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画面再次变化后两人的头发已经长好了, 总算不再是之前那副缺了一角的样子。
雪山深处的白玉行宫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模样。
秋叶看着面前的傀儡，眉头紧蹙着，面色已经不仅仅是严肃那么简单了。
“你知道你在触碰怎样禁忌的领域吗？一旦它们面世, 无数贪婪觊觎的目光都会落在你身上。”
“这是神, 人造神。”玉城慢条斯理的走到秋叶身边，完全不在意秋叶口中的危险:“这样的傀儡一共有三十三个。把它们放出去压阵眼，你就不用每天耗费庞大的心力去维持结界了。”
“再说，一群乌合之众，联合起来又能有多少力量？他们只管放马过来, 我何时怕过。”
秋叶抿唇:“我不同意, 这太危险了。”
“反对无效。”玉城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傀儡早就被我送出去了，现在大概已经在阵眼安家了。”
秋叶顿时心中一沉。
自从□□的十天结束后, 玉城白羽玉城守护者的称号便蒙上了一层血色。更甚在民间隐隐传起了暴君的名号, 并且随着流言蜚语的传播越发响亮。
“暴君”。
何等藐视皇权的称号。
有人在向玉城白羽下手。
毫无疑问, 谣言的传播各方都有插手，仅凭太子的势力根本无法根除。
在这种时候玉城白羽再搞出人造神这种触犯禁忌的事……即使被蔑称为伪神, 即使已被灭族，无可否认的是异族们的确是被这个世界承认的神灵。它们的确统治了人类的精神长达千年之久。
而玉城白羽的行为, 无疑是在……渎神。
是了，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的确是他的挚友会做出的事情。
所以还他能说什么呢？
太子殿下抛下手中的情报, 毫不犹豫的给这谣言再添了一把火。
有了太子的推波助澜, 果然外传的谣言越发嚣张。甚至王城也流传起了“只知暴君, 不知皇帝”这种话。
玉城白羽的声望空前高涨，帝国所有的图书馆都挂有他的画像, 声名在外的文人为他撰书。每一个路过的吟游诗人都在歌颂他的事迹, 街上的奔跑的孩子们都知晓他的名姓。
这明显不正常。
秋叶笑起来:“不用在意那些, 如果你想，我愿奉你为新神。”
玉城挑眉:“现在这个词听起来更像贬义。”
他们相视一笑，转身离开这里。不久后，不起眼的柱子后面走出一个头戴宝石冠冕的人，对方神色若有所思，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秋叶不经意向后瞥了一眼，在玉城回头之前换了一个话题。
“结界外面还有不少被驱逐的异族在日夜不停的攻击，妄图突破防线。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玉城欣然答应。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从王城瞬间到达边境不过眨眼间。
结界外，不少形容狰狞的异族几乎不要命般的冲上来，一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头破血流。
秋叶沉默了一会:“我们这样做很残忍吧。这里也曾经是它们的家。”
玉城摇了摇头:“立场不同。我们是人，它们非人，仅此而已。”
“也是，战争没有正邪之分，皆是利益的魔鬼在背后驱策罢了。”
叹息一声，两人进入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
入目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皱眉。
“他们这是……在拜神吗？”
良久，中也才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疑问。
没有人回答。
城内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入目皆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说他们是自墓地中爬出的活死人也不为过。
一个个面色枯黄发青的人挤在一起。他们眼神呆滞、神色狂热的不停向着广场上的雕像跪拜磕头。
“那座雕像……”
正是三十三具人造神之一。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惊怒交加。
经历血色十天的洗礼，费尽无数心力，他们好不容易为人类争取来的未来就是被这样挥霍的吗？！
赶来的城主连连告罪，只说广场上的人早已疯魔了，日日前来跪拜雕像赶紧赶不走，拦也拦不住。不让他们拜还要发动□□袭击城主府，只把玉城白羽奉为唯一的新神。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不知是被谁注意到了。下方不断跪拜祈祷的人群顿时换了一个对象，高呼玉城白羽的名字。
那一道道微弱的声音汇集的洪流是如此的疯狂！
现世的神虽然已被屠尽，但他们心中的神已经牢牢扎根了。
玉城白羽注视着下面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生活过的当然不好。
贫困穷苦，这是每一个下层的人都在经历的。出生贫民窟的玉城白羽当然了解那样的生活。
恶劣的条件，肮脏的环境，各种各样的不幸。
人性在那里毫不掩饰自己的丑陋面孔。
有些人选择麻木而荒唐的结束一生，有些人则试图用自己的双手去博一个好的未来。
但无论他们选择什么，都不应该跪在这里，祈求莫须有的神来赐予。
愚昧、无知、脆弱、顽固。
神色谄媚的城主被傀儡抓住带走。
或许这些人有些是自愿来的，但如果没有城主的引导默许，如此大规模的活动根本不是一盘散沙的民众能够聚集起来。
自发自愿？
呵。
“……把下面的民众都驱散吧。从王城调出一些人，监督各地城主及其属下的工作。这样的情况一定要杜绝再次发生……”
秋叶有条不紊的安排唤醒了玉城，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仅仅只是为了讨好上层就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那个城主当然不可原谅。但是……这些人的不幸也有他一份。
他当然不是那种把所有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圣父，他也绝不是那种傲慢自大不敢承认自己错处的蠢货。
是他对于流言蜚语的反应让那些投机者以为他们有利可图，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而那些被无辜波及的民众，说实话，歉意是有。但要说愧疚痛苦，还远远不到那个程度。
他只是意识到，自己的挚友选择了一条何等伟大与艰巨的道路。
仅仅只因为上层私欲而遭受不幸的人的确可怜，所以无论是怎样的报复他都全盘接受。
厌恶他、怨恨他、谩骂他……怎样都好。
只要不是……跪拜他。
跪拜一个导致了自己不幸的人，高呼他的名字，将他奉为新神？
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而他的挚友却想要改变这一切。
那必定要吃尽了苦头，甚至为此献出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看到哪怕一丝希望的火光。
那是他承认的挚友啊。
他倾尽一生要守护的存在，他唯一愿意为之动用自身力量的人，怎么能踏上如此悲惨的道路呢？
只是设想便已让他感到愤怒了。
何必在意呢？平庸者注定被某些东西支配。之前是伪神，现在是上层的蛀虫，以后是**。
一次又一次弯下自己的脊梁，跪在地上祈求虚无缥缈的奇迹。他们自己都没有要改变的想法，旁人又如何拯救呢？
人这种东西，骨子里都是骄傲的，血液中却流淌着缠满贪婪**的卑贱，复杂又真实。
只有在利益相关时，他们才会变得这么卑贱。这种卑贱是刻在血脉骨骼中的，又哪有那么容易被矫正呢？
“秋叶，我们回去吧。”
玉城白羽面无表情的转身。
他们沉默的回到皇宫。
秋叶云泽突然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羽，我的答案不会改变。”
他快步走到前面，又回头露出一个十分纯粹的笑:“的确，贪婪的**是一切不幸的根源。但也正是这种不满足，才会推动着人类一直走到今天啊。”
苍青色的瞳中燃烧着幽冷的火焰，似乎能焚尽世间的一切:“哪怕你费尽一生心血努力都没有半点回应？”
“那又如何？”秋叶笑了起来:“我坚信我走在正确的路上，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你会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是。”玉城白羽垂落眼帘，声音轻的几不可闻:“我会为你扫平一切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复当初的平和，反而变得波谲云诡。
太宰夸张的叫了起来:“完了完了！主角团要分裂了！”
中也本来沉浸在气氛中就紧张的很，此时恨不得一拳把太宰打飞:“你这条该死的青花鱼！你发什么疯啊！刚刚不是还说他们不会被挑拨离间的吗？！”
“他们当然不会被简单的挑拨离间分裂。”
夏油杰叹息一声:“但是愈演愈烈的流言已经将玉城老师塑造成了新神。而秋叶殿下，他想要达成的世界，是没有神的世界啊。”
中也惊恐道:“那不是……要杀掉玉城先生吗？！”
银第一个反对这个猜想:“不可能！秋叶殿下不会对玉城先生动手的！”
太宰摸着下巴搅混水:“玉城先生肯定也知道的……难不成玉城先生会自杀？”
乱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敲了敲太宰的头:“把你脑子里那些糟糕的想法都丢出去！玉城先生才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呢！”
家里的崽除了中也就乱步和玉城关系最好，绿眼猫猫当然听不得太宰的诽谤。
织田想了想道:“比起自杀，玉城先生更有可能是把在背后捣鬼的人全做成傀儡吧？”
此等暴言一出，其余猫猫都陷入沉默。他们试图反驳，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完全是玉城先生做的出的事情啊jg
发出暴击言论的织田一脸天然的看了看他们:“怎么了？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龙之介摇头:“不，什么都没有。”所以织田你还是不要再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五条悟举起一只手:
“把玉城老师塑造成新神的流言，有一部分可是这个秋叶殿下出的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