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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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昆仑墟,长留之山。

    “欺人太甚!”

    闻人歌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他全然不顾这里是在掌门面前,径自拔出裁月剑来,便要驱动法术,冲去那魔头的老窝把爱女救出来。

    “等等!闻人师弟!”苏有涯忙站起来拦他,神色恳切,“雪盈川那魔头素来诡计多端,阴狠狡诈,他既然特意将白飞鸿带回了魔域,便是等着我们去寻他。你若是孤身贸然前往魔域,只会中了他的奸计。到时救不出你女儿不说,怕还会令我方白白折损一名大将!你先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我要怎么冷静!”闻人歌只觉得自己额角的血管都在突突跳动,自打听到白飞鸿被雪盈川带走之后他便一直忧心如焚,“被他抓走的又不是你女儿!”

    “我理解你的心情,闻人师弟,但正因如此,我们现在才不能自乱阵脚。”

    苏有涯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扣住闻人歌的肩,深深看着他的眼睛。

    “雪盈川有多难对付,你我都知道,眼下正是需要我们同心协力的时候,越是急着救人,越是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行事。昆仑墟此刻再承担不起失去一名峰主的损失了。”

    “我当然知道,但是——”

    闻人歌咬紧牙关,额上有一根青筋蛇一样凸显出来,不住颤动着。

    但是任何一个父亲,知道自己的女儿落在雪盈川那样的魔头手里,都无法保持冷静。闻人歌此时只觉得自己连一刻都等不下去。

    “雪盈川此番杀了我昆仑墟的一峰之主,还劫走了一名女弟子,于情于理,我们都势必要给他一个教训。”苏有涯劝说道,“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要放着你女儿不管,待我们集齐人手,必会前往魔域,讨伐魔尊,营救令爱。”

    “人是必然要救的。”

    座上,昆仑墟掌门卓空群阖眼,语调平静,如同一味定心丸,令在场之人颇有些浮躁起来的氛围为之一静。他转向苏有涯,问起了先前率队支援东海的两位峰主。

    “云间月与巫罗何时回来?”

    苏有涯答道:“已经传讯到了,他们说很快便到。”

    这边正说着,两道人影便已出现在门口,云间月怀抱着琵琶,三步并作两步越过了巫罗的灵犬,刚一进门便劈头丢下一句“我听说荆通他——”

    “云师妹。”苏有涯忙截住她的话头,看了一眼掌门,“你来得正好。云家小公子此番也受了重伤,虽然经了闻人师弟的治疗,但还需要你去看一看他有没有大碍。”

    云间月的神色骤然黯淡下来,虽然她与巫罗素来和荆通颇有不合,但到底是几百年的老交情,听闻如此噩耗,还是不免生出几分悲切之感。

    “所以他真的……”巫罗皱着眉头,微微咬紧了牙关。

    苏有涯无声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止如此,因为剑阁张长老也为他所杀,白飞鸿独自留下断后,魂灯没碎,人应当还没事。从魂灯追溯的影象来看,恐怕是被那魔头带去了魔域。”

    听闻此言,云间月不由得微微变了面色。

    “雪盈川那个败类——”她扣紧了琵琶,琴弦发出铮然低鸣,“我们得快些救出她才行。”

    苏有涯看了一眼闻人歌,面露苦笑。

    其实在场众人心中都做如此想法。虽然不及闻人歌这个做父亲的那样忧心如焚,但每个人心里都知道,魔尊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白飞鸿每多在他手中呆一刻,都多一分危险。

    云间月掉转脚步,匆匆出了门去,只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我那个傻外甥还能不能站起来,要是还有一口气,我拖也要把他拖去”,便径直朝着不周之山而去。

    她与一名身着剑阁弟子服饰的男子擦肩而过,眉目清朗的青年匆匆进了内殿,向着众人抱剑行礼。她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只听见他禀报一句“剑阁崔阁主已到,求见昆仑墟卓掌门。”

    鉴于云梦泽身份特殊,昆仑墟特意为他留了一处单独的居所。云夫人对小儿子总是放心不下,特意拨了一批侍从护卫来看护他。空桑与少海的来人都安排在这所园子里。

    云间月匆匆赶到之时,只见庭园里侍婢仆从跪了一地,为首的正是空桑的苍龙卫,云间月认得此人,他是前几年殉在烦恼魔手中的陆子真的弟弟,陆子信。眼下他正单膝跪地,正正拦在云梦泽的身前。

    “请二公子三思!”他沉声劝道,“雪盈川那魔头何等厉害!二公子万金之躯,怎可亲赴险地?莫说城主与夫人,便是大公子也不会允许。二公子如今伤还未好全,万万不可如此冒险!还请二公子以自身为重,莫要草率行事!”

    云梦泽显然是伤得重了,他面色惨白,一双黑眼珠却亮得骇人,他披着外衣,也不管手下如何阻拦,一心就要离开园子,赶到外面去。

    “你别拦我,子信兄。”他喉头一动,显然是咽下了一口血去,“白飞鸿是我师姐,又是为了救我们才留了下来,独自面对魔尊。今日就是我爹娘亲自来了这儿,我也一定要去救她。”

    “还请二公子不要难为属下。”陆子信低头,双手捧上自己的剑,“夫人既安排了我等照料二公子,我等自当事事以二公子的安危为先,若二公子执意如此,我等劝谏不利便是失职。要是二公子出了什么差错,我等只能一死谢罪。”

    云梦泽几乎要被气笑了:“你是定要拦我了?”

    陆子信沉声道:“我只是担心无法向夫人交代。二公子若要怪罪,属下甘愿领罚。”

    云梦泽只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又缓缓抬起眼来,巡视了一番庭园里跪着的侍从。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他冷冷道。

    “还请二公子三思!”

    众人齐齐低下头去,叩拜道。

    “好、很好。”云梦泽笑了笑,眼中却有一种格外骇人的亮光,“如果是大哥,你们根本不会拦他,对吗?”

    “……”

    陆子信只能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却怎么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

    是啊,若是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陆迟明,不要说劝阻于他,恐怕人人都巴不得少主更快些去救人才是。

    云梦泽自嘲般一笑,面色越发苍白,眼中的光却越发亮得骇人。

    “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一定要去。”他沉声道,“让开,子信兄。”

    陆子信垂着头,到底是没有让开道来。云间月叹了口气,信手拨弄一下琵琶,引来众人的注意。

    “让他去罢。”云间月道,“有我带着,不妨事。二姐那里,回头我自己去同她说。”

    “这……”

    陆子信动摇起来,又看了一眼云梦泽,见他面色冷峻,显然心意已决,自己在那迟疑了片刻,终究抵不过,无奈地侧开身。

    见云梦泽当即撑着病体冲了出去,这位新任苍龙卫首领叹了口气,语气中多出几分复杂意味。

    “还请二公子务必以自身为重。”他轻声道,“就当是为了我哥哥。”

    云梦泽一顿,低声说了一句“对不住”,还是头也不回地同云间月走了。

    二人返回长留之山后,正好遇上剑阁阁主与昆仑墟掌门商议人员安排。闯入魔域救人是一件大事,自然不能如凡间话本一般,单枪匹马闯进去便完事。魔域地界复杂,气候莫测,更兼之魔修大多心思叵测,谁也不知道此行会遇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切安排因此更得小心仔细。

    “烦恼魔一向对魔尊忠心耿耿,想来此番必会镇守魔域,他素来不好对付,怕是需要剑阁拦住他与他麾下魔修。”

    掌门点着扶手,对剑阁阁主交代道。而崔阁主也一颔首,表示了赞同。

    “天魔此番被魔尊救回,恐怕会在魔域养伤。”崔阁主看向卓掌门,“对付他的重任,还是交给贵派。”

    “这不要紧。”掌门微微阖眼,“由苏有涯设下阵法,巫罗从旁辅助,再交由云间月对付,困住那孽龙并不算难事。”

    “是啊。”剑阁阁主神色亦是肃然,“真正难对付的是雪盈川那魔头——此番重担,还是要交给你才是。只是卓掌门,你——”

    “不要紧。”

    卓空群笑笑,一向和气如面粉团一样的脸上,竟现出了令人不敢逼视的锐意。

    “我虽老了,却还没有老到那个份上。”

    闻人歌是早已坐不下去了。他铮然一声拔出自己的剑来,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可以出发了吗?”他沉声道,“我等不下去了。”

    “不,等等。”

    掌门忽然抬起手来,阻止了闻人歌的动作。此时此刻,他的面上难得流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他微微张开眼,凝视着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如同在凝视一道风。

    “怎么?”

    见他如此,便是如何的心急如焚,闻人歌也勉强按捺下来,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要等什么?”

    “不必急了。”

    掌门垂下眼来,望着自己的杯盏。不知何时,盏中的清茶已凝出一层薄薄的冰。

    众人这才惊觉到了冷意。明明不是寒冬,甚至不是深秋,每个人的杯盏上却俱是结了一层寒霜。

    无论是虫鸣,还是风声,俱都在这无边的寒意之中寂静下去。

    抬眼向外望去,只见草木枯黄,雪落无声。原是不知何时,天地之间,已寂静的落下了一场大雪。那无边无际的森森寒意,在死一样的静谧之中,凛然席卷了天地。

    “希夷出山了。”

    掌门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复杂。

    与此同时,太华之山。

    经久不息的风雪,也在这一刻静谧了下来。

    如同某种更为可怖的暴风,无声无息凝聚于它们之上一般,天地正在低语,诉说着这一份无言的战栗。

    风停止了呼啸,雪也落得更轻。

    所有的一切,都沉入了如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这寂静之中,白衣的仙人,缓缓步出了宫殿。

    隔了一千二百年的时光,他终于再一次踏上了外界的土地。

    大地正在战栗。风也屏住了呼吸。雪的精魄彼此交错,无声地诉说着狂喜与畏惧。

    “希夷?”

    单翼单目的比翼鸟怯怯地落到一边,不知为何,今日的希夷身上有一种让它脊背发寒的氛围,这让它全不敢像平日一样落到他的肩上,反而只想躲到离他最远的枝子上。但他的行为到底是太反常了,这让蛮蛮不由得鼓足勇气,小小地朝他那边蹦了两步,却不敢像平时那样大声嘈杂。

    “你要出去吗?”蛮蛮小声问道。

    希夷微微颔首。

    “我很快就回来。”他道。

    “咦?可你不是说……”

    蛮蛮圆睁了单目,正准备说些什么,但一抬头,眼前却已不见了希夷的踪迹。

    ——你不是说,这天地早已不容许我们继续生存了吗?

    最后一只比翼鸟呆立在原地,它还太过年幼,年幼到无法明白,“灵气稀薄到如同剧毒”,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它只能茫然地张大了眼睛,凝视着希夷消失的方向。

    太华山上,唯余风雪呼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