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L带着阿煜在镇上转了一圈, 犹不尽兴，索性把人带到伏羲城继续玩，直玩到暮色降临, 才带着小孩坐上回竹林镇的马车。
上了马车后, 阿煜还兴奋地给她分析最后那一个灯谜。
张莹L“嗯嗯嗯”，拉住他坐好。
游戏马车很贴心，给钱就直接包车――反正都是数据，压根不存在车辆不够的说法, 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故而马车里就涨莹L跟阿煜俩人。
但为了仿真，这马车时长还不短。比如他们从轩辕城到竹林镇, 就需要半个游戏时。
张莹L自然无所谓, 阿煜也没在意, 上了车便拉着她兴奋地叭叭叭。
张莹L耐心地听着, 偶尔应上两句。
阿煜说完一个好玩的东西，揉了揉眼睛，接着又道：“还有那个吹糖人, 真的好厉害啊，捏一捏吹一吹，就出来――”打了个哈欠, “就出来一个小猪仔，怎么做到的？”
张莹L无奈：“人家指定练了几十年呢！”按游戏设定肯定是几十年, 她也不算撒谎。“你要是练一样东西练几十年，你肯定也行的。”
“真的吗？”阿煜又揉了揉眼睛，“我看那人也不像那么大年纪――”
“好了好了。”张莹L将他摁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累了就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你。”
“不用。”阿煜试图挣扎。
“乖乖趴着！”张莹L敲了他脑袋一记, 摁住他，“累就歇着，怎么这么犟呢？”
阿煜：“……”被迫枕着张莹L大腿的他嘟囔了句，“我才不累，我每天都――”
“闭嘴！闭眼！”张莹L又敲他一记，完了捂住他眼睛。
阿煜：“……”
他不情不愿地闭上眼。
张莹L也不放手，半捂半按地让他躺着。
然后便感觉掌下的呼吸慢慢的、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张莹L挑了挑眉，挪开手，低头打量。
小孩果真睡着了。
可不是，午饭前就开始逛，一下午都在蹦Q，大人都得累死，何况小孩。
她是玩家，吃吃喝喝能补充体力值，小孩是NPC，按照模拟的现实情况，那就是实实在在跑了一下午，可不得累得慌。
看吧，这不就秒睡了，还死犟……也不知道系统怎么设置的性格。张莹L心里吐槽，手里却忍不住放轻力道，轻轻拍打小孩瘦小的肩背。
无父无母，可不得倔强起来嘛……
她暗自叹息。舅舅前两日才骂了自己，她怎么好意思怪阿煜呢？
她这边暗自伤神，没有发现枕在她腿上原该熟睡的小孩眼角闪过一抹亮光，转瞬洇入乌黑的发丝里。
虽然他没有娘，但，他有石榴姐姐啊……
小孩嘴角勾了起来。
……
下车之前，阿煜是真睡着了。
张莹L也没叫醒他，仗着自己身上装备不错，力量足够，直接背着他从驿站一路腿到竹林里。
她打算直接将人送回去的。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刮到竹叶，刚进竹林，小孩就醒来了。
然后便挣扎着要跳下来。
张莹L没法，放下他：“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啊。”
阿煜想了想，道：“好。这么晚了，嬷嬷他们一定会在外头等我，你帮我这么多，我让他们也给你道个谢。”他觉得石榴姐姐应该不喜欢这些客套，故意反着说。
果不其然，只见张莹L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既然有人来接，我就不去了。”小孩的嬷嬷呢，指不定头发都白了，她可不想被一老人家各种致谢。她再次确认，“真会有人接你？”
“嗯。每次我晚回去了，他们都会过来等着的。”
张莹L轻舒了口气：“好吧，那我就送到这里，你回去吧。”
阿煜迟疑地看着她。
张莹L拍拍他脑袋：“怎么了？”
阿煜摇头，想了想，又点头，问：“石榴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刚开始他或许不懂，以为她真是想要奴役他，可他不傻，这么多天下来，他自然明白她的好。
张莹L愣了下，俯下身，笑眯眯道：“因为阿煜是好孩子啊。”
阿煜抬头看她，在竹林斑驳的月影下，黝黑双眸里带着他这年龄不该有的心机：“可是我并不好。”
他杀人了。
他还想杀遍那些欺辱过他、欺辱过嬷嬷他们的人。
他甚至，还想杀掉那名害死他娘、害他吃不饱穿不暖的……父亲。
石榴姐姐，会不会不喜欢这样的他？
张莹L毫无发现，摸摸他脑袋：“怎么会，努力上进的阿煜就是最好的！”
“只有努力上进就够了吗？”阿煜又问。
哟，这不就是小学生问将来理想的状态吗？
是时候教育小孩树立远大志向了！
张莹L毫不客气，直接给他往高了拔：“当然不止。还要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D、咳咳咳，努力成长为有知识、有品德、有作为的新一代建设者！”
阿煜眨了眨眼，将她的话重复了遍，问：“就这样？”
张莹L瞪他：“什么叫就这样？这样才是最难的好么？！你想啊，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就是要心中有民、心中有责，还要能用知识、用自己力量，去回馈社会、建设社会，让社会更加的繁荣、昌盛、安定。这多难啊~”
阿煜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这些话以后再说，你该回去了！”
“好！”阿煜也不纠结了，朝她挥挥手，转身跑进林子深处。
张莹L等他的身影不见了，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哎妈呀，带小孩真累啊~”伸了个懒腰，顺手按下【一键回城】。
技能光影刚亮，她就喊了声“卧槽”――她不是要刷副本的吗？小孩家里人在林子外头，她为啥不过去瞅一眼？！
刚喊完，她面前便刷过一层光影，刺得她闭上眼睛。
再睁眼，她就回到了刚离开的轩辕城――为了方便去别的地方刷任务刷副本，她把回城坐标定在这里了。
张莹L：……就算再跑过去也晚了。
真是，光顾着带孩子了，都把副本给忘了。
***
出宫？张莹L以为自己听错了。
赫连煜环视四周，问道：“还有别的衣裳吗？换一身去。”
换衣服？张莹L下意识上下打量他。
这丫竟然没穿龙袍。
一袭墨蓝色锦袍，上绣同色卷云纹，看起来低调又不失华贵。
按理说，大冬天的，里头都穿着棉衣，再加身厚袍子，是个人都得臃肿厚重，可这厮身高腿长，宽大的锦袍套在身上，配上挺括的麂皮靴……
与平常的威严龙袍大相径庭，浑身气息仿佛都柔和了不少。
看起来，竟然还挺……人模狗样的。
张莹L看得怔怔然。
赫连煜眼底闪过抹笑意，抬手，朝她脑门弹了一记：“看傻了？”
张莹L瞬间回神，下意识往后躲――
“吱――砰！”
她身后的木凳被撞倒了。
赫连煜：……
张莹L急忙蹲下来扶凳子。
赫连煜看着她动作，眯了眯眼，问：“你不是，不怕我吗？”
张莹L没注意到他用的是“我”，将凳子扶好，站起来，干笑道：“你突然跑到我舍院里……”还吃她的东西。“我这不是吓了一跳嘛！”
赫连煜也不打算追究，下巴一点：“换衣裳。”
张莹L看了眼身上的宫女装束，问：“你是说，要换下这身宫装吗？”
“当然。”
张莹L挠头：“可是，我只有宫装啊。”原身十五岁进宫，这两年多长高了不少，原来的衣裳已经不合穿了啊。
而除了进宫时穿的衣物，剩下的都是宫里发的四时宫装，哪里还有别的衣服？
赫连煜仿佛早有所料，只道：“无事。”
“啊？”
赫连煜也不多废话，直接伸手，拉住她便往外走。
“……”张莹L惊了。
“到了外头现买，走吧。”
傻掉的张莹L便被拽着走出门。
看到外头候着的长福，还有熟悉的安荣、安和，张莹L瞬间惊醒，忙不迭要挣脱他爪子：“等等，等等――”
“拿来。”赫连煜朝长福伸手。
后者瞬间会意，将胳膊里搭着的大氅递过来。
张莹L抬头：“什么――啊？”眼角一片黑影罩了过来，“什么东――”
赫连煜将大氅裹到她身上，顺手还帮她系上结扣。
“好了。”他满意道。
被墨色绣银云纹大氅裹了个严实的张莹L：……
这大氅都拖到地上了……不用多想，肯定是面前这人的。
张莹L有些结巴：“这、这样不好吧？”
赫连煜却以为她嫌弃太大，道：“暂且将就一会，出去再买。”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张莹L张了张嘴，看看旁边笑眯眯的长福，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未及细想，她老乡已再次拉住她：“走了，得赶在市集收市前出去，不然大家都回去过年了。”
张莹L：……
晕头转向的她就这样被老乡牵着出了舍院，左拐右拐，走到一处偏僻院落――
那儿正停着辆低调的马车，还有同样换了衣服、低调的侍卫队。
张莹L：……这是早有准备？
侍卫队看到他们一行，无声地行了个礼。
赫连煜摆摆手，牵着张莹L走到马车边。
安荣麻溜地将马凳摆上。
张莹L看看他，再看向她老乡。
赫连煜挑眉：“傻了？”拉她的手顺势一滑，落在她肘处，托着她往前送，“上车。”
张莹L：……大哥这顺序不对啊！
众目睽睽，她被迫抢了皇帝的道，提起裙摆，心惊胆战地上了马车。
刚坐下，还没喘口气，男人便裹着冷风进来，视线一扫，直接坐在她边上。
张莹L：……大哥，这里是末座，您老的位置，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