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拿了万人迷剧本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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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咸鱼第二十式【三合一v章】

    “陇西王池啸, 孤是亲眼见过。其人身材健硕,相貌勇武,十七岁便上了战场。即使你年纪未到弱冠, 还没有完全长开,也不至于长成闺阁小姑娘模样,和陇西王完全不像!”

    玩味审视目光一寸寸盯过池萦之面容, 手指力道逐渐收紧,池萦之被勒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下巴生疼,强忍着不敢动。

    耳边只听司云靖沉下去嗓音,“老实交代, 你可是真正陇西王世子?是陇西王认下义子?还是随便找了个人, 代替真正怀安世子入京?!陇西王找寻了你这等容色, 又特意戴了含义暧昧手钏脚铃招摇现身于人前,你入京真正目何在?!你可知道,单是冒认身份一条,犯下便是欺君灭族之罪!”

    对着一连串咄咄逼问, 池萦之疼得眼底泛起了雾气, 抽着气说, “并非、并非冒认。陇西王确实是家父。臣是奉召入京……”

    对着太子爷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神色, 她不得不绞尽脑汁,艰难地寻找证据,“咸鸭蛋……当年鹰嘴岩上,八个咸鸭蛋……我吃了一个, 你一个都没吃……”

    司云靖眉心一跳, 手劲松开了些。

    “若是有意冒充, 那些旧事……真正陇西王世子自然会告诉你。不足以辨明身份。”

    司云靖沉思了片刻,随手招过夹道旁边贴着宫墙路过一个倒霉内侍,吩咐他去御膳房取一篮子咸鸭蛋来。

    池萦之听得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这位喜怒无常太子爷心里想些什么,揉着被捏疼下巴站在原地等着。

    得了东宫吩咐,眼前又是一副剑拔弩张气氛,那内侍吓得拔腿飞奔而去,不到一刻钟就抱了一大竹篮子咸鸭蛋来,足足装了二三十来颗。

    司云靖亲自拎了竹篮子,修长手指在篮子里逡巡翻检,似乎在寻找一颗合意鸭蛋。

    池萦之莫名其妙地看着:???

    难道这位要她辨认当年鹰嘴岩上八个青皮大鸭蛋长得都是什么模样?这可太为难人了吧。

    在场除了池萦之,还有不远处宫墙下站着羽先生。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盯着太子爷手指,只见司云靖挑选出了个头最大一个青皮鸭蛋,亲自在篮子边敲开了,吩咐内侍剥了壳,接过来递到池萦之嘴边。

    “吃。”他言简意赅地吩咐。

    池萦之乖乖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

    “呕——” 肠胃反射性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巴,强忍着不当面失仪,几步踉跄着扑到宫墙边,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咦?”羽先生诧异地指着她,“池世子竟然吃不得咸鸭蛋吗?刚才正殿设宴,看他吃菜吃得挺欢畅……”

    在池萦之干呕声中,司云靖眉宇间阴霾散去了些,嘴角浮起一丝轻松愉悦笑意。

    “这个居然是真货。”他轻飘飘地背着手道,“陇西王一代豪杰,居然真生出了个小姑娘似儿子。咄咄怪事。”

    池萦之吐得快断气。

    刚才宫宴吃得不少,这下倒好,还没出宫呢,全吐出去了。

    她终于想明白太子爷为什么要一篮子咸鸭蛋了。

    自从八岁鹰嘴岩上当面见了脖颈炸出血窟窿死尸,从此落下个毛病,碰到咸鸭蛋就吐。吐了两三回,王府厨房知道了,陇西王府采买单子再没有鸭蛋一项。

    转眼过去了许多年,连自己都忘了……

    终于想明白了这一茬,她震惊地抬起头来,余光瞄向神情愉悦太子。

    自己都忘了事,他是怎么知道?!

    “忘了?”司云靖扯了扯唇,“你小时候自己写信,夹在一堆乱七八糟事情里说。”

    刚才那个奉命跑御膳房拿咸鸭蛋内侍是个有眼力见,眼看这边气氛开始缓和,太子爷还和人叙起旧来了,那内侍一溜烟地跑出去,不久之后气喘吁吁捧了个大茶盘来。

    “池世子吐得厉害,喘口气,喝点热茶缓缓。”那内侍殷勤拎起茶盘里新沏一壶茶,倒了杯热茶捧过来。

    池萦之几乎把肠胃都吐空了,嘴巴里一股苦味,立刻端过热茶漱口。

    漱口漱得急,一杯热茶不小心泼出去半杯,她拢了溅湿袍袖,就要自己拎茶壶满上。

    一只骨节分明手伸出来,拎起茶壶,把热茶倒进她手里空杯里。

    “仔细看看,轮廓不像乃父,眼睛和嘴巴却是有几分像。”司云靖把茶壶放回了朱漆大茶盘里,淡淡道,“孤想起来了,你母亲据说是当年南唐出了名美人。你长得不像乃父,莫非相貌从了你母亲?”

    回答他是一片沉默。

    池萦之带着震惊神色,盯着司云靖拎起茶壶倒茶那只手发呆。

    司云靖看在眼底,了然道,“孤有手有脚,偶尔倒一杯茶,你喝了便是。倒也不必如此惊惶。”

    “……”池萦之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刚才大茶盘托在太子爷右边,他顺手倒茶用便是右手。

    暮色笼罩宫廷,宫墙下十步一处石座油灯次第点亮。明黄温暖灯光,映亮了上好成色墨玉,在夜色里温润剔透,莹光溢彩。

    池萦之震惊视线,久久凝在司云靖右手大拇指上套着墨玉扳指上。

    ……

    宫墙夹道下,一片压抑而古怪沉默气氛。

    直到旁边站着羽先生轻咳了一声,她终于回过神来,一仰头,喝酒似干了整杯茶,空茶杯放回托盘,按照规矩恭谨行礼,“谢太子殿下赐茶。”

    司云靖眉宇间显出大片阴霾,站在原地静了片刻,却沉沉地笑了一声。

    “池小世子端着茶杯迟疑许久,怎么,害怕孤亲手下毒害你?”

    池萦之沮丧地摇了摇头,解释说,“不是,刚才在想别事,一时忘了喝了。”

    司云靖手指细微地动了动,一瞬间想抬手吩咐把人直接拖下去打一顿,按捺着蜷住了。

    “什么事能让池小世子如此分心?连孤茶都忘了喝了?”他冷笑一声,“说来听听?”

    池萦之:“……”不,说出来是不可能。

    她默默地想,只是个恰好戴了个墨玉扳指而已,说不定跟梦里不是同一个呢。京城那么大,高门世家子弟,谁没有几个上好30340玉扳指。

    想归想,低垂视线还是情不自禁地抬起一些,悄然转到司云靖右手大拇指上。

    无论是色泽还是大小,看起来真像啊……

    司云靖视线敏锐地顺着她目光,转到自己右手拇指上。

    他眉心一跳。

    连当面回话规矩都忘了,就因为看上了他一个玉扳指??

    堂堂陇西王世子,就这点出息?!

    司云靖不动声色地缓缓抬起了右手。

    果然,对面池萦之目光也缓缓地跟着抬起来,目光中带着渴望(?),紧追着墨玉扳指不放。

    确定了。司云靖神色闪过更为浓重不悦。

    他没看错,池家小子就这点出息!

    司云靖唇边勾起嘲讽弧度,把墨玉扳指从拇指关节处退了下来,往宫墙角落处一扔,“喜欢这个扳指?过去捡起来,便赐于你了。”

    “叮——”上好成色墨玉扳指发出一声细小脆响,翻滚着消失在角落阴影里。

    在场所有目光都追随着滚动扳指,又转回来盯着池萦之。

    这似曾相识画面感……

    似乎在人类和某种宠物互动中经常看见……

    池萦之瞄了眼太子爷,默默地腹诽,你逗狗呢。

    她拢着宽大袍袖站在原处不动,申辩说, “殿下墨玉扳指成色罕见贵重,臣确实喜欢,但只想借来一观,并无意夺爱。”

    司云靖报以嘲弄眼神。

    旁边羽先生咳嗽一声,眼风扫过宫墙侧边站着内侍。

    那内侍得了眼神暗示,立刻小跑着抢去角落里寻摸了片刻,找到了太子爷墨玉扳指,双手奉给了池萦之。

    池萦之将扳指捧在掌心处,借着宫灯光芒,仔细打量。

    啧,越看越像……

    她心里一动,往石座宫灯方向走过去几步,趁势转了个角度,眼角余光打量起司云靖手来。

    隔着四五步距离,司云靖修长手露在袖口外,看得很清晰。

    越看越像,但又无法确认……

    “孤手好看么?”宫墙下响起了平静而压抑嗓音。

    司云靖眉宇间分明带了阴霾怒意,嘴角却扯出了一个凉薄笑意来。

    “孤手,比墨玉扳指还好看?”

    池萦之被当场抓了包,立刻垂下了视线,老老实实认错,“臣逾越了。”

    她掌心捧着墨玉扳指走近司云靖身侧,“殿下扳指,臣已经借来观看,不敢夺爱,原物奉还。”

    只可惜她嘴里说话,司云靖是一个字也不信。

    “盯着孤手,在心里骂什么呢。”他语气沉沉,仿佛暴风雨前夕山雨欲来。

    一听就是个送命题,池萦之只好把头低得更深了。

    正好走近了太子爷身侧,她托着墨玉扳指,顺势撩开衣摆蹲下,将扳指递到司云靖手掌边。

    在司云靖略显惊愕注视下,她小心地托起他30340右手,把扳指端正戴回了大拇指关节处。

    ——这是近距离观察他右手最好机会了。

    结实有力年轻男子手,保养得当,全无疤痕,五个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月牙呈现健康粉色,虎口处有些练武生出薄薄茧。

    拇指关节处戴上了扳指后,大小形状和梦里看到那只手一模一样。

    池萦之近距离盯着眼前手,心情沉重地想,确认了……

    就是这货。

    “——哑巴了?”头顶上方传来了山雨欲来平静嗓音。

    “孤手,比墨玉扳指更好看?——摆出这幅恭顺姿态,心里又在骂什么呢?”

    池萦之刚刚确认了噩耗,心情沮丧之下,一声不吭,把扳指给他戴回去就放了手,顺手拍了拍厚重衣袍袖口处皱褶。

    安静了片刻,头顶上方又传来四个字评价,“装乖卖巧。”

    池萦之:“……”算了,随你说去吧。

    ‘美貌动人’都认了,‘装乖卖巧’听起来还凑合?

    池萦之安然接下:“谢殿下夸奖。乖巧是身为臣子本分。”

    “……”司云靖手指又是没忍住细微一动。

    池萦之起身行礼,“天色晚了,臣请告退。”

    但经过了今天几轮来回,太子爷在宴殿中被引发、又酝酿了整个下午熊熊怒火,此刻已经如滔天怒海,不可遏制。

    ——轮到火气上头司云靖跟她没完了。

    幽静宫墙下回荡着太子爷寒凉话语声:“站住。孤准你走了么?”

    池萦之带着几分茫然和不解抬起脸来。

    眉眼姝丽少年世子安静地站在朱色宫墙下,黛青衣袂在风中摇曳,风姿飘逸,如画中人。谁想到她喝醉了会说出那大逆不道三个字来。

    装乖卖巧,说就是她,一个字都不错。

    司云靖眸色沉沉,心中冷笑。此人实在是……

    “——过分可爱。”

    脱口而出四个字,惊到了他自己。

    旁边站着羽先生带着震惊视线转了过来。

    司云靖面无表情地僵在原地。

    怎么回事!

    他、他又失言了?!

    “殿下,”令狐羽轻咳了一声,几步走近过来,准备救场。

    被怒夸可爱池萦之倒没什么。她猜想还是因为万人迷光环副作用,有些心虚地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做出虚心受教一幅姿态。

    “臣……长得尚可,”她小声道,“但不敢劳烦殿下再三夸赞……”

    司云靖:“……”再三夸赞?

    司云靖阴沉地想,我是失心疯了,再三夸赞一个小姑娘似弱鸡男子可爱?

    连续失言了两次太子爷不再遵从储君忍耐宽仁雅量传统了。

    他背着手冷眼打量了池萦之片刻,开始无情地品头论足。

    “——过分可爱,倒也没说错。陇西王家嫡子,御旨册封藩王世子,生得面若傅粉,腰若细竹,按照南唐那边士子们评法,简直是罕有风流相貌。”

    他话风一转,冷冷道,“只可惜你生在英勇尚武大周朝。”

    “堂堂男儿,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上不得马,举不起刀。我若是你父亲,索性把你一棍子打死,免得放出来丢人。”

    池萦之:“……”这么说就过分了啊。

    她按了按蹙起眉心,辩驳道,“臣虽然生得不甚健壮,却也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之人。臣自小得父王随身教导,开弓上马,骑射六艺,都是学过。”

    她无奈地一摊手,“殿下对臣太过苛责了。相貌乃是天生,臣也不想这样啊。”

    她摊开手时候,正好一股穿堂风呼啸刮过,掀起了宽大袍袖,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司云靖眸子凝在她手腕处,顿时想起了这位带着金铃铛手钏赴宫宴好事来。

    原本性情就不甚宽厚太子爷,怒气如疾风暴雨,说话更加不留情面。

    “呵,长得跟闺中小姑娘似,还喜好戴金手钏。”

    他刻薄入骨地评价,“索性换身衣裳,直接出去选花魁罢。”

    宫墙下,羽先生不忍直视,默默地走开几步背过身去,暗想,自家殿下只怕是压了许多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加在一起算总账了。

    若是池家小世子受不住刺激,等下跳了太液池,得赶紧捞起来。

    他背对着宫墙下两人,竖着耳朵,听太子爷语气嘲讽地继续,

    “池小世子选中了花魁,孤也得去看看热闹,怎么着也得——”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微妙地顿了一下。

    “——金屋藏娇。”

    池萦之:???

    令狐羽:!!!

    东宫第一近臣令狐羽震惊了。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失言,但三番四次是怎么回事。

    莫非自家太子爷心里当真对池小世子……?

    羽先生从瞬间闪过脑海无数猜想和震撼中回过神来时候,蓦然察觉背后两人很久没动静了。

    他诧异地一转身,顿时脸色大变。

    池萦之不知何时上前两步,略踮起脚尖,粉嫩润泽唇瓣正堵在太子嘴上。

    ——这货总算闭嘴了。

    听着四周难得恢复清静,池萦之闭着眼想。

    不好意思,她要加快剧情了。

    宫墙下这一幕,她是看过剧本片段。

    宫墙下,太子爷当面质问:“真是池小世子?长得像闺中小姑娘。”这一幕预示京城副本开始,也是六百章对手戏开端。

    刚才那句‘金屋藏娇’,是极度危险一句台词。

    按照剧情走下去话,她会经历一百章试探,两百章掉马,三百章强取豪夺。

    最后达成关键剧情节点,应该就是剧本警告她躲不开静室生命大和谐、以及不可描述后获取太子守护承诺那一幕……

    实在是太麻烦了。

    六百章剧情从从到夏,又夏入冬,不知经历了一年还是两年。

    她这么怕麻烦30340人,想想看就觉得寒毛倒竖。

    既然七八十章蜀王世子剧情线可以跳过去话,为什么六百章太子剧情线不能直接跳到结尾呢。

    把最麻烦、最浪费时间来往试探、惨烈掉马、强取豪夺,改成有来有往,你情我愿,早点跳到太子线最后关键节点:静室生命大和谐,获得守护承诺,完事儿。

    太子剧情线结束后,京城副本还有一千章其他剧情要走呢。

    唇角温热触感分开,她倒退了两步,按规矩行礼告退。

    “天色晚了,臣请告退。”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阻止她。

    司云靖捂着嘴唇站在原地,盯着她眸光暗沉,神色阴晴莫测。

    相比来说,刚才含怒训斥时候,情绪反倒更容易揣测些。

    池萦之想了想,保持着行礼姿势,客客气气地道,“宫门即将下钥,臣还有些事要做。等事情了结,今晚定当拜谒东宫。”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依旧没有人拦她。

    出去时候,禁军正准备下钥锁宫门。

    “哎呀赶巧了。这位大人快些吧,迟点就出不去了。”巡值禁军不认识她,不停催促着快些出宫,不要耽误了他们差使。

    池萦之站在宫门外头,隔着半尺厚铜门缝隙问里面忙碌着锁门禁军,“几位兄弟可知道前殿有一位射箭极厉害曲大人?”

    几位值守禁军茫然地互看一眼,“曲大人?没听说过皇宫里有姓曲厉害人物啊。”

    池萦之问了个空,心里纳闷,看看天色已经全黑了,时间地点都不是问话时候,转身便往皇宫外金水桥方向走。

    走了几步,赫然发现身后跟了人。

    月色刚上枝头,斜斜映射下来,将身后那人影子拉得老长,池萦之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看见。

    这么明目张胆跟踪方式,显然不怕露了踪迹。

    皇城脚下,池萦之这边倒也不怕。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了金水桥,池萦之在汉白玉栏杆尽头停了下来,也不回头,淡定道,“前头就是下马碑了。阁下如果有话要说,我们就在这里说。如果无话可说,只是送池某一程话,我们在此分道扬镳正好。”

    身后那人大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明快,显然是不怕人听见。

    身后那人笑完了,操着一口正宗京城口音说,“好吧好吧,我们就在金水桥这儿说。池世子你找曲先生?你们认识?”

    池萦之终于转过身来,借着浅淡上弦月色打量着面前陌生跟踪之人。

    此人看起来差不多弱冠年纪,高个子,长手长脚,一双漂亮丹凤眼,脸颊带着些少年圆润,轮廓是过于浑圆了些,但五官生得好,皮肤又白,倒不觉得难看。

    来人穿了身厚实蜀锦立领夹袍,系了件毛色光润紫貂皮披风,后背靠在汉白玉栏杆上。虽没有自报家门,举手投足、衣冠穿戴,却处处显露出锦衣玉食矜贵之气来。

    池萦之猜想他或许是今日赴宴众多陪同随员之一,人数太多,在正殿里没有注意到。

    “阁下认识曲先生?”她谨慎地说,“不知道他身在何处?还请赐教。”

    那人倚着桥栏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曲先生在哪里,我是知道。但现在不急着说。池世子还是先惦记着另一件事吧。”

    他伸手遥遥一指身后紧闭鎏金兽首朱红宫门,

    “如今宫门下了钥,外官不递牌子求见话,谁也别想夜进皇城。池世子你呢,初来乍到京城,是没有腰牌可递。”

    池萦之眨了下眼。

    来人抚摸着腰间挂着玉牌,悠悠然吐出了最后一句:“池世子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夜里进不了宫,又如何信守对皇兄当面承诺,今晚前去拜谒东宫呢……”

    池萦之:“……”

    皇城这种宫廷政要起居机密地方,它怎么处处不隔音呢。

    所以她跟太子爷在宫墙下那一段,到底有多少人看见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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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鱼第二十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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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陇西王府徐长史今天跟着自家世子车来了皇城,车驾在下马碑处停下,一直原地等着。

    眼看天色黑下,一同赴宴楼世子早走了,自家主人却迟迟不现身,不由地焦虑万分,翘首探望宫门处。

    直卡着宫门下钥时辰,自家世子爷跟另一人并肩走过了金水桥,他长呼了一口气,以为跟着池萦之出来那人是沈家小侯爷。

    直到来人走近,感觉身材尺寸不大对,似乎过分圆润了些,徐长史迎过去两步,借着月色仔细打量来人五官面容,顿时惊骇万分。

    “宣王爷?!”

    他指着那矜贵打扮圆脸高个贵胄子弟失声道,“世子爷,你怎么和他,这、这……”

    宣王司云筳,当今皇帝膝下幼子,与太子爷司云靖一母同出胞弟,京城头一号浪荡人物,名号传到了西北边关猎艳高手。

    徐长史郁闷地想,自家世子爷今天头一次进宫,怎么好一个没结交,反倒跟这位混到一处去了?

    池萦之也挺郁闷。

    宣王刚才真是问了个好问题。

    试想一下,今晚因为进不了宫而鸽了太子爷,下次见面时,不好意思地一笑,“太子殿下,本来是真心地想夜晚拜谒东宫,找你睡觉。但夜里叫不开宫门,我就回家自己睡觉啦。”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到明年……

    池萦之和自家徐长史面面相觑了片刻,从烦恼沉思中回过神来,轻斥道,“正是宣王殿下当面。还不过来见礼。”

    宣王司云筳哈哈地笑了,过去自来熟地揽着她肩膀,越过了车轿等候下马碑,径直往东华门方向走。

    “除了我还有谁呢。没想到小王名号如此响亮,你们陇西郡来人都知道我。”

    宣王神情愉悦,“走,池老弟,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一起快活去。快活完了我送你进宫。”

    池萦之:……

    徐长史:……

    冬日天黑得早,京城四处亮灯、宫门下钥时分,其实才刚过了饭点不久。

    徐长史和池萦之都想歪了,宣王嘴里‘快活’,原来是很纯洁快活。

    宣王指路,池萦之出钱,两个人在靠近东华门不远热闹集市中寻到了一处生意极好小食摊位,两人包下一张木桌,就在人来人往长街旁边打起了边炉。

    跟过来宣王府便衣侍卫和徐长史众人,坐在另两张木桌上瞪眼看着。

    热气腾腾汤水在冬天夜风里升腾起乳白色雾气,雾气朦胧了眉眼,周围贩夫走卒叫卖声,车马往来嘈杂声都化作了京城夜市热闹背景。

    一盘用刀削得极薄鲜红卷片羊肉盛放在黑漆托盘里,宣王吃得眉开眼笑,脸颊鬓角透出热汗,“宫里御膳房菜看起来摆盘漂亮,盛上来速度太慢,吃到嘴里都是冷。哪有街边现做现吃滋味鲜美。是吧?池老弟。”

    池萦之在宫墙下吐得狠了,此刻喝了碗羊骨汤,又叼着一块羊肉细细品尝着,鲜活滋味入了肠胃,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宫里菜品还行吧,我不怎么挑食。”

    她夹着一筷子鲜红羊肉在汤炉子里涮着,感慨着说,“只要别像你家那位哥哥似,非得往我嘴里塞鸭蛋就行。”

    宣王捧腹大笑起来,“得家兄亲手喂食,这是何等稀罕之事,就算吐空了胃袋也得吃啊。”

    宣王笑够了,戳着锅里羊肉问了一句,“说起来池老弟,你大晚上进宫找我哥,究竟是要干嘛呢。”

    池萦之捞羊肉筷子一顿。

    两个人连吃带闲扯淡,扯了半个多时辰,可算是问到正题了。

    “找你哥有事要谈。“她淡定地说,”下午在宫墙边,不怎么方便摊开来讲。”

    “哈哈哈……”宣王摸着鼻子笑了,“现在挺方便,池老弟说来听听?”

    宣王可以和她称兄道弟,她可不敢贸然和皇家几兄弟搭上关系。

    宣王行六,她在外头按照民间惯例叫法,称呼六郎。

    “还是先说曲先生事吧。六郎方才说,你认识曲先生?”

    “认识,当然认识。”宣王笑道,“天下九品大宗师有几个?有名有姓,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碰到个活,当然个个都想招揽。就连我——”

    池萦之听得筷子都掉了,“……你也想招揽曲先生?”

    “不不不。”宣王矢口否认, “我倒是想,但我只是想想而已。上头那么多哥哥叔叔们,哪里轮得到我。再说了,”

    他端碗喝了口羊骨汤,放了碗道,“曲先生如今跟着我父亲呢。”

    池萦之这下真惊到了。

    她蹙眉问,“他竟跟了你父亲?我怎么记得他当年是跟着你哥入京呢。”

    “哈。”宣王用筷子指着她笑道,“说漏嘴了。曲先生护送我哥入京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居然知道?曲先生和陇西王府交情匪浅哪。”

    池萦之便也拿起筷子,慢腾腾往宣王座位处一指,“六郎也说漏嘴了。你竟不知道曲先生是我小时候教习师父?看来你们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啊。”

    宣王:“……”

    宣王摸着鼻子把话题扯回来,“行了,曲先生事到此为止。至少我知道他在京城行踪动向。你哪天想找他,可以来问我。现在该你回答我30340问题了。”

    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又问了一遍,“究竟是什么样要事,需要池老弟你夜访东宫,找我哥——夜谈呢。”

    池萦之举起筷子,继续夹汤炉子里羊肉,“宫墙下临别前,我对你哥做了一件事,六郎没看见?”

    她淡定地说,“没看见话,就不必问了;如果看见了话,你又何必再问呢。”

    宣王啪把筷子往木桌上一放,倾身过来,“我瞧见了。”他小声说,“就是瞧见了,惊讶于池老弟你胆子,这才追出来。”

    他捂着嘴小声问,“你当真看上了我哥?我听他们议论说,今天宫宴之上,你戴了叮当乱响金铃铛手钏,特意跑到我哥面前转悠,吸引他注意?”

    池萦之:“……”

    她想起了静室里强取豪夺戏码,被逼迫戴上金铃铛。

    她在现实里不过稍微变通了一下,怎么感觉就变味儿了呢。

    真是流言可畏哪。

    “话说反了。是你哥先看上了我。”哑口无言半晌,她最后分辩了一句。

    宣王若有所思,盯着池萦之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哟地笑了,

    “我想起来我哥原话了。——‘美貌可爱’。”

    他盯着池萦之被热气蒸得湿漉漉黑长睫毛,秀气鼻梁,嫣红嘴唇,手指搭着下巴沉思,“只看脸话,确实挺可爱……”

    “六郎问满意了吗?”池萦之用筷子搅着汤炉子,“羊肉都捞完了,汤也吃得差不多了,六郎打算什么时候送我进宫?”

    宣王把汤碗竹筷往桌上一丢,潇洒起身, “现在就走。”

    旁边木桌坐着几个便衣王府侍卫急忙跟着站起来,把周围拥挤集市人群驱散到两边。

    池萦之跟着走了几步,感觉方向不对,往斜背后一指,“我怎么记得皇城在那边呢。”

    “皇城是在那边。但我家在前头。”宣王回头打量了她身上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容来,

    “池老弟啊,看你穿这身配色古雅、式样庄重大袍子,你晚上去东宫,是打算给我家太子哥哥进谏呢,还是讲学呢?”

    池萦之:“……”

    池萦之:“有劳费心了。”

    “不客气。”宣王率先走在前头,在热闹集市中央悠闲踱步, “只愿池老弟记得今晚我为你费心思。等下进去了东宫,别辜负了我一番苦心就好。”

    池萦之落后两步跟在后头,走了一段路,越想越不对劲。

    宣王这人性子如何她不了解,但以今天反应来说,忒怪了。

    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藩王世子。

    藩王世子,一个少年男子,对他亲哥‘心怀不轨’,当面亲了他哥一口不说,晚上打算跑去东宫继续不轨。

    宣王作为亲弟弟,不但不阻止,居然还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喂她吃饱了,给她送衣服,送她进东宫……

    池萦之脚下一个急停,站在路边转角处不走了。

    走过了两条街,离开了人来人往热闹集市,前后都有便衣侍卫把守着,此处小路僻静无人,正适合讲话。

    “宣王殿下,”池萦之换了个称呼,“臣夜访东宫只是为了私事。殿下做人兄弟,却为什么如此热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