逸飞活过来了,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她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无声落泪。

    “一切都会好的,别担心!”他拥住她,道。

    “为什么是逸飞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她抽泣道,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死了,而是逸飞?

    那么好的逸飞,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

    “什么都不要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明白吗?”霍漱清轻轻捧着她的脸,道。

    苏凡流泪点头。

    他的嘴巴张开,刚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进来的是覃春明的秘书,叫了声“霍书记”,霍漱清便赶紧起身走了过去,苏凡看着霍漱清和覃春明的秘书在门口低声耳语,她就擦干眼泪,走到玻璃前面,手贴在玻璃上,静静望着里面。

    “逸飞,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还没,没,什么都没为你做,你不能这样让我一辈子都活在对你的亏欠里面,你要好好醒过来,站起来,走到我们所有人面前,你还——”她几乎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人听见她说话,可是她希望逸飞可以听见,希望天上的神明可以听见,希望逸飞可以活过来,可以——

    她想说,你还年轻,你还要成家,你还要找个真心爱你的人一起生活,生几个孩子,像你一样有着阳光笑容的孩子。可是,她说不下去,她知道他听不见她的话,她知道他不会回答他。

    霍漱清和覃春明的秘书说了几句,就走到了苏凡身边,苏凡擦去眼泪,转过头望着他。

    “敏慧回来了吗?”苏凡问。

    霍漱清愣了下,道:“可能以珩他们打电话说了,现在还没回来。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苏凡道,她转过头,再度望向玻璃墙外面的手术室。

    “你说的对,逸飞一定会没事的,一定!”她幽幽地说,霍漱清揽住她的腰,轻轻在她的眉角亲了一下。

    “以珩哥呢?我是不是该走了?”苏凡望着他,问。

    霍漱清微微一愣,他以为她会说要留在这里等着逸飞从手术室出来,或者说在这里守着逸飞直到他康复。即便后一种不会,可是第一种情况绝对会发生,怎么她突然说要走?

    于是,霍漱清问了句:“你不在这里等消息吗?”

    苏凡摇头,道:“他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你。”

    霍漱清愣住了,看着她。

    她的反应真的太意外了,怎么会这样?

    “霍漱清——”她拉住他的两只手,静静抬头望着他。

    “嗯。”他应了声。

    “一切都会好的,我哥会回来,逸飞也会康复,一切都会好的。我也是,我不会有事,你不要再担心我,你也不要再担心家里的事。去那边好好工作,有孙敏珺在,我不用担心什么,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她望着他,认真地说。

    “丫头,你,怎么了?”霍漱清觉得奇怪,问道。

    “我没事,只有这样躲在你的保护下流泪是没有用的,是不是?”苏凡道。

    他点头。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会尽全力让一切恢复正常,你不用为我担心,苏凡不能再让你担心了,好吗?”苏凡盯着他的双眸,道。

    霍漱清这下真的是惊呆了,他抓住她的双肩,道:“丫头,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

    “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分心了,我知道我能为你做的很少,我很多事都做不好,可是,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我不能再让自己这样逃避下去了。所以,你只管好好工作,等到家里一切安顿好,我会去找你,然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她认真地盯着他,恳求道。

    如果她说的是她真实的想法,那么霍漱清真的很高兴,她又变回以前那个坚强的、不向命运低头的苏凡了,可是,这么多事都发生了,她怎么会突然这样冷静,这样思路明晰?她说让他不要为她担心,可是,他更加担心了。

    “霍漱清,我相信你,你,相信我吗?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她望着他,问。

    机会?

    霍漱清看着她。

    罗文茵等人并不知道霍漱清和苏凡在观摩室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苏凡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之前在病房里的那么让人担心了。

    苏凡走到覃逸秋和罗正刚面前,叫了声“逸秋姐”、“哥”。

    覃逸秋揽住苏凡的肩,只说:“没事的,这里我们等着就行了。”

    她知道苏凡要被苏以珩送去榕城的事,刚才罗文茵和覃逸秋说苏凡见完覃逸飞就马上去榕城,覃逸秋和罗正刚都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归知道,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苏凡什么都没说,点点头,轻轻拥住覃逸秋。

    “现在就走吗?”苏以珩见状,问霍漱清。

    霍漱清看着苏凡,对苏以珩道:“你们稍等一下,我给慕辰写封信。”

    说着,霍漱清就从办公桌上扯下两张便签纸,取下旁边支着的中性笔,快速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起身交给了苏凡。

    “你把这个直接交给慕辰,让他看完了就处理。”霍漱清折好那张纸,塞进了苏凡的手里。

    苏凡点头。

    他的目光温柔,袖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道:“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是他让她飞翔

    苏凡点头,扑在他的怀里,流着泪闭上眼睛。

    其他人哪里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可是,看着苏凡这样,好像也有点,呃,应该是没事了吧!

    罗文茵和女儿拥抱道别,含泪道:“没事,等小飞状况稳定了,妈就去陪你。”

    苏凡点头,道:“妈,您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罗文茵怎么知道苏凡的意思?见苏凡这么说,她也就只有点头了。

    和覃逸秋、罗正刚,还有覃春明的秘书道别了,苏凡就和霍漱清还有苏以珩一起走出了休息室。

    回头看向手术室门上那依旧亮着的灯,苏凡深深咽了口气,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逸飞一定会没事,一定!而她,也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记得好好吃饭,别太熬夜了,知道吗?”苏凡拉着霍漱清的手,道。

    “你这丫头,这么不放心我的话,就早点过去监督我。”霍漱清微微笑着,轻轻捏着她的手心。

    苏凡靠着他的肩头,低声道:“谢谢你!”

    “傻瓜,我们是夫妻,对不对?”他说。

    “等这件事完了,我就去找你,然后我就什么都不再做了,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草——”苏凡望着他,道。

    霍漱清却笑了,道:“你这是打算提前退休吗?”

    苏凡不语。

    “没事的,傻丫头,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明白吗?我虽然很希望你能在我身边种种花养养草,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待不住。而且,我也不想你为了我牺牲你的梦想,你和小飞的想法很好,有机会的话,就继续努力去做。”霍漱清说着,轻轻亲了下她的眉角,苏凡低头。

    “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最终失去一切,丫头!”霍漱清道。

    苏凡抬头。

    一个女人,不能把自己的精力完全集中在家庭,不能为了家庭完全牺牲自己!

    苏凡什么都没说,他这样理解她支持她,她也不能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从现在开始,从明天开始,他就正式成为了一员封疆大吏,掌管那个面积最大也是民情最复杂、关系到国家未来发展、关系到民族振兴的百年大计的省份。他会有多么忙碌,苏凡即便是没有亲见,也能猜得出来。那样忙碌、高强度的工作,他需要家庭的支持,他想要的是一个在家里等着他的妻子,就像这么多年一样,而她——

    电梯停在了地下停车场,苏以珩先走出了电梯,苏以珩的手下便赶紧迎了上来。

    “以珩,交给你了。”霍漱清把苏凡送上车,对苏以珩道。

    “放心,霍书记,我会安全送达。”苏以珩道。

    霍漱清点点头,站在车边,看着车玻璃里面苏凡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这么一走,究竟会发生什么,霍漱清也是很难预料。可是,她说的没错,在眼下的情形下,必须要尽快让一切恢复正轨。即便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个家族面临着怎样的压力,她要做的也是必须马上去做的。

    至于她的安全,他已经在给叶慕辰的便条里说的很清楚了,这次情况特殊,要叶慕辰派出自己最强干的手下去保护她完成任务。

    看着车灯越来越远,霍漱清折身进了电梯。

    她走了,而他,也要在明天离开这座城市。

    未来,在每个人的面前摊开了怎样的画卷,谁都不清楚会是怎样的结局,不知道这一场旅行会发生什么,可是,路只有不停地往前走,才能走向未来,不是吗?停止在原地,永远都看不到明天!

    等到霍漱清到达手术室没一会儿,覃逸飞的手术就结束了。

    手术专家组出来和霍漱清、覃逸秋、罗正刚还有罗文茵,以及覃春明的秘书,报告了手术的情况。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覃逸秋问。

    “病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因为伤势过重,手术面积很大,所以必须要观察几天才能确定。”负责的医生说。

    手术面积,很大?

    覃逸秋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

    弟弟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的身上——

    覃逸秋没有办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场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丈夫罗正刚赶紧揽住她的肩,霍漱清便问医生:“过几天才能确定什么?他的意识还是什么?”

    毕竟是照顾过中枪昏迷的妻子的,霍漱清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警觉性。

    负责医生点头,道:“病人的内脏在事故发生时受到了安全气囊的撞击,受损并不严重,可是,他的头部和四肢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已经尽全力去保留他的四肢了,可是,事故发生时会有很多种的可能,对身体造成的冲击很难确定——”

    “您的意思是,逸飞有可能会——”罗正刚问医生。

    “瘫痪吗?”覃逸秋流泪问道。

    “瘫痪倒是不会,我们在手术中检测了他的神经系统对四肢的控制,他的四肢对于外界刺激是有反应的,可是因为病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们的检测并不能保证他可以完全游刃有余地控制他的四肢行为,也就是说——”医生顿了下,望着霍漱清等人,“他不一定会使用自己的四肢,因为神经传导和肌肉运动之间的协作,是很复杂的一个过程,所以——”

    覃逸秋捂着脸落泪。

    罗文茵见状,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歉疚和难过,逸飞是那么年轻有活力的一个男孩子,要是他,他再也不能自由行动,那么,对于他的打击——

    她是见过方希悠的小姑夫陆允清是怎么样从一个自信高傲的人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喜怒无常的人的,这样的一个过程,怎么能让小飞再经历一遍?

    罗文茵不可想象那样的场景,不可——

    怎么可以那样?怎么可以?

    “霍书记您说的意识方面,也要等到病人清醒之后再做检查,有些病人在车祸之后会出现失忆的症状,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个也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来做判断。”医生解释说。

    等到覃逸飞从手术室里被推到重症监护室,覃逸秋和霍漱清换上灭菌服走了进去。

    “迦因走了吗?”覃逸秋问霍漱清。

    “嗯,应该上飞机了。”霍漱清道。

    “我以为她会受不了这个,没想到,她还是可以了。”覃逸秋道。

    霍漱清没说话。

    “漱清,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覃逸秋说着,叹了口气。

    霍漱清拍拍她的肩。

    “你,不恨他吗,漱清?”覃逸秋问。

    “人的感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我不恨小飞,相反的,我还要感谢他。”霍漱清望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覃逸飞,道。

    “感谢?”覃逸秋不明白。

    “如果不是小飞,我都不知道我这个丈夫有多么不称职,让我知道我有很多需要做而没有做的——”霍漱清道。

    覃逸秋听见他这么说,却淡淡笑了下,道:“漱清,你觉得你有分身术吗?”

    霍漱清看着她。

    “你就算是做的再好,你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覃逸秋说着,看着霍漱清,“没有几个女人不羡慕迦因的,有你这样疼她的丈夫,还有小姑那么爱她为她考虑,可是,她是一个成年人,你们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会给她造成很大的压力。她的个性又不会反抗你们,只有乖乖接受你们的安排,不管是你,还是小姑和小姑夫,还有,小飞,你们都把她当成了需要你们保护的人,剥夺了她身为一个人的自由思考和行动的权利。如果你说你有不称职,我觉得,你的唯一不称职,就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霍漱清点头,道:“是啊,直到现在,就在刚才,我才意识到这一点,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她,我觉得我足够爱她,却没想到这样的爱变成了她的负担,困住了她的意识和手脚,让她不能自由。”

    覃逸秋看着他,霍漱清看向覃逸飞,道:“小飞给了她一个天地,让她可以自由翱翔,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小飞会主动出现,而在之后,小飞又会消失,让她可以一直走下去,让她可以参与她的人生,参与她的事业,而我,却把这一切自由都剥夺了。被剥夺了自由的人,就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即便是住进了金笼,也不会觉得幸福。鸟儿的自由,应该是天空,小飞给了她天空,而我——”

    覃逸秋的手,放在他的肩上,霍漱清看着她。

    “好在现在我认识到这一切还不算晚。”霍漱清道。

    覃逸秋对他微微笑了下。

    “等到苏凡学会了飞翔,小飞就应该可以放心了吧!”霍漱清望着覃逸飞,叹道。

    “嗯,一定会的,他的心愿就是这样,一定会的。”覃逸秋道。

    “这小子啊!总是会做一些让我们意外的事,你还记得吗?从小就是。”霍漱清道。

    “可是,这样的意外,真是没人会喜欢。”覃逸秋道。

    “是啊!”霍漱清叹道,说着,他走到了覃逸飞的身边,用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拉住覃逸飞的手,弯腰注视着覃逸飞,道,“小飞,不要再和我们开玩笑了,要赶紧醒过来,知道吗?我还等着你一起去天山牧场骑马,你一定要来,记住了吗?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覃逸秋看着这一幕,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