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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原本是剑阁阁主的葬礼,剑阁弟子却潜入病房,试图刺杀昆仑墟的弟子。无论两派有着怎样的交情,既然闹出了这样的事,昆仑墟与剑阁的关系也不免微妙起来。

    白飞鸿一行人自然不好继续留在蜀山剑阁。在白飞鸿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闻人歌与云间月之后,几位师长商议了一番,还是告知了掌门。

    “是吗?”

    昆仑墟掌门卓空群素来和善,听了这样的消息也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他生着一张面团似的圆圆脸,笑的时候总是一团和气,不仅没有作为正道魁首的威风,看起来反倒有几分邻家老爷爷的温和讨喜。然而他此刻敛了笑,便显出了岁月风霜所留下的痕迹。

    便是平日最看不懂他人眼色的云间月,这一刻也低下头来,恭敬地等待着掌门的吩咐。

    “我们此行前来,本就是为了帮衬崔阁主的丧事。事儿既然了了,我们本就该辞行了。”

    老者的手指点了两下椅子扶手,声音照旧是和煦的,他转向云间月时,圆圆团团的面上已带上了一贯的笑,没有一丝火气。

    “去叫上孩子们吧,叨扰了这么些日子,我们也该回昆仑休整了。对了,云家那孩子,我记得是你的外甥吧?”

    云间月点了点头,露出些许忧愁的神色:“他此番伤得太重,就算有龙血也很难这么快就好起来,我实在不敢贸然搬动他。偏偏事情又是出在他身上,唉……”

    “无妨。”掌门从芥子中取出一枚核舟,雕工精巧,连繁复的亭台楼阁都清晰可见,“这个给你,有这个在,搬运他与那些负伤的昆仑弟子应当会轻松一些。”

    “这个是……逍遥游?”云间月微微张大了眼睛,连忙摇头,“这不是掌门您的爱物吗,我怎么好收?更何况逍遥游是何等珍贵的法器,用在这些琐事上是不是太过辱没了器灵?”

    “拿着。”掌门稍稍加重了声调,“没什么比弟子们的身体更重要。再好的法器也是给人用的,不要为那些繁文缛节耽误了他们,阿月。”

    云间月还欲再说些什么,闻人歌也难得开口,从旁劝了一句。

    “既然是掌门的好意,你便收下吧。”他拍了拍云间月的肩,“想想云梦泽的伤势,逍遥游中蕴藏着丰厚的灵气,本就适合伤员调养。我们回昆仑这一路难免颠簸,若是让那些负伤的弟子歇在这法器里,便能保证他们不受颠簸之苦,伤口裂开以后再治疗,终究是一道无谓的坎。”

    云间月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核舟。

    “那我便代阿泽、代此行受伤的弟子们,在此谢过掌门好意了。”

    掌门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这件事便这么定下了。

    云间月带着那枚核舟去了病房,连同身体尚未痊愈的云梦泽在内,将所有伤员都收入了核舟之内。

    逍遥游是昆仑墟掌门所独有的法器,居住其中,不知岁月变迁,不知外界风霜,是由绝妙的结界所封闭起来的、自成一体的小天地。得此一舟,便可畅游天地,故而名为逍遥游。

    一众负伤的弟子被收入核舟之内,如此一来,无论旅途如何颠簸,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正好解了云间月对云梦泽因为行动而伤势加重的担忧。

    如此一来,葬礼结束的当天,昆仑墟众人便离开了蜀山剑阁。

    昆仑墟的飞舟停泊在蜀山的云海之中,他们既然要走,江天月作为剑阁的大弟子,自然不能不前来送行。

    白飞鸿还记得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白衣少年,江天月与戴鸣是不同表现的两个剑痴,他的心里眼里,除了剑便没有其他的东西,这让他有种意外的纯真之感。只是如今再看江天月,他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眉眼间多了几许沧桑的痕迹,谈吐也老成了不少。

    “此番招待不周,实在惭愧。还请卓掌门相信,我剑阁并无意失礼于昆仑。”

    剑阁前些年折了伏虎长老张真人,如今又折了阁主崔玄同,几名长老在剑术上的修为并不如江天月,他作为崔阁主的关门弟子,便理应背负起一阁的重担。是以他虽然年纪尚轻,便也已经代表剑阁,开始同昆仑掌门说些官面上的言辞了。

    听了他的话,卓空群也并不生气,照旧笑得一团和气,说了两句“哪里哪里”,便招了招手,将白飞鸿招到了附近。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好插手。”他笑呵呵地看着白飞鸿,“还是你们年轻人聊吧。小孩子的事,我们做长辈的说得多了反而不美,别弄得原本是些小是非,闹来闹去闹成了大恩怨。是吧,白飞鸿?”

    白飞鸿怔了一怔,微微垂下眼来,轻轻地应了一声“您说的是”。

    江天月看着她的时候似乎是怔了一下,而后回过神来,一拱手,算是冲她致意。

    “白姑娘。”他抿了抿唇,“我为我师弟的失礼向你道歉,戴鸣一时激动,做错了事,是我这个做师兄的管教不严。之后我会对他严加约束,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两派的交情。”

    白飞鸿还未说什么,花非花已经嗤笑起来。

    “事都已经做了,这时候再来道歉又有什么意义?”他看着江天月,面上浮现出些许嘲笑的神色,“覆水难收,做了的事情就是做了,不管你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笔勾销。你现在来道歉,除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还有什么用?还说什么严加约束……哈,你真的能管好你的师弟,让他再也不存有袭击云梦泽的念头吗?”

    他的目光滑向江天月身后的戴鸣,面上嘲弄之色更重。

    “不见得吧。”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戴鸣,“看看这小子的眼神,他可不像是就此放弃了的样子啊。”

    江天月本就拙于口舌,此时只能抿紧唇,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花非花笑了一声,向前一步,正欲乘胜追击之时,却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将他轻轻向后推了推。

    “好了。”

    白飞鸿的手抵在花非花胸口,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倒不是她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只是这终究是蜀山剑阁的地界,江天月作为剑阁的继承人亲自来道歉,她不能不卖他一个面子。

    她静静看着江天月,片刻之后,忽然开了口:“这些话你不应当同我说。”

    白飞鸿收回拦着花非花的手,拢进衣袖之中,神色淡漠。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看起来究竟有多么像希夷。

    “险些遇害的人是我师弟。”她淡淡道,“我虽是他的师姐,也没有替他决断的权力。”

    那目光越过江天月,落在戴鸣的面上,她的话虽是对着江天月说的,目光却对着戴鸣。

    “江道友也不必替你师弟将话说的那么满。”她的目光终于回到了江天月脸上,“失了手臂的人是他,他要怎么做,都是他自己的事。他要怎样想,旁人也强迫不得。你认为呢?”

    江天月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一会儿之后,他再度对着白飞鸿拱了拱手。

    “是我妄言了。”他只说了这样一句。

    白飞鸿闭了闭眼。

    云梦泽要不要原谅戴鸣,那是他自己的事。戴鸣会不会继续憎恨云梦泽,旁人也左右不得。归根结底,每个人都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刀没有落在她白飞鸿身上,失去手臂的也不是江天月。无论他们的经历有多么相近,也终究不曾真正替代过那个人去遭受那么一轮罪。

    唯有他们自己,才能决定要怎么想,怎么做。

    她在这里谈什么原不原谅,他在那里说什么约不约束,都不过是妄言罢了。

    花非花站在一旁看着白飞鸿,难得没有开口嘲讽,也没有阴阳怪气,只是稍稍侧过了头,鬓发的阴影遮蔽了他半张脸,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究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好了。”

    见几名小辈都陷入沉默,昆仑墟掌门再度开了口。

    “论理说,老头子我方才说了那些话,此刻是不应当再开口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几位小友。”

    他敛了笑,目光落在戴鸣脸上,语气倒照旧是和煦的。

    “云梦泽可曾对你们做过不好的事情?”

    江天月摇了摇头:“不曾。”

    戴鸣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此刻也终究是缓缓低下头去,从喉中艰涩地挤出了两个字。

    “……没有。”

    “你们以为,陆迟明弑父杀母是受了云梦泽的教唆吗?”

    江天月再度摇了摇头,倒是戴鸣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如有火光。

    “我还没有蠢到会这么想!”

    “的确。”掌门微微颔首,“就算先前有那样的念头,看了云梦泽身上的伤,没有人还能继续这样想。”

    “……”

    戴鸣咬紧牙关,如同在和自己较劲,又像是想要继续紧攥着某个念头不放手一样,死死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几乎就要淌下血来。

    掌门却浑然不觉一般,只静静地望着他,继续问了下去:“你既然知道那些事都与他无关,也知道他从不曾伤害过你们,那你为何要憎恨他?只因为他是陆迟明的弟弟?”

    戴鸣浑身颤抖起来:“可他的确是陆迟明的弟弟,而且那个魔头唯独只放过了他——”

    “可那又如何?”

    不同于白飞鸿,卓空群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仍旧是一团和气,仿佛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戴鸣怔住了。

    江天月与白飞鸿也怔住了。

    唯有花非花的面上,极为短促地闪过了一丝冷笑。

    “云梦泽是陆迟明的弟弟,他从陆迟明的手中活下来了,这都不过是他运气不好罢了。”掌门温声同戴鸣讲着道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模样,“你与他之间并无恩怨,杀了崔阁主与剑阁子弟,断了你的手臂与宝剑的人,是陆迟明而非云梦泽。你要恨,要报复的人都是陆迟明。本末倒置,舍本逐末,你应当明白,这是修真之人的大忌。”

    戴鸣张了张口,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这世间最难驳斥的,就是正确的道理。

    无论心中燃烧着怎样的仇怨,但是此时此刻,戴鸣都不得不承认,卓空群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对到了无可否认的程度。

    卓空群伸出手来,在戴鸣完好的那边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动作很轻,也很郑重。戴鸣茫然抬起头来,对上了老者的眼睛。

    “你还很年轻。”他的语气中带着长辈的关怀,“你的路还有很长,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就自暴自弃,胡乱把自己和旁人的前途一起毁掉。我听人说,你本是打算杀了云梦泽后自裁谢罪?太不值当了,若是要报复,也应当对着正确的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很宝贵的,你应当把它用在正确的方向上。你的目标,应当只有陆迟明才对。”

    戴鸣沉默了很久很久,方才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看着卓空群,片刻之后,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感谢您的教诲。”

    被卓空群的分析说服的,还有江天月等人。剑阁弟子们面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羞愧之色,似乎是被掌门的话语点醒了,他们先前的迁怒有多么不讲道理,又有多么站不住脚。

    “十分感谢。是我无能,未能及时教导同门,让几位见笑了。”

    江天月拱手,与戴鸣一同向掌门道歉。

    “待到日后拜访昆仑墟之时,我再领着师弟亲自上门向云公子道歉。”

    “如此甚好。”

    掌门微微颔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那么,江道友,各位同仁,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待拱手江天月告辞,掌门方才回过头来,嘉奖似的看向白飞鸿。

    “你保护了师弟,你做得很好。”

    白飞鸿低下头去,说了一句“不敢当”。掌门笑着摆摆手,示意她把头抬起来。

    “说什么不敢当,我昆仑墟的门徒,就当如此。”

    他说着,又看向在场的其他弟子们,目光慈和,圆圆的脸上照旧是一团和气。

    “无论发生什么变故,你们都是我昆仑子弟。无论旁人说什么,云梦泽是我派弟子这件事都不会有所改变。你们要如常待他。修真修心,我辈修道中人,不可学那等捧高踩低、欺下媚上的作态。声名家世均是外物,唯有本真大道值得追求。你们可明白?”

    白飞鸿持剑颔首,一众弟子都低头称是。

    掌门听着这齐齐的声音,满意地点了点头,背手离开了此地。

    花非花看着他的背影,面上无声地攀上了一抹冷笑。

    “还真是老样子……”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和先前一样,那抹冷笑也是转瞬即逝,待到旁人终于抬起头时,他唇边的冷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抬起手来,一把揽住白飞鸿的脖子,毫不客气地把全身的体重都压了上去。

    “对了,阿白,你接下来打算干些什么?”他笑眯眯地看着白飞鸿,没什么正形地勒了一下她的脖子,“难得轻松一下,要不要去飞舟旁边看看云海?马上就是黄昏了,错过晚霞多可惜啊。”

    “我打算去看看阿泽。”白飞鸿抬起手来,不客气地推开了花非花的胳膊,“你沉死了,不要压我。”

    “啧。”花非花咂了咂舌,露出些许不快之色,“那臭小子就在逍遥游里,你觉得他能出什么事?不看也没关系吧!”

    “好了好了,你自己去玩。”白飞鸿推开他,全没有跟他胡闹的打算,“我先走了,回头再去找你好不好?”

    见她离去的想法如此坚决,花非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悻悻地松了手。常晏晏看看他们,忽然笑眯眯地伸出手去,挽住白飞鸿的手臂。

    “我同你一起去好了,飞鸿姐姐。”她亲昵地贴近白飞鸿的手臂,“刚好我也要去给小师弟换换药,我们一起吧!”

    白飞鸿一怔,而后微微颔首。

    “也好。”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默许了常晏晏与她一起离去。只是两个人走着走着,常晏晏却忽然摇摇欲坠,她只胡乱呢喃了一句什么,便软了身体,向下倒去。

    “晏晏?”

    白飞鸿忙接住她,不让她坠到地上,触手所及,只觉得她身子热得发烫。她愣了愣,忙解开常晏晏的衣襟,拉下右肩的衣领,只见到那只红蝶在她的肩头振翅欲飞,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

    ……

    ……

    ……

    “尽顾着给别人看病,自己的身体倒是不上心。”

    飞舟内自然备有药房,白飞鸿将常晏晏安置在榻上,娴熟地从药柜里寻出自己要的灵草与仙丹,一样一样调配好。一边调着药,一边忍不住又要骂她。

    “先前蝶蛊发作了一轮就留下了不少亏空,你倒是一点不在意。不周峰那么多灵丹妙药也没见你取用,生生耽误到现在,不难受吗?”

    常晏晏窝在被窝里,听着白飞鸿训斥她,面上是乖巧听训的模样,一双眼睛却是亮亮的,追逐着白飞鸿忙进忙出的身影。

    她心里是高兴的,只是嘴上还是要给自己辩驳两句:“可是蝶蛊已经很让师父操心了,那些药那么珍贵,我怎么好意思用……”

    白飞鸿听不得这话,一抬手便打断了她。

    “你是先生的弟子,你要用药,谁能说出一句不是来?”她终于调好了药,端着药盏便坐到了床榻边,“会为他人着想是好事,但过了头,伤了自己就不值当了。你的身体本就被蝶蛊亏空得厉害,这些天来又处处操劳,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去治疗别人,把你自己的底子都毁了个七七八八,你还觉得这是好事吗?”

    “是我错了,飞鸿姐姐。”常晏晏乖巧低头,将半张脸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仍然望着白飞鸿,“下次不会了。”

    “唉。我也不是要骂你。”

    白飞鸿将药盏搁在一边,常晏晏烧得很厉害,她替这个不省心的师妹换了一块冷水帕子,这才端起灵药来喂她。

    “只是,你要再多爱惜自己一点才是。”她舀了一勺药汁,递到常晏晏唇边,“好了,把药喝掉。我知道你吃不得苦,特意把苦药换掉了,又多加了些蜂蜜——别这样看我,再看也得吃药。”

    常晏晏似幽怨似欣悦地看了白飞鸿一眼,到底是张开口,乖乖地由着白飞鸿喂了她一碗药,又塞了个蜜饯到她嘴里。蜜饯的味道冲淡了嘴里古怪的苦味,常晏晏看着她,小小地笑了笑,轻声埋怨起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倒是好好吃药。”

    喂完药之后,白飞鸿又用一块新的帕子替她拭汗。她是照顾病人照顾惯了的,动作一向麻利,不消多时便做得一切妥当。在她要收手的时候,常晏晏忽然从被窝里探出手来,牵住她的手,轻轻将脸庞贴在她的手掌上,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她忽然笑起来。

    “飞鸿姐姐,你记得吗?”她看着她,轻声说,“我刚入门的那一年,第一次蝶蛊发作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照料我的。”

    白飞鸿摸摸她的额头。

    她自然记得。

    那时候的常晏晏还是个小姑娘,蝶蛊发作之时生不如死,就算设下了法阵,备好了灵药,焚起安神香,也依然难以遏制那种痛苦。那样一个小姑娘,却已经很能忍痛了,她死死咬紧牙关,整个人蜷成一团,就算流了一身一脸的冷汗,就算把拳头咬出血来,也不肯惨叫出声。

    她看不得小孩子受那样的罪,所以只要有空,就会去陪陪她。

    蝶蛊一旦入体,便会与宿主相宿相生,若是蝶蛊死了,宿主也活不了。就算是医术高超如闻人歌,也只能压制它的活动,延长它休眠的时间,不让它过早的蜕变。也正因为如此,每一次蝶蛊成长之时,对常晏晏都格外难熬。

    常晏晏回忆着那时的一切,面上的笑也更甜美了几分。

    “你知道吗,飞鸿姐姐,那还是第一次有人陪着我。”

    她牵着白飞鸿的手,闭着眼睛,轻轻说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那样照料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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