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杂曲歌辞·壮士行》

    ……

    ……

    古琴材质，讲究“四善”——苍、松、脆、滑。

    以百年以上的梧桐木最佳，每一棵梧桐能出的上等琴身也不过一二。

    斫制、敷胎、上漆打磨无数遍……光是这些过程至少也要一年。

    这还没有加上为了追求上等音色，取上等天蚕丝精心绞制丝弦的过程。

    当年她赠给季白的“苍山夜雪”，从古琴世家章家家主章南弦，所造的千余架古琴中挑出来的，一等一的极品。

    这个……

    哪里及得上“苍山夜雪”的万分之一？

    “你……你少乱说！”清秀年轻人气得俊脸通红，“我们章家可是非遗传人，这可是按照古法制作的手工古琴，你不懂就别在这里乱说！”

    米瑶都要急哭了。

    这位这毒舌的毛病，怎么又犯了？

    “你们是章家后人？”顾惜侧眸扫一眼二人，她的表情越发不屑，“那你们真是把章家的脸都丢尽了，用这种劣等桑蚕丝做琴弦，要是你祖宗章南弦知道，只怕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当年的章南弦对自家出产的每一架琴，都是要求极高。

    哪怕是用极品桐木、上等天蚕丝做出来的琴，如果音色有半点瑕疵，也会当即毁掉，绝不毁章家半点清名。

    正是因为这样的品质要求，才能保住章家制琴名家的声誉。

    老琴师原本一脸不悦，听她提到“桑蚕丝”几个字，也是惊得眉头一跳。

    “呵呵……”门口处，一声爽朗的笑声，“骂得好，这些不孝子孙，不仅该骂，还该打。”

    几个人同时转过脸，看到那位拐着杖柱走进来的白发老者，连季白都是客气地迎过去。

    “章老！”

    章九音和清秀年轻人看到这位，也是脸色一白。

    “爸！”

    “爷爷！”

    这位老人家不是别人，正是章家的后人，如今民乐界泰斗人物，制琴名师章百年。

    “你还好意思叫我！”章百年皱眉瞪着儿子，“我不是说过? 要明年春时取天蚕丝做弦才能用? 为什么还要给季先生送来？”

    “这……”章九音脸色一烫，“可是咱们约好的，这个月交琴，所以……我……我就选了桑蚕丝做弦。”

    天蚕丝产量一向极少? 今天春天又遇到罕见的冻雪? 许多野蚕都冻死了，根本收不到合适的蚕丝。

    当初季白订琴可是签了合同的，这琴他还要用于音乐会的演奏，逾期交琴不仅要赔钱，而且还会有损章家的声誉。

    章九音自认，这等细微的音色区别? 根本不可能有人听得出来，哪想到偏偏遇到顾惜。

    “胡闹，愚蠢！”章百年气骂出声，“季先生参加这个演出代表的是谁，那是咱们的整个国乐，如果琴出问题，到时候丢得可是咱们国乐的脸！”

    章九音耷拉着头? 没敢出声。

    在别人面前? 他是专家? 是大佬。

    在自家老爹面前? 他哪敢还嘴？

    这把琴弹起来的时候，稍微有一点涩，季白也有一些感觉，只是因为相信章家的古琴品质? 他并没有提出质疑。。

    “章老言重了。”季白一笑? “其实我觉得……这把琴音色也不错。演出在即? 等明年的天蚕丝肯定来不及，九音先生的心思我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