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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蔑皇威刀兵骤起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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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德帝朱瞻基在乾清宫中逗弄蟋蟀。斗蟋蟀是他自幼染上的嗜好,做皇太孙时,他的母亲太子妃张氏曾摔碎了他的蟋蟀罐,骂他玩物丧志,但仍未能阻止他对这一玩乐走火入魔般的着迷。当上皇帝后他愈发有恃无恐,甚至派人去南方为自己征收战斗力特别强的蟋蟀大元帅。

    小玩怡情,斗蟋蟀归斗蟋蟀,这并没耽误朱瞻基对国事的专注。在治国理政上,他从来不糊涂,算的上是有明以来的一位明主。他的爷爷当年没看走眼!

    陈符走进乾清宫:“皇上,侯泰回来了。”

    “他人呢?”朱瞻基问。

    “就在宫门外。”陈符答。

    “为何不进来?”

    “他不敢。”

    “废物!让他进来吧。”朱瞻基放下拨弄蟋蟀的草捻,坐回到御座上。

    侯泰走进,下跪,磕头。“奴婢侯泰,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

    侯泰站起。

    朱瞻基问:“你这乐安一去个把月,慰问汉王,汉王如何说?”

    侯泰瑟瑟发抖,口不能言。

    朱瞻基面有愠色:“你倒是讲话呀!莫非去了趟乐安,舌头便被猫给叼走啦?”

    侯泰答:“汉王所言,奴婢不敢重复。”

    “让你说你就说,”朱瞻基不耐烦了。“是不是非得让锦衣卫问你,你才肯说?”

    “奴婢说,奴婢说!”

    “那就快说!”

    侯泰道:“汉王非但不下跪接旨,反而在奴婢面前炫耀他的兵马。他还说,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朱瞻基问。他非常明白,二叔绝不会有什么好话。他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还说,全是奸臣在陛下跟前挑唆他与陛下的叔侄亲情。他让奴婢转告陛下,把夏原吉、杨荣、杨士奇等全抓起来,给他送到乐安去,然后他才与陛下有的聊。”

    朱瞻基嗖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抓起案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摔得粉碎。

    “好你个朱高煦!你以为你是谁?先帝一味忍让你,你以为朕也让着你么?好吧,既然你不仁,休怪朕不义!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侯泰再次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

    英国公府位于京城地安门后门桥西北的什刹海旁。夜晚的什刹海波澜不兴,岸边行人稀少,这座太宗皇帝赐第的大宅子在夜色中格外寂静。只有远处传来一声声的梆子声和守夜人那一成不变的单调喊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个黑衣人行至英国公府的大门口,是枚青。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他抬起手,欲叩门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下。他转过身,贴着府邸的高墙潜行。

    他来到一处稍矮的只有一人多高的墙边,向上一蹿,手扒墙头,翻身上了墙。他在墙上向四下里观望了一番,纵身一跃,跳进了院子。

    书房里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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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英国公张辅正手捧一卷《孙子兵法》,秉烛夜读。

    门吱的一声开了。枚青闪身进屋。

    “什么人?!”张辅霍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去摸那口供在案头的青虹剑。它是太宗皇帝当年在东昌战场亲手赐给他的,标志着他开始继承父亲张玉的全部荣耀与衣钵。

    枚青向张辅稽首:“卑职枚青拜见太师!”

    张辅重新坐下。“枚百户啊,漏夜前来所为何事?”他感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

    “我家大王有封信交给太师。”枚青将书信呈上。

    张辅拆开信封,细细阅读。朱高煦要起兵清君侧,请我里应外合,日后共享荣华富贵?他皱起了眉头。

    枚青道:“太师,如今靖难勋臣在朝堂上受文臣排挤,得势的全是夏原吉、杨荣、杨士奇等一帮耍笔杆子的腐儒。今上听信谗言,生怕太师这样的勋臣掌握了实权。汉王不甘心大家被奸臣算计,准备兴兵入京,铲除奸佞,恢复大明朝的纲常秩序!”

    张辅抬起头,把信放在案子上。“枚百户,清君侧是一件泼天的大事,需要各方面仔细斟酌筹划。我们须徐徐商议。”

    “卑职明白。只是事态紧迫,还望太师早做决断。”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暂且在我府中住下吧,休息休息。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谢太师!”

    张辅高呼:“来人!”

    一名家丁应声走进:“老爷!”

    “带枚百户去客房。”

    “喏!”

    ※

    宣德帝朱瞻基将杨士奇、杨荣、夏原吉三位大臣招至内廷乾清宫时,他满脸阴云。

    杨士奇揣摩上意:“陛下龙颜不悦,可是有烦心事么?”

    朱瞻基道:“岂止是烦心事。朕今日叫你们三个来,是有人向朕要你们三个的人头。朕在想,朕是给呢,还是不给。”

    三人大惊,慌忙跪下,齐声道:“臣等有罪,望陛下责罚!”

    朱瞻基道:“起来吧。罪不在你们,在汉王。”

    三位大臣站起身,疑惑地望着皇帝。

    朱瞻基道:“侯泰从乐安回来了,捎来汉王的话,要朕将你们三人送到乐安去。他要清君侧。”

    夏原吉道:“汉王这是要造反啊!陛下把臣送过去吧,让汉王杀了臣。臣愿以一死,来做实汉王的反心!”

    朱瞻基道:“朕当然知道汉王要造反。朕忍他早已忍够了,朕等的就是他呲牙的这一天!”

    陈符走进乾清宫:“万岁爷,青州中护卫百户陈刚上疏。”

    “没看见朕正与三位大人说话么?”朱瞻基道。“让他先回去,他的奏章朕回头会看。”

    陈符道:“陈刚就跪在宫门外,说陛下不批复他,他就不走。”

    “哦?还有这等的急性子。把奏章呈上来吧。”

    陈符将一份奏章呈上。

    朱瞻基看奏章,越看越怒,最后索性将奏章扔在地上。

    “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替汉王鸣不平,要求朕处分朝中大臣!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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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卿,你们也都看看吧!”

    杨荣拾起地上的奏章,与杨士奇、夏原吉一起阅读。

    杨士奇道:“这哪里是一个六品百户的奏章,这分明是汉王的口气!”

    朱瞻基忿忿地站起。“二叔啊二叔,你终于向朕摊牌了!好,朕奉陪!陈符!”

    “陈符在!”

    “命锦衣卫将这个陈刚立即逮捕,交都察院查办!”

    “喏!”

    “传召内阁阁臣与六部尚书,至文华殿议事!”

    “遵旨!”

    朱瞻基咬牙切齿,既然你不断挑衅,好吧,咱们就来吧!

    时机终于成熟了。

    ※

    英国公府。张辅脸色凝重,在书房中踱来踱去。

    我是三朝老臣,太宗皇帝曾托孤与我,嘱我尽忠新君,维护好大明朝的纲常秩序。太宗皇帝走了,如今仁宗皇帝也不在了,我的职责便是效忠于仁宗皇帝的儿子,当今圣上。可汉王却要发动二次靖难,邀我做内应,怎么办呢?汉王呀汉王,你给我张辅出了个大大的难题!一边是忠,一边是义,你让我如何抉择?

    早在六年前,迁都盛典前汉王登门造访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对方在拉拢自己,席间汉王曾几度暗示,他都装傻充愣,敷衍了过去。而时至今日,终于躲不开了,非此即彼,没有中间道路可选。何去何从?

    他想起太宗皇帝对张家的种种恩宠;他想起仁宗皇帝登基后的那次临朝,夸奖他知礼节胜过六卿,还特别恩准他领取两个职务的俸禄……

    两朝先帝与当今圣上都待我不薄,我岂能忘恩负义?况且,忠大于义,我与汉王再有交情,也只是私交,大不过国之根本!

    他停止了踱步,目光落在供奉于案头的青虹剑上。这口宝剑还是当年太宗皇帝在东昌战场上钦赐给我的呢。我张辅岂可忘本?他一把抄起青虹剑。

    ※

    枚青坐在英国公府的客房里吃早饭。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门开了,张辅走进房间。枚青一眼发现,张辅的腰间悬挂着那口天下闻名的青虹剑。

    枚青慌忙起身:“太师!”

    “枚百户在这里可还住的惯?”张辅问。

    “吃的好睡得香,谢谢太师的照拂,”枚青回答。“卑职不敢动问,我家大王之事……太师可想好了?”

    “我想给枚百户挪个去处。”张辅道。

    枚青面露疑惑。

    “来人!”张辅的手握住了青虹剑的剑柄。

    几名手持刀剑的家丁闯进屋。

    “把这个逆贼给我绑了!”张辅一声令下。

    众家丁上前,摁住枚青,将他五花大绑。

    枚青声嘶力竭地高喊:“张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我家大王最信任你,把命都托付给了你,你却要捅他刀子!你是个畜生!”

    “这些话你留着跟圣上去说吧!”张辅的面孔黑若判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