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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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走。”

    江天月不再迟疑,弯腰背起云梦泽,戴鸣愣了一下,不忍地看了一眼白飞鸿,到底是低下头去,一手扶住阿玉姑娘,一手拉住常晏晏。

    “走吧。”他对常晏晏低声道,“别让白姑娘的心血白费。”

    常晏晏咬紧牙关,低着头一言不发,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随后一只手重重搡在她的肩头,将她推进了传送法阵之中。

    “她要逞英雄就让她去。”花非花的声音压抑着怒意,因而冷到了极致,“我们走。”

    常晏晏抬起头来,双眼发红,死死盯住白飞鸿那边,刚一张口说了一句“可是——”,便被花非花猛然扯住衣领,硬生生将她未出口的话给压了回去。

    “还是说——”他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格外讥诮的冷笑,“你要替她去死?”

    常晏晏一时哑然,似是被他眸中慑人的冷意骇到了。花非花又冷笑一声,松开她的衣领,随手将她搡到一边,抬眼看向江天月。

    “驱动法阵。”他冷冷道,嘲弄似的扬起一边唇角,“不是说‘不能让她的心血白费’?”

    江天月双肩一震,戴鸣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记耳光,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双唇翕动,但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传送法阵在众人脚下完全展开,灵力的光辉刺痛每一个人的眼睛。没有魔尊的阻拦,这一次的传送开始得格外顺遂,只是在灵光大盛的一瞬间,却有一柄剑猛地从法阵中央掷了出来,铮然一声落在白飞鸿的脚下。

    “别死了。”

    花非花的声音也是冷的,随即,众人都在骤然大盛的光辉之中消失了踪影。

    唯有摇动的短剑,仍在血染的大地上发出阵阵清鸣。

    “鱼肠古剑。”雪盈川颇感有趣似的一笑,“我一直听闻这柄剑下落不明,没想到是被岭南道花家收入囊中,那小少爷居然将这柄神兵赠你,看来你在他心中,地位与众不同。”

    白飞鸿垂下眼,灵力牵动地上的短剑,如同某种法术一般,小剑瞬间没入她的衣袖,再也不见了踪迹。鱼肠古剑本就是为了行刺而铸造,狭长菲薄,甚至能纳入鱼腹之中。

    见鱼肠古剑被她收入袖中,雪盈川微微眯起眼来,神色之中更添几分兴味。

    “我倒看不出,你是个使双手剑的。”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确,你左右手都有薄茧,可见平日双手都有练剑。有意思。既然敢独自一人拦我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他虽说着这样的话,眼神却是轻慢的。

    那既是在路边看到一只撞墙的小狗的眼神,也是打量女人的眼神。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既像是觉得有趣,又像是在品鉴着什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白飞鸿却不为所动,只是举起青女剑来,剑锋森寒若霜雪,直直对准雪盈川的要害之处。

    雪盈川挑了挑眉:“架势不错。”

    他却全然没有拔剑的意思,只是望着她的剑,嘴角的弧度骤然拉大了。

    “青女剑……”他念着剑名,像是在看着一个老朋友,“倒是多年不见了——自从上一任青女剑主在我面前屈膝跪拜,却被青女剑所杀之后。”

    剑身清鸣,犹如一首哀歌。

    白飞鸿却很冷静。

    她的手很稳,她的心亦不曾有一丝动摇。

    在无情道的心法之下,此时此刻,她的灵台一片澄明,心里眼里,都只余下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何杀了他。

    白飞鸿回忆着雪盈川的出剑。

    加上前世,雪盈川一共在她面前出了三次剑。

    第一次,他杀了在场大半修士。那时她的修为太浅薄,其实没有看清。只残留下来异常恐怖的印象。

    第二次,他从远处飞来一剑,斩下荆通的头颅,像是荆通那种级别的修士,周身护体罡气如呼吸一般自然的运转,理论上来说,就算是猝然遭到突袭,也不可能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破除罡气,斩下头颅。

    第三次,就是方才他杀死张长老的那一剑,在将张长老拦腰斩断之后依然去势不减,连受了张长老垂死一击与云梦泽全力抵御,方才颓了去势。

    正因为如此,白飞鸿才看清了。

    一定要说的话,雪盈川的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没有特别的花式,没有玄妙的法术,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不过是——快到了极致,也精准到了极致,仅此而已。

    他的剑非常纯粹,正因为如此,也强得极为纯粹。

    白飞鸿的目光落在雪盈川身上。

    红衣男子垂下的手腕是放松的,站立的姿势也是放松的,无论是呼吸还是表情,都是放松的。

    然而,他周身却没有一丝破绽。

    和烦恼魔不同,雪盈川的身形几乎称得上“纤细”二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单薄孱弱的。

    恰恰相反,在白飞鸿的视野之中,雪盈川的肉丨体精密得近乎完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每一寸骨骼,每一缕肌肉,都被锻炼得恰到好处——所谓恰到好处,便是说,他的身躯,完美的适配于他的剑。

    他不会有任何破绽,也不会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任何一点不适用于他的剑法的赘余,都被他亲自削减了。每一寸骨骼,每一缕肌肉,都是为了他的剑而生。

    同他的人不同,他的剑是冷的。

    纯粹到了极致,因而也可怖到了极致。你几乎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怎样的岁月,才能将自己的存在校准到如此地步。

    白飞鸿心下很快便有了论断。

    ——若他没有破绽,便将他逼出破绽来。

    无论是修为、经验还是肉丨体的完美,对方都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但,人无完人。

    在这具精密到毫无破绽的躯体之外,雪盈川其人,却有一处致命的缺陷。

    白飞鸿猛地向前冲去,剑光如一点寒星,直直冲着雪盈川的心口而去,那一剑凝聚了她毕生所学,极快,亦极轻灵,宛如寒夜乍破的一线曦光,亦如夏日晴空的一记惊雷。

    雪盈川只轻笑着,待到她的剑风几乎刺破了他的衣襟,方才拔出自己的剑来,轻蔑而又漫不经心地向上一挑。

    他的剑快得如同一道闪电。

    然而比他的剑更快的,是白飞鸿变招的速度。

    “咦?”

    雪盈川微微张大了眼睛。

    那是神乎其神的一剑变剑,就算是以雪盈川的眼力,也险些没能看清那一式的变幻。

    从正面刺来的剑,硬生生在他出剑的瞬间改变了轨迹。如同料到了他会怎样出手一般,斜斜落在了他的剑路之上,将本该准而狠地削下她头颅的一剑打偏了方向。

    ——绝妙的变手。

    雪盈川不由在心中赞叹。

    ——但还是不对。

    他想。

    他不应该觉察不到才对。

    无论这一式有多么神乎其神,有多么巧妙绝伦,剑势变化的一瞬间,剑的主人一定会出现某种变化——呼吸也好、动作也好、目光也好——哪怕是最为细微的杀意,也一定会随着想法的变化,无法自控地在行动中流露出来。

    “身经百战”这四个字,用在雪盈川身上也未免显得太过浅薄。自他握剑以来,他早已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战斗——便是不算那些蝼蚁般的弱者,光是正邪两道的强者,他也不知道击败了多少。

    但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剑招。

    ——可惜,她还是太嫩了。

    他惋惜似的想,转眼之间又挥出了两剑。

    一剑取其首级,一剑刺向灵府。

    快到了极致,也精准到了极致。这便是雪盈川的剑。

    他出身散修,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师门传承,也不曾习得过多么精妙的武艺与法术。

    他在人世行走至今,所依赖的只是最简单的一个道理。

    ——比任何人都快,比任何人都强,也比任何人都准确。

    这就是他的剑意。

    正因为如此,虽然每个人都能看出他要如何攻击,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连着躲过他两剑。

    然而这一刻,他却看到了近乎奇迹的一幕。

    青女剑之下,出现了另一柄剑。

    不,并不是一只手使用了两柄剑这种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误。

    而是在青女剑拦住他第一剑的同时,那名昆仑墟的女弟子以青女剑为遮掩,刺出了藏在另一只袖中的小剑。

    ——双手剑。

    ——纤细菲薄到可以纳入鱼腹之中的鱼肠古剑。

    ——没有杀气的杀招。

    所有的线索瞬间在他的脑海之中串联起来。雪盈川眼前蓦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明白了。

    她只不过是——杀意纯粹到了极致,反而不存在了杀气。

    因为没有杀意,所以无法被察觉。在她变手的一瞬间,隐匿在青女剑下的小剑直刺向他的肋下!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雪盈川几乎要大笑出声。

    多么精妙的一剑!多么准确的一招!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他的确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他也埋下了最大的隐患。

    那就是——他打心眼里轻视于她。

    这就是他送到她手上的破绽。

    而她利用了他的轻慢,故意作出新人惯有的莽撞模样,以当面而来的一剑降低了他的戒心,以突如其来的变手吸引了他的注意,最后,用藏得极好的剑下之剑刺向他的软肋!

    但她要怎么去拦他的第二剑?

    雪盈川饶有兴致地想。

    直取首级的一剑被变招的青女剑拦下了,但直刺灵府的那一道剑气,她要怎么拦下来?

    去拦便会断了自己的剑路。

    不去拦就会被刺穿灵府,当场毙命。

    ——你要怎么选?

    白飞鸿没有拦。

    她只是倾尽全力,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灵力都灌注到了这一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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