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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难负昆玉忍负卿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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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王朱高煦在馆舍内发飙。

    他将一份邸报重重地摔在案子上:“看看这份邸报,全都是朱高炽!什么太子灾区开仓放赈啦,什么太子深入民间访贫问苦啦,他倒成了活菩萨!”

    朱恒和王斌站在一旁,等待主子的暴风雨停歇。

    朱恒开口劝道:“殿下不必过于在意。邸报由内阁把持,殿下想想内阁都是些什么货色,杨荣、杨士奇、金幼孜,全是东宫的人。他们当然要竭力为太子造势了。”

    “让东宫猖狂去好了,”王斌也顺势恨恨地说。“出头的椽子头先烂!”吃不着葡萄骂葡萄酸是他的强项。

    朱恒道:“王将军的话不错。殿下踏踏实实地在北京主持皇宫工程,就是一种韬晦。圣上心明眼亮,看得真灼着呢。”

    “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朱高煦的气仍然没理顺。“可是,孤也不能任由东宫蹦跶,自己却无所作为啊。”

    朱恒道:“作为当然要有,但是要悄悄的。”

    “悄悄的?怎么个悄悄法?”朱高煦问策。

    “一则呢,对朝中的官员,要团结,要联络,”朱恒耐心解释。“二则呢,皇室亲贵,能拉拢的一定拉拢住。一旦有了这两个基础,将来圣上千秋万岁后,殿下便仍有翻盘的机会。”

    “再讲细些。”

    “本朝掌兵权的勋臣大都曾靖难从龙,”朱恒逐条分析。“他们与殿下本有浴血沙场的情分。抓住了他们,那些科举出身摇唇鼓舌的文官就难掀起大浪。殿下在东昌建的那座真武庙,就是联络功臣集团感情的一个牢固纽带,凝聚他们人心的一个有利场所。殿下要好好利用起来。”

    “说的对,”朱高煦道。“那么先生说的第二条,皇室亲贵呢?”

    “皇室亲贵分封于各地。可是他们当中谁的势力最大?谁与殿下最亲?”朱恒反问。

    “当然是孤的三弟了。”朱高煦想都不用想。

    “对,赵王。三个皇子中,圣上最赏识的曾经是殿下,最宠爱的则是赵王。如今虽说是储位已定,可殿下若与赵王联手,势力便绝不会弱于他东宫,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孤是真想三弟啊!”朱高煦感慨。“只可惜我朝祖制,严禁亲王私相往来。我与三弟只好天各一方了!”

    “殿下虽然见不到赵王,但是修一封书,表达表达思念之情,还是有必要的。”朱恒提示。

    “好,”朱高煦道。“给三弟写封信,派人当面递交。”

    朱恒道:“汉王府的官差送信,目标太大。臣有个亲戚恰好要去河南办事,不若殿下写好书信后,就让他给赵王捎去吧。”

    “也好,这样比较稳妥。那么这封信就由先生替孤起草吧。”

    “是。另外大王别忘了,我们在彰德还埋着一枚棋子呢。”朱恒表情暧昧。

    “棋子?”

    “对,棋子,燕燕姑娘。”

    朱高煦想了想。“你是说孤送给三弟的那个小舞姬?”

    “听说,她在赵王跟前很得宠呢。”

    “算她有福。”

    “她有福是她的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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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她是从咱汉王府出去的,她就得为殿下做事呀。”

    “先生什么意思?西施?”

    “那倒不至于,勾践与夫差是面和心不和的敌手,而殿下与赵王则是荣辱与共的亲兄弟。臣只是认为,既然赵王宠她,她在赵王那儿就有她的影响力。咱们得培植这个影响力,将来为我所用。”

    朱高煦笑道:“越说越有意思了。”

    “不若趁此次给赵王送信之机,顺便也给这个燕燕捎去一份礼物,表达殿下对她个人的关心。”朱恒建议。

    “好啊,这事先生就看着办吧。”

    “燕燕虽出身卑贱,如今却居于要津位置,日后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所以依臣之见,殿下的礼物不妨重一些。”

    朱高煦略加思索。“孤这里恰好带着一颗父皇赏给孤的夜明珠,算得上是稀世珍品,这回就让她捡个便宜,你拿去送她吧。”

    朱高煦终于雨过天晴,朱恒和王斌走出汉王馆舍。

    “对了,朱先生,”王斌边走边说。“那天的那个蔡小芹,到底还是给跟丢了。”

    朱恒俾倪道:“王将军手下尽是精兵强将,怎么这点儿事都办不来?”

    “这丫头忒精了,发现有人跟踪,便一头钻进一家药铺,趁机从后门溜掉了。”

    “算她诡!不过,孙猴子本事再大,也跳不出佛祖的手掌心。她跟蒯祥一道下江南,这就是一条明线索,不难查出她来。”

    “先生嘱王斌派人跟踪她,是为了咱家大王吧?”

    “你没看出来吗?”朱恒道。“那天在午门,大王看她那眼神。”

    “先生就是先生,心细如发。大王此次出来的急,没个好女人就伴。这事咱们确实得上点儿心。”

    “所以嘛,该查还得继续查。”

    “对了,她还跟百寿堂药铺掌柜的说,她是信仁堂的。”王斌想起来。

    “信仁堂?”朱恒有所悟。“蔡信老婆的那个药铺?她也姓蔡,一定和蔡信有关系。这就更好办了,两条线索一起查!”

    “对,查!小丫头还能钻进地缝里去不成?”

    ※

    蔡信和蒯祥坐在营缮司公廨的桌边,商量工程。

    蔡信拿起一块琉璃构件:“陆祥按照你说的,让龙泉镇的窑口稍加改进,果然烧制出了与南京那边一样的东西。”

    蒯祥道:“把它们用在乾清宫门前的影壁上,可以吧?”

    “何止可以,定会锦上添花!”

    “那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走程序吧,你起个文,报一下汉王和黄公公。”

    “好。”

    “眼看过年了,这个年你打算如何过?”蔡信问。

    “这些天太忙了,这个年如何过,还真没来得及想。”

    “那就到师叔家去吧,”蔡信提议。“约上文铭,咱们一起守岁,包饺子。”

    蒯祥想了想。“我刚刚得了一笔奖银,留守行后军都督府的人专门奉旨给我送来的,说是奖励我在南京大报恩寺塔工地上帮忙。我想,不若请诸位工首和同事,一起吃顿年夜饭,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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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犒劳大家。工程还只剩下最后一年,吃顿饭也可以给大家鼓鼓劲,增强些凝聚力。”

    “这个主意不错。”

    “师叔觉得到哪儿吃好呢?”

    “你算问对人了,菜市口的米市胡同新开了家馆子,叫便宜坊。那儿的焖炉烤鸭外酥里嫩,口味十分特别,如今已誉满北京城了。此地的官员和商贾们,都是那儿的常客。你若不怕破费,我们就去那儿吧。”

    “好啊,就它了。菜市口,离您家也近。”

    “要不要叫上芹儿?”蔡信问。“她往工地给你送过好几回吃的,都扑了空,挺失落的。你们毕竟是师兄妹,该安慰还是要安慰安慰她。”

    “师妹这回就算了吧。都是些干苦力的糙老爷们儿,混进个女孩子,不伦不类,说话也不方便。”

    “也是,不去也好。不过,吃完年夜饭,你和文铭还和往年一样,要到师叔家去热闹热闹哟!”

    “再说吧。”蒯祥的回答模棱两可。

    ※

    朱恒和陈定在一家酒肆里喝酒。

    陈定道:“老爷和大夫人的骨殖,老仆已经请出,停厝于双林禅寺。过了大年初一,我就将他们送往怀庆朱村。”

    “谢谢陈叔!恒儿身不由己,不能一同前往,唯有在心中默默祈念了。”朱恒取出一袋银子。“这些盘缠,您带上。”

    陈定把银子推回。“这是干吗?上回你给的银子,我还没动呢。”

    朱恒道:“两码事。穷家富路,银子一定拿着,路上用。”

    陈定推辞不过,只好将银子收下。

    朱恒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陈叔。”

    “少爷请讲。”

    “在怀庆办完了我爹和我大娘移葬之事,您再跑趟彰德吧。”

    “彰德倒是顺路。可是少爷要老仆去那儿做什么呢?”

    “送信。”

    “给谁送信?”

    “赵王。”

    “又是他们朱家人。”陈定的不悦尽在脸上。

    “亡秦者,胡亥也。”朱恒的话意味深长。

    陈定点点头,疑容顿释。“可是,赵王肯见我这个糟老头子么?”

    朱恒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他:“出示这块腰牌,他就一准见。”

    “汉王府?”陈定翻看着腰牌。

    “对,汉王府的腰牌。陈叔切记,送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不要声张。”

    “老仆明白。”

    “另外,要想办法找到赵王的侍姬燕燕。”

    “找她做什么?”

    朱恒递给他一个锦盒:“把这个给她。”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

    陈定打开锦盒,惊呼:“好大的夜明珠!”

    “把它交到燕燕手中就行了。”

    “可要老仆对她说些什么吗?”

    “就说,这是汉王对她的惦念。”

    “就这些?”

    “就这些。余下的您就不必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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