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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救忠臣险递消息07

    7

    听吴莹弹琵琶,已经成为了蔡小芹打发无聊时光的有效方式。音乐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它可以放飞灵魂,展开你想象的翅膀。而听吴莹弹琵琶,无需多语,彼此的心思尽在嘈嘈切切之中。

    这天小芹正在听琵琶,门开了,汉王朱高煦走了进来。

    吴莹起身。

    朱高煦摆摆手。“接着弹吧,孤也想听听。”他拣了把椅子坐下。

    吴莹重新坐下,继续弹奏。

    一曲弹完,吴莹再次站起。“你们聊着,莹儿去沏茶。”

    小芹继续默默地坐着。

    朱高煦也一言不发,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

    吴莹端来茶和点心。

    “大王,请用茶。小芹妹妹,吃些点心。”她放下茶具,欲退下。

    “莹姐姐,你别走。”小芹叫住她,她不想独自面对朱高煦。

    吴莹不知如何是好,看看朱高煦。

    “她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吧,”朱高煦道。“我们三个一起说说话。”

    吴莹顺从地坐下。

    朱高煦体贴地问小芹:“这里的日子你还过得惯吗?”

    “过得惯怎样,过不惯又怎样?”小芹反问。“莫非你还能放芹儿走不成?”

    朱高煦被问住了,顿了一下,道:“姑娘想走,不是不可以,不过不是此时。”他想起了朱恒的话,强扭的瓜不甜。

    “为何不是此时?此时怎么啦?”

    “你可能还不知道,乐安跑了一个叫李浚的御史,他很可能会去皇帝跟前嚼舌头。乐安与朝廷之间怕是会有一战。目下外边形势凶险,很不安全。孤答应你,待孤与朝廷决出了胜负,那时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孤不会拦你。”

    “此话当真?”

    “我朱高煦堂堂七尺男儿,吐口唾沫是根钉,说出的话绝不反悔!”

    “那好,芹儿就依你,暂且在此住着。”

    “这就对了嘛。”朱高煦转向吴莹。“莹儿!”

    “奴婢在!”

    “把小芹姑娘照顾好。她需要什么,就让王府送。”

    “喏!”

    小芹不失时机:“说到需要,芹儿还真有件事需要大王开恩。”

    “什么事?你尽管说。”

    “跟芹儿一起来的那个田铎,听说至今被关在州监狱。芹儿还望大王高抬贵手,把他给放出来。”

    “这个么……”

    “他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工匠,受托来常熟接芹儿的。他没招你们没惹你们,不该因为我而受到连累。”

    朱高煦仍在犹豫。

    小芹继续说:“你是怕他回了京城,告诉蒯祥,是你扣下了芹儿吧?怎么,刚刚还说七尺男儿呢,这会儿就敢做不敢当了?”

    “寡人一个一字并肩王,莫非还怕他个营缮所小吏不成?笑话!”朱高煦容不得别人质疑他的勇气,更别说质疑者是他所在意的女人了。

    小芹道:“那你就放他回去呀!哦,芹儿明白了,你是怕你们乐安的意图被朝廷知晓,对吧?大王想多了,他一个小小的石匠,说话能有谁听?再说了,你们整军备战还有什么秘密好保吗?这早已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就连这里的老妈子都知晓你们在做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

    小芹用恳求的目光望着朱高煦。“他是无辜的。就算芹儿求你了!”

    她的目光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无比霸道的朱高煦在这目光中竟然如同蜡烛遇到火焰一般,无可救药地融化了。

    “好吧,就依你,孤放他走!”

    小芹站起身,微笑着向他深深一揖:“芹儿谢谢殿下的大度,谢谢殿下网开一面!”

    朱高煦大悦:“你总算有了个笑模样。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才博得褒姒一笑。孤比他运气强多了,只是答应释放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石匠,便赢得美人开颜。值了!”

    小芹冷下脸来:“请大王放尊重些!芹儿不是褒姒。大王若以此调笑芹儿,就请回吧!”

    “对不起,孤说错了,小芹姑娘切莫恼火。好了,时辰确实不早了,孤倒是真该回去了。”朱高煦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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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继续坐你们的,不用送。”言罢,转身出屋。

    吴莹长舒一口气:“妹妹的胆子好大呀,敢如此跟大王说话!”

    “如此说话怎么啦?”小芹道。“他是老虎吗?即便是老虎又如何?芹儿早想开了,大不了一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话虽如此,可若是让妹妹生不如死呢?”

    “姐姐以为芹儿此刻的境况就不是生不如死吗?与其憋在这樊笼里,芹儿情愿一死!”

    吴莹长叹一声:“也就是妹妹你,大王奈何不得。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貂蝉拿吕布!”

    ※

    田铎和李默坐在牢房地上,聊着天。

    李默道:“都十几天了,想来令弟已经通知到了李浚,李浚此时可能已然脱险,正在回京的路上。”

    田铎道:“俺家兄弟办事,你?管放心。他这人跟俺不一样,心细如发,牢靠得很呢。”

    牢房的门开了,牢头走了进来。

    两人不再说话。

    牢头笑眯眯地走至田铎跟前。“恭喜您了,田师傅!”

    田铎道:“俺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啊。恭喜?喜从何来?是不是要喝杀头酒啦?”

    “田师傅真会说笑。我来是通知您,您可以出狱了!”

    “出狱?”

    “是啊,汉王亲自下的令。田师傅,您这道行够深的啊,通天!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

    “哎哟,这地方待得怪舒坦的,俺都舍不得走了!”田铎伸了个懒腰。“要不再住些时日?”

    “田师傅又逗我玩了,还有坐牢坐上瘾的?赶紧的,快跟我去办出狱手续!”

    田铎站起身。“行吧,等俺在外边呆腻了,俺再回来啊,到时候可别不让俺进!”

    李默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悄声道:“问问你兄弟,那人的吉凶。”

    田铎点点头,向李默抱拳道:“李大人,我们就此别过!”

    李默站起身,向田铎拱手:“就此别过,保重!”

    田铎随牢头走出牢房。

    ※

    田铎的归来大大出乎田家一家人的意料。这天晚上田宽、李浚、田父、田母正在家里吃晚饭,门开了,田铎走了进来,仿若从天而降。

    “哥?”田宽惊讶地站起身。

    田铎道:“怎么着,不欢迎啊?”

    田宽又惊又喜:“我的好大哥,他们怎会把你给放了出来?听牢头讲,你是知州朱大人亲自关照的重点囚犯啊!”

    “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田铎大大咧咧地说。“反正他们就是把俺给放出来了,说是奉了汉王的口谕。你们说怪不怪,俺也不认识他什么劳什子汉王。”

    田母颤巍巍地走上前,一把抱住儿子,老泪纵横。

    “大郎,你可回来了!你瘦多了!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田父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吃饭呢吧?快坐下吃饭!老婆子,再加俩菜!”

    “哎!”田母转身直奔厨房。

    田宽道:“对了,大哥,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就是李浚李大人。”

    田铎道:“哟,李大人!这些日子尽说您了。真没想到咱们今生还有缘见面!”

    李浚迈步上前,纳头便拜。“田义士,请受李浚一拜!”

    田铎赶紧将李浚扶起:“李大人堂堂朝廷命官,俺一个小小的石匠,岂敢受李大人的跪拜?”

    李浚道:“没有田义士的冒死传信,我李浚此刻不是丢了名节,便是掉了脑袋。田义士就是我李浚的再造恩人!”

    田宽道:“好了,此刻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看来我哥也饿了,咱们还是坐下吃饭吧。”

    李浚道:“对,坐下吃饭,坐下吃饭!”

    众人就座。

    田母从厨房端出两碟刚炒好的菜。

    “韭菜炒鸡蛋,回锅肉!”

    田宽抱来一坛老酒,给大家一一满上。他端起酒杯。

    “来,欢迎大哥回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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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喝酒!”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

    田宽问:“大哥既然出狱,就该回京城去了吧?准备何时动身?”

    “俺不走。”田铎道。

    田宽诧异地问:“好不容易出来了,为何又不走了?”

    田铎道:“俺师娘还没落听呢。俺没脸一个人回去,俺得先救出俺师娘!”

    “小芹姑娘你是救不了的,”田宽道。“我特意打听过了,她被关在了城北的一个小院子里,有卫兵把守。任何人都休想靠近。”

    “俺不管,俺一定要救她出来,”田铎一根筋。“否则,俺无颜见俺师父!”

    田父道:“大郎愿意留下就留下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咱老田家的家风。至于能不能救小芹姑娘出来,那还得看她自个儿的造化。”

    “听爹的,”田宽道。“大哥不走就不走吧。好了,咱们商量商量李大人的事吧。李大人在咱家已经住了十几日,外边的风声尽管已经稍有和缓,可他没有符验,依然难以上路。你们可能不知道,从山东境内起,一直到天津卫,如今都是汉王的势力。李大人不光驿馆、客栈住不成,而且随时有可能被路上的关卡扣下,送回汉王府。那样一来,就前功尽弃了。”

    “没有符验,有路引行不行?”田铎问。

    “路引?当然也行啊,”田宽道。“当官的凭符验,老百姓出门用路引。可是这路引也需要到有司去开具啊。”

    田铎道:“未必。”

    大家都诧异地望着他。

    田铎从怀中掏出一页纸。“你们看看,这个成不成?”

    田宽接过纸页。“路引!行啊你,大哥,还是空白的。哪儿弄来的?”

    “出狱的时候牢头给俺扯的,”田铎道。“俺原来的那张路引不是被朱恒给撕了嘛。这回出狱,牢头便另外给俺开具了一张新的。他不会写字,会写字的牢子又恰好不在,他就把这张空白路引给了俺,说你自个儿填上名字吧。”

    “你们这个牢头也忒二了,路引岂是能给空白的?”田宽道。

    “他不是以为俺与大王有那么点儿关系嘛。”田铎道。

    “这马屁怕是拍到蹄子上了。”李浚道。

    田铎道:“既然俺不回去了,这张路引正好可以给李大人用。”

    “嗯,想啥来啥,”田宽道。“有了它,李大人就可以混回京城了。填上个什么名字呢?真名实姓肯定不行。”

    田铎想了想,道:“就写王刚吧,这个名字普普通通,很大众。”

    李浚叹了口气:“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如今却弄得跟偷鸡摸狗似的。”

    田铎道:“委屈委屈,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嘛。”

    “只好如此了。”李浚道。

    田宽道:“好,有了这张路引,李大人就可以及早动身了。”

    “对,事不宜迟,李浚明日一早就走!实在是谢谢你们兄弟了啊!”

    田铎道:“打住打住!俗话说一客不烦二主,我们管杀也得管埋呀!”

    田宽道:“都多会儿了还这么多片汤话,我哥就这人,看来还是没关够。不过,李大人,您的马是不能骑了。”

    “为何?”李浚不解。

    “太招摇。李大人一路上要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千万不可引起任何人注意。”

    “行,那李浚就一路步行。”

    “还得化化装。”田宽道。

    “如何化装?”

    “化成一个与您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李浚全听田壮士的。”

    次日一早,田铎和田宽送李浚到路边。

    改头换面的李浚一身破烂衣衫,头顶草帽,颌下是一把伪装的假胡子。

    田宽把一个包袱交给他。“里边是些干粮,路上吃。记住,你叫王刚。”

    李浚点点头:“济南府人氏。”

    田铎叮嘱:“大人回到了京城,千万别忘记告诉俺师父,俺师娘被汉王给扣下了,让俺师父赶紧想辙。田铎在乐安这边也会竭尽全力。”

    “放心吧,田义士,这个话李浚一准儿带到。”

    田铎和田宽拱手,依依惜别:“一路保重!”

    李浚拱手道:“你们兄弟也保重!”言罢转身上路。

    田铎和田宽望着他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