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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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迟来的青春期

    风隼是第九军区太空军里的精锐,为了提高效率,最近几年都是从次一级战队选拔新人,不再花时间自己培养。今年军方却制定了长远计划,要求风隼出一组经验丰富的战士,负责那些刚成年小战士的进阶。

    上头勾了洛攸的名字,但血皇后其实没打算让洛攸去,现在约因人的威胁与日俱增,洛攸这种实战能力拔群的队长去指导新人,未免大材小用。可洛攸得知自己在名单里,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你真愿意去?”鹰月颇感意外,“你的确在这份名单上,但我们尊重个人意见。这不是必须服从的命令。”

    洛攸笑了笑,“总长,你忘了我是怎么成为风隼一份子的吗?”

    鹰月怔了下,明白了,“行,你去吧,但你做好思想准备,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我会立即命令你归队。”

    领下任务后,洛攸立即着手准备。他是最后一批经由风隼特训营进入风隼的队员,在他之后,特训营就取消了。当年他不到20岁,空有优秀的身体素质和高级精神力,实战上却一片空白,那些时而严厉时而温柔的风隼前辈成了他的路标,他追逐他们,终于成为他们。现在他并不吝啬于将自己掌握的一切传授给更年轻的人,充当他们的路标。

    但还有一个原因,洛攸羞于启齿。

    这段时间,他不断给自己加大工作量,有任务出任务,没任务就关在模拟舱里和人工智能对战。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想到那天在飞行器里发生的一幕。

    季酒的精神力完全封住了他的肢体,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爬遍他全身,他唯一能动的是嘴,而嘴被季酒侵占,他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与季酒疯狂接吻。

    季酒盯着他的眼睛,那道视线委屈却又强势,“结婚了,我就可以亲你,干)你。”

    这句话反复在他脑中回放,像是已经刻在了脑髓里。每当想起,他就不禁绷紧身子。事情刚发生时,他愤怒羞恼。对季酒,他给出了毫无保留的关心,季酒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季酒竟然就这么回报他,还说要干……

    那两个字让他发抖,但羞愤中又暗藏着一丝兴奋。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更加无措。他不明白自己在兴奋什么,恐惧和惊慌都能理解,唯独兴奋,在太荒唐了。

    可是时间越长,他越清楚那种感受,的确就是兴奋,和与季酒接吻时的疯狂如出一辙。季酒吻他,有一瞬他大脑是在宕机状态,可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后,他甚至没有感到分毫厌恶。那时季酒的精神力控制着他,他无法推开季酒,但是起码不用迎合季酒,起码应该恶心。

    可没有,季酒收回精神力时,他浑身酸软,唾液洇湿了制服,唇上短暂地留存着亲吻的触感,触感消失之前,他竟然还回味着那个吻。

    亲吻让他兴奋,他被季酒吻到了脚软腿酸的地步!

    他作为联盟的战争武器诞生,和出生在克瀚氏城的其他战争武器一样,基因早已被修改,在情感上异常迟钝,难以分辨一种情感到底是普通的兄弟情队友情,还是爱情。

    之前在安息城,他和季酒领了“结婚证”,那时他隐约有些难为情,但季酒那么高兴,他便没有坚持将“结婚证”抢过来毁掉。他照顾季酒,给季酒当哥,季酒不爱搭理别人,却爱跟着他,他只当做深厚的友谊,还想过雏鸟情结。

    但现在他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友谊,这他妈就是季酒对他的爱情!

    他怪季酒鲁莽,还说干)你这种话威胁他,可一旦冷静下来,他又陷入自责,他比季酒大六岁,天生就应当多承担一份责任,是他太迟钝,又长期生活在军队中,难以分清各种不一样的感情,才在和季酒的相处中给了季酒错觉。

    洛攸唯一庆幸的是,最近季酒在精神力中心有事要忙,他们碰面的机会很少。若只是因为没有分清两种感情,那他可以好好跟季酒解释。但他在接吻时迎合了,想到季酒那句干)你时兴奋了,这种陌生的反应他自己都无法解释,更是难以面对季酒。

    安排好三支队的工作,他几乎是逃到了特训营。红蜚和江久都看出他和季酒不对劲,江久还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兄弟之间怕什么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

    他听不得床这个字,红蜚也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

    特训营在风隼总部附近,虽然都在安息要塞,但跟三支队之间有不短的距离。洛攸走时带着行李,如果没有要事,在把这批新人交给血皇后之前,他就不打算回三支队了。

    洛攸从不认为自己是被季酒吓走的,暂时离开三支队只是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他留在三支队,总是担心和季酒撞上,史无前例地出现了工作开小差的情况,本以为到了特训营,没有偶遇的风险,就能专心带新人,现实却不尽如人意。

    新人都是1八岁到20岁的小孩儿,经过初级选拔,各有所长,虎虎生气。但洛攸带训带得好好的,却时常因为某个相似的细节想到季酒。

    两年多以前,季酒也才1八岁,少年的身板很窄,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体能训练不太能跟上,在新的环境里有些迷茫。

    哪像现在……

    洛攸蹲在校场边,烦躁地折腾头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即便远离三支队,他还是在工作时走神了,他面对的明明是特训营的孩子们,占领他思绪的却是不知在哪儿的季酒。

    “洛队?”梵轻弯腰问:“你不舒服吗?”

    洛攸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连忙站起来,“没事,你跑完了?”

    梵轻微笑,“嗯,我是第一名。”

    洛攸想拍拍他的肩鼓励一下,想了想还是收回去了,只说:“挺好。”

    梵轻是这批新人里最出众的几人之一,洛攸很欣赏他,但下意识与他保持距离,因为梵轻与1八岁的季酒有两分相似,和梵轻相处,洛攸总是不自觉地想到季酒。

    两分相似放在别人身上不算多,可季酒太有特色,旁人只像两分,也已经足够突出。洛攸在季酒那儿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自己难以分辨不同的情感,索性避免一切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对所有队员一视同仁。

    特训营的教官不止洛攸,新人间流传着一个说法——洛队长得最帅,能力也强,就是太冷清了。

    洛攸头一次得到冷清的标签,只得苦笑,他哪里冷清,他像是被拧开了某个开关,非但不冷清,还躁动得无计可施。他从想到那个吻就会耳根发烫,渐渐变到起反应的地步,频繁地自我解决。

    战争武器需要的情感非常单一,他们这些人基因里铭刻着对联盟的忠诚,对队友的无私,爱情是不必要的,爱情催生的**更是不必要。洛攸只在青春期短暂地感知过生理**——那是基因改造也无法彻底抹去的原始冲动,后来这些年,他很少再抚慰自己。

    现在他仿佛回到了青春期。不,比青春期还要躁动。他觉得自己可耻,清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被欲念填满的心。而这一切都是被季酒改变的。

    若不是达利梅斯问了一句,季酒根本不知道洛攸不在营地了。须臾沉默后,他转身离开,瞳孔涌起黑雾,里面闪过一丝金属质感的光。

    洛攸逃走了,他把洛攸吓走了,洛攸不要他了。一时间,脑中尽是消极晦暗的认知,季酒来到洛攸的宿舍,手却迟迟不敢放在感应锁上。风隼的每位队员都有一套独立的居所,感应锁能够识别来者,如果没有权限,门就不会打开。两年多以前,洛攸给了他权限,队里只有他与红蜚能够出入洛攸的房间。后来他要洛攸把红蜚的权限收回来,洛攸拗不过,也同意了。

    现在他害怕洛攸把给他的权限也收了回去。

    但是门开了,洛攸躲着他,却忘了收回权限。他站在多日没有住人的房间,贪婪地嗅着残存无几的精神力,任由黑暗的情绪疯长。他开始后悔那天让洛攸离开,洛攸根本逃不出他的精神力控制,他应该将洛攸吃掉,吃进肚子里,那样洛攸就和他融为一体了,再不可能去带什么新人。

    洛攸只能带他,只有他一个新人。

    下午,短暂休整之后,特训营开始了新一轮反应训练。队员们置身于布满障碍的虚拟空间,随时可能遭到袭击,当前阶段,仅有少数几名队员能够躲过八0%以上的攻击,暂无人能够在躲过攻击的同时,反杀攻击系统。而这项训练进行到最后,成功反杀才算及格。

    洛攸在控制室里盯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专注地记下失误以及特点,供之后复盘所用。

    这场训练进度已经达到四分之三,过半队员被系统击杀,剩下的大多数也精疲力尽,坚持到结束的希望渺茫,只有那几名尖子还维持着良好状态。

    洛攸的视线渐渐停留在梵轻身上。他穿着黑色作战服,看似瘦削,但耐力惊人。在这种强度的训练下,强大的耐力到了后期就意味着灵敏与迅捷。只见他身轻如燕,在连续攻击下翻转自如。洛攸自己就是风俗的速度第一人,一眼看出,他不仅是在躲避,更是在寻找系统的漏洞。

    说不定梵轻将是这批新人中第一名击杀系统的队员。

    但洛攸视线一转,看见出乎意料的画面——后方的十几名队员接连出现低级失误,被系统击杀。

    洛攸皱起眉头,立即查看数据,发现导致他们失误的是精神力异常。

    哪个搅屎棍不跟他说一声就闯进虚拟空间?洛攸马上调看监控。

    这次的新人特训计划,带训的不止他们这些常驻教官,还有临时教官,也都来自风隼。这些临时教官被队员们称作“魔鬼教头”,因为他们总是突然杀到,不打招呼就“开虐”,新人们叫苦不迭。

    但不给队员打招呼不意味着不给同事打招呼,洛攸被打搅了一次训练后就警告过自家兄弟,下次再来,必须提前告诉他。

    可有一个人他没有通知到。洛攸现在经由监控,与他视线交汇。

    季酒站在虚拟空间外,精神力却像疯长的根须,早已插入虚拟空间,整个虚拟空间都已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不,更准确来说,他已取得最高权限,现在他是虚拟空间本身。

    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摄像头,仿佛知道洛攸正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