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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你只能对我忠诚

    洛攸盯着季惜城的眼,几乎是明知故问:“怎么受的伤?”

    季惜城由他握着,对视片刻,“干(你的时候。”

    细链勒着虽然痛,但到底不是刀,在手腕上缠了又缠,划出道道血口子,看着吓人,好在不深,喷点愈合药剂,再绑一圈绷带,过不了多久就能长好。

    他却只消过毒,草草缠上纱布。宿戎今天看见了,还问他是否需要处理,他摇头。

    上次在下城,滚烫的咖啡淋在他身上,那时洛攸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还勒令他脱下衣服,在他手臂和后背胡乱涂抹。

    对一个陌生人都那么有爱心,那对他呢?

    洛攸着实惊讶,原来昨天闻到的血腥是真的存在,只是被勒破的不是他的脖子,是季惜城的手腕。

    但这个人,现在正用风平浪静的语气说着欺辱他的话。

    洛攸脸颊发烫,仍没松开手。伤口已经结痂,虽然看上去不像好好处理过,但现在再处理已是多此一举。

    季惜城说:“怎么不说教了?”

    洛攸茫然,“嗯?”

    “你对陌生人都会说教——‘你是军人,应该知道受了任何伤,都必须及时处理’。”季惜城捏住洛攸的下巴,逼近道:“现在怎么不说了?”

    洛攸被迫扬起脸,季惜城的气息就在他唇边。这个姿势令他很不舒服,但他懒得挣扎。五年的空白把他的季酒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将军,季惜城恨他的决绝,甚至将他锁在床上。但他熟悉的季酒还在,他哪里会看不出?

    “你在吃醋吗?”洛攸不答反问。

    果然,季惜城的眸光一顿。

    洛攸一甩头,从季惜城的钳制下挣脱出来,将那截受伤的手腕拿到面前,低头轻轻嗅了嗅。

    温热的气息洒在皮肤上,又麻又痒,季惜城条件反射一缩。洛攸却抓得很稳,“伤口自然结痂,有消毒药水的气味,周围没有抓挠痕迹,你给它消过毒,裹过纱布,现在故意把纱布扔掉,让我看见。”

    季惜城眉心极浅地蹙了下。

    “我在下城给你上药,你到现在还惦记着?”洛攸说:“那我也惦记着你讽刺我的话——‘你对谁都这么关心?’”

    季惜城抽手,洛攸却抓得更紧,低头吻在伤口上。季惜城一下子就不动了。从他的角度看去,洛攸的睫毛正在轻轻颤抖,柔软的唇磨蹭着伤口,血液仿佛都朝那里灌去。

    洛攸伸出舌头,舔着痂。以前他和季酒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放在五年前,恐怕只会让他肉麻。风隼军事医疗体系完善,有高效能的药,重伤奄奄一息都能丢进医疗舱治好,哪儿用得着舔伤?

    但现在他知道,有的人需要。

    季惜城紧抿着唇,竭力忍耐。洛攸再抬起头时,他眼里的黑雾早就起了波澜。

    此时气氛正好,如果忽略那条泛着冷光的细链。它自洛攸脖颈坠下,另一端在季惜城指间。季惜城一圈一圈绕着细链,将洛攸拉向自己,在他耳边低语,“你在讨好我吗?但不伦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放你走。”

    洛攸脊椎窜起一片电流,“我为什么要走?我回来之后,他们给我说你消失了,我来首都星就是想找到你。”

    季惜城冷哼一声,“你是来领受你渴望的荣耀。”

    洛攸说:“也是来找你!”

    “联盟将永远高于我。”季惜城说:“你为联盟而生,为联盟而死。”

    洛攸神色凝重地看着季惜城,脑中闪现季酒目睹爆炸的一幕,耳边回荡着季擒野的话,“惜城相信你没有牺牲,你只是不要他了”,还有很久以前,他带着才1八岁的季酒回安息城,告诉季酒,第九军区的军人们为了守卫联盟而生。

    这一切全都成了季惜城的心魔。洛攸垂眸看着细链,轻声道:“现在已经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我去过克瀚氏城。”季惜城突然说:“就在最后一次巡逻时。”

    洛攸眼里闪动着讶然的光。

    “那是一颗没有任何生机的星球,荒野蔓延到视线尽头,我遇到了几个你的同类。”季惜城眼神残忍,一点一点收束细链,直至手指碰触洛攸的脖颈,攀上那温热的脸颊,“它们被抛弃在那里,自生自灭。后来我找到了实验档案,发现你们的基因被改写,你们只有一个归宿,就是为联盟战死。”

    洛攸从小就知道,但从季惜城口中听到,肺腑都开始发颤。

    季惜城说:“所以你注定会离开我。”

    “不会!”洛攸摇头,“我……”

    季惜城根本不听他说,“你只对联盟忠诚,你最喜欢的是荣光。我给你的荣光够了吗?”

    洛攸呼吸变得急促,“我不会再因为联盟抛下你!”

    季惜城冷眸微凝,像是没有听到。

    “没错,我们所有出生在克瀚氏城的人,都是联盟对抗虫族的武器,只要我们活着,就必须一刻不停地战斗,战死是命定的归宿。”洛攸目光逐渐炽烈,“可是我已经为联盟牺牲过一次了,我已经完成使命!”

    季惜城不语。

    洛攸以近乎起誓的语气道:“我最喜欢的是你,从今往后,不会再丢下你。”

    分秒的静默在此刻令人心焦地冗长。

    季惜城站直,手里还握着细链,俯视着洛攸,“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我还你一句‘从今往后’。从今往后,你哪里也不能去。”

    说着,季惜城突然用力,细链绷起,“你是我的,你只能对我忠诚!”

    漫长的一夜再次过去,洛攸趴在床上起不来。身上是深深浅浅的痕迹,季惜城将他翻来覆去折腾,他隐约记得自己咬破了季惜城的肩膀,他的后颈也被季惜城咬破了。

    他们的血混在一起,季惜城对他的爱近乎恨,做的不是爱,是一场暴力残杀。被杀的是他,也是季惜城。

    他已经知道季惜城的目的——季惜城把他关在这里,永远不让他踏出一步。

    “洛攸,你醒了?今天想吃什么?可以点菜哦!”ai管家又上线了。

    洛攸听着自己的声音,总觉得臊,“你能换个语音吗?”

    “不可以!酒酒不喜欢!”

    想也知道,洛攸又躺了会儿,坐起来,“我今天可以去院子里看看吗?”

    ai管家的回答出乎洛攸意料,“院子算什么?你到外面去溜达溜达都行!”

    晚宴上,许多人目睹喝醉的洛攸被季惜城抱走,之后杳无音讯,个人终端上的信息再未更新。

    一个刚被授予白枫勋章的校官就这么不见了,最高军事议会却没有一人敢质问季惜城是怎么回事。

    江久和达利梅斯当时也在场,但都喝了过量的酒,感受到洛攸暴涨的精神力,却没有力气将季惜城拦下来。

    现在三天过去,洛攸还没有回来。

    当初接到首都星的邀请时,江久就非常不痛快,认为政客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嘉奖他们,而是把他们关起来搞科研。

    洛攸莫名失踪,不是被关起来了是什么?

    宿戎刚到纽维兰酒店,就看见江久怒气冲冲奔向自己,“洛攸被你们关在哪里?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宿戎在首都星这群权贵中有个绰号,叫“笑面虎”,说他永远温柔微笑,心底里盘算的却是狠辣的诡计。

    “洛攸上校和将军是旧识,这几天都和将军待在一起,无需记挂。”

    “放屁!”江久上前拎住宿戎的衣领,“我和洛攸一起进入风隼,他认识的人我也认识,我怎么不知道他和季惜城是旧识?”

    前线战士就是虎,宿戎睨着这对他毫不客气的中校,也不推开对方,只是释放出精神力。

    江久一麻,飞快松开手。刚才他感受到的精神力绝对在他之上,那种强大的压制让他脚底生寒。

    宿戎笑着收回精神力,又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洛攸上校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被关起来做实验,你们也不会。联盟由衷感激你们的英勇无畏,英雄理应被善待。”

    江久还是不信,警惕地瞪着宿戎。

    “今天我来,是想征求你和达利梅斯的意见。”宿戎说:“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返回安息要塞,二是留在首都星,编入我所在的特勤指挥部。”

    江久问:“洛攸呢?”

    “洛攸上校不会再回安息要塞。”

    江久强忍着怒火,“那我们也不走!”

    他不喜欢首都星,巴不得立即回到风隼。可洛攸下落不明,如果他与达利梅斯都走了,那这里就只剩下洛攸。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暂且留下来等洛攸的消息。

    宿戎仿佛料到了他的选择,“行,明天就来报到。”

    ai管家解开门禁,洛攸大步走出去,入目是一片看不到边的草坪。走出一截路之后,回头看别墅,别墅不再宏伟,孤孤单单地伫立在天地间。

    洛攸继续向前,有些疑惑,他始终没能看到院墙和大门。季惜城的庄园到底有多大?

    “我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这儿哪有方向。”ai管家说:“你往哪里跑都可以。”

    “门呢?”

    “什么门?”

    “大门。”

    ai管家困惑道:“没有大门。这是酒酒的浮空岛,岛上只住着酒酒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