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逐风化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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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缘起——楔子

    我本是看护先知卷的小神,玄元天尊和赤逆天尊一场大战,我为了保护先知卷,肉身被天元金焰焚毁。许是我与先知卷万年相伴,先知卷碎裂后,我的元神,便附在它碎裂后剩下的一枚沙粒般的蓝玉之中。

    承载着我元神的那颗蓝色玉沙粒,被慕染捡起收藏,他将我带在身边多日,后来又将我放在他的空流盏内滋养,助我以此蓝玉沙粒重塑肉身。

    可这空流盏却在不断震动悲鸣,纠结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好像随时都会崩溃碎裂,却不知被何种力量?强行压抑着,不让其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又不知过了多久,慕染将我取出,助我幻化人形,但慕染的样子却变了,不再是曾经的那张脸,可他的气息我很熟悉,我知道是他。

    他忽然带在淡淡的忧伤对我徐徐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慕染’!”

    我就是‘慕染’吗?我想了片刻,便单膝跪下,拜谢他的再生之恩后,问道:“那您又是谁呢?”

    他对我淡然一笑道:“吾乃,昊海天尊。”

    我再次拜谢,昊海天尊扶我起身后,在我的手腕上系上了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端不知连着谁?

    他挥手施法后,红线渐渐引去,俨然开口道:“不久后,我会送你去凡间,你要同一人,结一段情缘,你会毕生爱她,至死不渝。你要好好呵护她,你要一世对她宠爱有加,无论她对你做什么?你都爱她坚定不移。你注定会爱她,可她,未必会爱你。而你,最终会死在她手中。”

    我微微一怔!蹙起了眉头……

    他哼的一声失笑后,继续道:“待你死后,便可重返天界,我也会助你荣登神位。你,记住了吗?”

    昊海天尊不是在同我商量,或问询我的意见,这是他对我的命令。

    也许,这才是他救我的真正原因,即便这样,我还是点头首肯了,见昊海天尊要走,追在他身后,问了句:“那她是谁?”

    昊海天尊并没有回头,淡声轻柔道:“这一世,她叫巫凉羽,来世,我也不知,她会叫什么?呵……她很聪明,心计无双,过目不忘,喜吃青梅,还有……”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想必心中伤痛不已。喃喃哑声继续道:“可来世,她说想生的痴傻些,也不知是不是玩笑?许是真的,许是故意隐藏,想要报复,谁让我,负了她呢……”

    话音越来越小,说的着实让人听不清,后面的内容。

    我愣愣地出神,对此并无任何感觉。

    他赐我金甲银枪,命我暂时在圣域内的天则大门前值守,说时机到来,会送我去凡间,完成那段情缘。

    圣域内天则之门前,生长着几十里的黑羽蒲英海田,乃是当年易神种下,留在此处镇守天则之门。

    如有人胆敢闯入,黑色的蒲英便会漫天飞扬,它无孔不入,但凡沾染,便会全身长出如藤蔓般黑色的细线。这些细线,会先吞噬寄主的灵力,而后是寄主的灵息,再之后,便会蚕食元神,让其生不如死的,一点点从世上永远消失。也不知有没有方法可解?

    若无蒲英铃,擅闯此地,必死无疑。

    我能待着这里,是因为我会御风,不但让黑色蒲英伤不到我,还能纵着它们随意漂浮。

    而我竟然在这里,等了十一万年,也不见昊海天尊送我去凡间。

    悄然易逝,寸光难留。

    这十一万年,我不知自己的样貌,此地除了我,再无他人。我每日不言不语,就如一块木头一般,望着前方几十里的黑色蒲英田,满眼无情无爱,满心无知无觉,时间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不过尔尔。

    直到三千多年前,昊海天尊风尘仆仆的不知从何处归来,他带了一株亮着紫色金光的冥芝塑草,悬托在掌中珍视无比,万般无奈下,将其放在天则之门前滋养,说自己有事,不能让此物断了滋养,只得先将其暂时放在这里。

    昊海天尊神情肃然,语气沉重:“你看守护好此物,万不得有任何差池!”

    他见我点头重诺后,回眸又瞧了一眼那株冥芝塑草,恋恋不舍地化作一道金光,匆匆离去。

    我看着那株冥芝塑草,竟然莫名对一株神草生出爱慕之心,我很是困惑,就那样痴痴地望着它。

    神草中曾经承载这一缕微弱的气息,经过十一万年的不断滋养,如今像是终于生出了丝羸弱的元神,可若不继续滋养,便会随时涣散,只怕再也寻不回这元神了。

    我很惊奇,这里面究竟是谁的元神?极度迷恋地凝望,瞧得出神……

    可没过多久,九襄凌霄的如阁突然起了大火,让天界乱哄哄一片,都聚集前往了如阁。正因为此,让一位身受重伤的仙子,抱这一名软糯粉嫩的女婴,借机闯入了此地。

    本是悄无声息的圣域,静的甚至没有风声,可蓦然间,黑色蒲英漫天飞舞,风中摇弋飘扬,多姿百态地轻摆如浪。

    她并未顾及会被其附着,只是全力施法,护着自己怀中的婴儿,一路飞来了我的面前。

    我冷眼旁观,甚是无情,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做?

    她落在我面前后,惴惴地看了我几眼,就毫无顾忌地大步朝天则之门而去。

    我手中银枪化出,阻挡她的去路。即便她身上多处被我刺伤,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不尽眸中情,撵泪闯圣域,肝胆饮劫啸,独踏九凌霄……

    她并不是我的对手,若我想取她性命,易如反掌。可她与我缠斗了一会后,我发觉,只要我手中的银枪,不靠近她怀中的女婴,如何刺在她身上,她好像都是无所畏惧,全然不惧我会真的取了她的性命。

    我不愿再与她纠缠,一枪刺穿她的右肩,不让她再做无畏顽抗。

    她含泪看着我,顶着我的枪尖凌然地缓缓朝我走来,任由枪身穿过她的肩膀,依旧毫无畏惧。她凝视着我的眼眸,真诚无比,坦然无比,好似要让我瞧见她的心底,颤声对我说:“我乃玉湖仙子,河弯弯,我不是来觊觎天则之门后,那无上的力量,我是为了来救自己的女儿。”

    河弯弯已经离我很近,我垂眸瞧看她怀中的女婴,唯剩一吸尚存,同死了没有分别。我不明白,她为何拼上自己的性命,救一个必死无疑的女婴,很可能,根本救不活。

    她继续泪着流,即便伤心却是坚强,满含疼爱地轻抚怀中女婴的面颊,柔暖暖道:“我是这孩子的母亲,我要救她,她在这世上,只剩我了,我要她日后开心快乐的成长,遇见一个钟爱她一生的好男子,保护她,呵护她,陪伴她。她的路还很长,不该就此结束……”

    河弯弯见我有所动容,眉间轻蹙,趁我不备,一掌将我推开,我手中的长枪,贯穿她的身体而过,我回过神来时,她手中已然握着冥芝塑草了!

    这冥芝塑草,是昊海天尊命我看护好之物,我怎能任由她盗取?我想劝说她交还回来,等天尊返回时,让她去求天尊救怀中的女婴,或许天尊还能帮她解除黑羽蒲英,对她的蚕食。

    可河弯弯又飞进了黑羽蒲英田之内……

    这一次,她好像拼劲全力也无法护怀中的女婴无恙,我被她这份无私的母爱所震撼,迅即纵风让黑羽蒲英远离她身侧,助她护着女婴,成功的离开了蒲英田。

    我见河弯弯脱困后,拿着冥芝塑草头也不回地就朝远处逃去,我便即刻动身去追,我不能让她带走此物,这株神草对昊海天尊来说,非常重要,他当时留下此物时,我从他的神情中,瞧得出来。

    我一路追着河弯弯到了落仙台,她因伤重,脚下不稳,失足掉下了落仙台。我也不知怎么得?便毫不犹豫地飞身去救她。

    我们两人带着那名女婴,在落仙台内,不断下落。我见她如何挣扎也是徒劳,便拼尽全力,助她从落仙台跳入凡间,她回首满含愧疚地望了我一眼,而我,则掉进了轮回道……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自己已经在幽冥界中。

    这里的鬼差,无人管我,任由我在此随意游逛。

    我来到了忘川之畔,看着那些要舍去前世记忆的鬼魂,恋恋不舍,诉说着各自的情怀和执念。

    听得久了,听得多了,我也会真心笑着祝福,会感动潸然落泪,我也懂得何为情?何为爱?

    此时的我,丝毫不后悔,自己为了救河弯弯和她怀中的女婴,落到如今的结局。

    好像快过了千年,两名鬼差走来我身边,对我说:冥帝说,我可以前去转世了。

    我便跟着他们,饮了一碗苦涩的汤水后,走进了轮回盘。

    乱云飞渡,栖身苍茫,心海空旷,逍遥淡看。

    十世浮尘,无知为何?

    ……

    今时今日,我是失去自己的全部过往,没有记忆,没有亲人,没有曾经的神通……

    我是谁?宣兮?蓝尘?还是其他的名字?

    昊海天尊说的那段情缘,我遇见了吗?我又经历了什么?真的死过了吗?死在她的手中吗?

    她,究竟是谁呢?

    若是如此?我真的死过了,了解了这段情缘,为何腕上的红线犹在?为何还留在凡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