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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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去给林宝婺送食盒的时候,自然只有白飞鸿一个人。

    “她们三个都是女孩子,有一些女孩子的体己话要说,你一个男孩子在那里不太合适。”

    彼时,白玉颜对花非花这么说,还亲自斟了一盏茶给他,一张芙蓉面上含着笑,当真是色若春晓之花。一双水光盈盈的美目,也含着几许笑意。

    “你是飞鸿的朋友吧?我家这个丫头,她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她素来是有点谨慎得过分,很少与人打打闹闹。又是照顾人惯了的,对旁人连句重话都不肯说。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她有你这样合得来的好友。”

    这一番话说得花非花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但还是撑着笑,一叠声地说着“不敢当”。最后还难免替自己声辩了两句,只说“我知道她性子很好,很多时候都是我胡闹过头了,还请白夫人不要生气”。

    “你们小孩子的事,我是不管的。不过,能和我说说她在学堂的事情吗?”

    白玉颜笑眯眯地说着,还嗔怪般睃了白飞鸿一眼。

    “你也知道,这丫头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天塌下来都自己一个人撑着,之前那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我们做爹娘的,也难免提着一颗心。”

    白飞鸿倒是有点不愿意了,她不由得拖长了声音,抱怨似的喊了一声“娘——”。

    “真是的,有什么好说的。”她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去,“都和你说了,就没什么事啊。现在大家都对我挺好,师长们也很友善……就真的没事发生啊!”

    “瞅瞅,这又嫌我烦了。”白玉颜撑着脸颊,又眯起眼来笑,“我又不是想打听你做的小坏事,只是关心你——再说,我还能管你几年啊?”

    “我不同你说了。”

    白飞鸿连忙站起身来,又抻着胳膊去够放在另一边的食盒。

    “我去送东西。”

    花非花连忙将食盒递了过来,同时掩着口,小声地对她说了一句。

    “你娘……真是了不得。”

    白飞鸿沉重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所以,花花,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花非花神色震惊:“什么,你不带我一起跑吗?”

    白飞鸿微笑着推开了他的手:“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先走了。你坚持住。”

    花非花试图去拽她的手被留在了半空中,只见白飞鸿将食盒往芥子里一装,眨眼间便已到了三十尺开外。若是他没看错,方才她还使了一手缩地成寸的法术。

    倒也不必如此熟练?!

    “算了,这样也挺好。”花非花单手掩唇,小声嘀咕起来,“反正你要去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常晏晏和林宝婺……居然把那两个人放在一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白玉颜,实在是一个了不得的女人。

    他放弃似的往椅背上一靠,一抬头便看见了正笑吟吟望着这边的白玉颜,顿时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脊背笔挺,面上也挂上了端庄的微笑,声调中流露出一丝敬畏。

    “请问您想问些什么。”

    而另一边,白飞鸿刚到了不周之山用来供病人疗养的小楼前,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常晏晏!”

    林宝婺的声音听起来简直怒不可遏。白飞鸿下意识就想进去阻拦,却被她下一句话生生拦住了脚步。

    “你以为你对明商做的那些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明商。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白飞鸿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同时屏住了声息。

    那家伙不是因为欺凌同门,辱及尊长,欺下媚上……被赶出昆仑墟了吗?在白飞鸿的印象里,常晏晏和他完全没有什么接触。为什么林宝婺会说她对明商做了什么?

    “林大小姐这番话,我倒是听不太懂。”

    常晏晏的声音还是怯弱的,却又从中透出一种平日所没有的凉意。至少,白飞鸿从来没有听过她用这样的音调说话。

    倒像是……含着一抹冷冷的笑。

    林宝婺顿时被她的语调激怒了,她也冷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里燃着怒火,听起来倒像是要把假象烧穿似的。她用力向前迈了一步,推开了拦在二人之间的桌子。

    “你装什么装啊?”她冷笑着,声调又短又急,“先是故意接近明商,又来挑拨他与我的关系,让我疏远于他,又来暗示他用开罪白飞鸿的方式来讨好我,最后再到师长们面前一通唱念做打,硬是把这件事栽成了我的主导……你倒真是算无遗策!要不是明商托了他大哥将真相告知于我,我还不知道要被你瞒到什么时候!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常晏晏倒是等她说完,方才从容不迫地轻笑了一声。

    “可那些都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她的声音依然柔和,却带着一点针尖似的锐意,“明商说那么多,他有什么证据吗?我可从来没有与他说过,要他去针对飞鸿姐姐。是他胡乱捉摸你的心思,再加上他人品低劣,才会做出那种事。”

    “证据?”林宝婺冷笑起来,“你与明商的通讯还不算证据?”

    “可我与他的通讯之中,可曾有一句话提过飞鸿姐姐?”常晏晏的声音里也多了一点幽冷的笑意,“就算是拿到师长们面前去,我至多也不过是因为我俩境遇相似,才会与明商多了点同病相怜的心思罢了。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

    “你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林宝婺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与你也就罢了。白飞鸿怎么对你,你心里没有数吗?你要算计我,把她扯进来做什么?”

    “你说话的时候最好注意点。”

    常晏晏的声音里一下子全无了笑意。

    “什么叫我把飞鸿姐姐扯进来?讨厌她的人不是你吗?一直在针对她的人不是你吗?怎么,到现在却成了我的过错?”

    “我是讨厌她!”林宝婺猛地提高了声音,“但我还不至于要用这种下作手段!”

    “下作手段?”常晏晏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倒像是阴冷的蛇,徐徐滑过人的脊背,“林大小姐,你以为你的手段很高尚吗?”

    她似乎也向前了一步,传来了椅子拖过地面的吱呀声,激得人头皮发麻。

    “林大小姐,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被所有人瞧不起,被人轻蔑,被人嘲笑的滋味。”常晏晏笑着说,“所以你才能站在我面前,用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同我说,你没有用什么下作手段。是,你没有用下作手段,你没有构陷她,没有辱骂她,也没有把师长们牵扯进来……你只是露骨地瞧不起她,并且带着周围的人也一起瞧不起她而已。”

    “你——”

    “但是你知道吗?”常晏晏打断了她的话,笑着又逼近了一步,“你这样做就已经足够讨厌了。至少,我很肯定。飞鸿姐姐一定很讨厌你。”

    林宝婺呼吸一窒,而后,她又说了一个“你”字,这个字卡在她喉咙里,迫得她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似乎是被气得说不上话来。

    常晏晏的笑声里多了一点好整以暇的悠然:“像你这种人,总是理所当然以为,什么好东西都应该是你的。以至于别人拒绝你的时候,你反而感到难以置信。可这又有什么好难以置信的呢?林大小姐,你要明白,你不是生来就应当拥有一切的。”

    在这样的冷嘲热讽里,林宝婺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时,音调已经平稳了许多。

    “那你呢?”她冷冷的问,“那你做的事情又叫什么?”

    “我?”常晏晏的声音扬了扬,“我可从来都没有做什么。”

    “那我换种说法吧。”林宝婺向前一步,语调冰冷,“像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我?”

    常晏晏声音里的笑意完全消失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问。

    “明商离开昆仑墟之后,没有回明家,而是去常家调查了你的事情。”

    林宝婺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叵测的意味。

    “你知道他查出了什么吗?”

    常晏晏完全没有了回答,她似乎连呼吸都停住了。

    “你并不是常家分支的庶女,事实上,你连常家记在族谱上的孩子都不是。你只是常家某个男人忽然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而在那之前,他一直都呆在苗疆。我说,你真的姓常吗?”

    这一瞬间,白飞鸿忽然想起了白玉颜过去同她说的话。

    “你要知道,这看人呢,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那时白玉颜望着窗外的烟岚,面上带着百无聊赖的笑意。

    白玉颜从年幼时就在这吃人的世道中讨生活,在风月天中这个销骨艳窟中沉浮,艳名一度传遍了海内十洲。这名千帆历尽、阅人无数的老丨江湖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总是带着一抹难言的倦意。

    “对你好的未必是真的喜欢你,嘴硬的人心里没准是完全相反的一套想法,事事都顺着你的人也有可能存着别样的念头……人心总是弯弯绕绕,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弄不清楚。”

    那种倦意,似乎是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的。

    “很好笑吧。别说弄懂别人,你能弄懂自己都不错了。”

    而在白飞鸿分神的时候,门内的对话依然在继续。

    “我不姓常,还能姓什么?”

    常晏晏笑着,话语里带出一点格外冰冷的意味。

    “林大小姐,话说成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林宝婺意味不明道:“也许,你根本就没有姓呢?”

    与此同时,盘踞在白飞鸿肩上的小白龙忽然站起身来,朝着门内探出身去。

    “怎么了?”她下意识握住了腰侧的小剑。

    白龙微微眯起眼来,喉间发出戒备的低鸣。

    ——不净之物。

    龙族远超常人的感知,正在向他告知常人所感受不到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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