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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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34

    如果说冯慈刚刚还只是呆然, 那么,现在可以说是当场石化了。

    桑洱被他拽着,拖延了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 听见天边闷雷更响。翻滚的黑云迅速聚拢起来,雨点突如其来地变得稠密, 噼里啪啦, 打得花园里茂密的叶子一晃一晃的。在衣裳上洇出了一点点暗色水痕,迅速扩大成片。

    眼皮被水珠砸到,有点睁不开了。

    言尽于此, 桑洱使劲儿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却忘记了自己此刻正站在花园石桥的边缘,脚后跟旁, 就是低凹下去的阶梯。这一后退, 她身体骤然一晃, 踏空了一步。

    熟悉的失重感袭来,桑洱的眼睛刹那瞪大。好在, 在差点屁股落地之时, 有人及时从后方托住了她。

    这人长得很高, 明明站在比她矮了几级的石阶上, 桑洱的后脑勺却只能撞到对方的胸膛。

    同时, 有一条手臂揽住了她的后腰。阴影覆于头顶,挡住了大雨。

    桑洱惊魂未定地站稳, 往侧上方抬起头, 就看见了尉迟兰廷。

    他的左手托着她的背, 右手撑着一把油纸伞。油脂伞面上, 丹青水墨晕染出了一副笔画灵意的图卷。

    雨点砰砰地砸在上方。滑至边缘, 如断线珠帘, 不断落下。

    同一时间,冯慈看到桑洱往后摔倒,脸色剧变,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她。但没等抓到她的手,这个不速之客就出现了。

    伞沿缓缓抬高,露出了一只白皙光洁的下巴,再到一张形状优美的殷红薄唇。

    对方压下眉,望过来,妖魔一样秾丽的面容,让冯慈的呼吸为之一窒。

    尉迟兰廷并未多言,低头看向桑洱:“回去吧,嫂嫂。”

    凭着这句话,冯慈便意识到了,对方应当就是尉迟邕的妹妹。

    桑洱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水珠,没有异议,依偎着对方,一起离去了。

    鼓足勇气的求和被打断了,冯慈有点儿失魂落魄,淋着大雨,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装了暖玉的锦绣礼盒,已经落到了地上。

    似乎是因为他刚才着急去扶冯桑,才没握稳的。

    锦盒沾了泥土,脏兮兮的。暖玉硬生生地砸出了一道很大的裂纹。

    冯慈的心脏仿佛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又难受,又失落。

    他捡起这块玉,茫然间,想起了一个词——破镜难圆。

    真心准备的礼物,被亲人忽视,被践踏在地,原来会这么难过。

    可以想象,当初冯桑看见她无比珍惜的玉石,被打发给了小厮、在地上摔得粉碎,应该比现在的他要难过不止一百倍吧。

    曾经的他,并没有过多地在意冯桑的悲欢喜乐。心里总觉得,这里是她唯一的家,她害怕被家人抛弃。因为离开了他们,她活不下去。这种隐秘而笃定的安心感,让他们开始盲目自信,不管他们如何偏心、幼稚、轻忽她,冯桑都不会离开,只会永远紧随着他们。

    但其实不是的。

    任何东西都有限度。

    不谙世事的傻子,也会伤心。

    断然没有被亲人接二连三地忽视、欺负、伤害,还能不计前嫌、笑脸相迎的道理。

    一旦超过了那条线,就是覆水难收。

    不管如何补救,也阻止不了她的渐行渐远。

    另一边厢。

    桑洱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尉迟兰廷身旁。这把油纸伞不算很大,风把雨丝吹得近乎于平行于地,迎面打湿了半件衣裳。

    忽然,桑洱听见尉迟兰廷轻轻地“啧”了一声。然后,她的肩被揽紧了。

    “来这里。”尉迟兰廷带着她,走向了前方的一处屋檐下躲雨。

    这是冯家后院深处的一座僻静的屋宇。门上,窗棱,和数级台阶,都落了厚厚的尘埃。似乎是一个很少打开的杂物房。廊檐深宽,倒是一个避雨的好地方。

    尉迟兰廷站在阶梯最外侧,手握住了伞柄,斜斜地朝外下方,让雨水顺着油纸伞上的沟壑淌入土壤里。

    从桑洱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

    桑洱低下头,拧了拧衣袖,有点儿忐忑。

    雨声掩盖了足音,她刚才完全没有留意到尉迟兰廷是什么时候来到桥边的。

    桑洱:“……”

    他应该没有听见她和冯慈的对话吧?

    不过,按照他的性格,应该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就在这时,桑洱的额头微微一疼,被人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明明力道不算轻。

    但又仿佛比在清静寺的时候,抵住她这个脏东西的额头的那根手指,多出了几分难言的温柔。

    桑洱条件反射地捂住了额头,不解地抬眸。

    “早就知道你不聪明,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要笨。”

    尉迟兰廷收回了手,看向前方的雨幕。

    他的语气很淡,读不出任何情绪,正如他那双寒渊似的眼眸。

    “这个家里,谁都可以欺负你两下,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桑洱的眼眸湿漉漉的,有点儿疑惑。

    尉迟兰廷怎么会这么说,他果然听见了她和冯慈的对话么?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个家里“任人”欺负的?

    而且,或许不是她在自作多情——听尉迟兰廷的口吻,他仿佛是在为她任人欺负的遭遇,感到了不快。

    发现了这一点,桑洱的眼眸微微一亮,瞬间阴霾扫净。高兴地扑了上去,熊抱住了尉迟兰廷。若是她身后长了小狗尾巴,那么,现在应该已经摇个不停了。

    尉迟兰廷:“……”

    桑洱并不知道,在她去了陪原主的奶奶后,尉迟兰廷对她拒绝见母亲弟弟这件事,产生了一点疑心,就召了冬梅来问。冬梅那小姑娘,心思不及他十分之一深沉,压根不是对手,连自己正在被人套话都没发现,被尉迟兰廷三言两语勾了勾,就升起满腹委屈,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桑洱的老底都交出来了。

    “说你笨,还这么高兴。”尉迟兰廷看着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轻轻一嗤:“果然是傻子。”

    桑洱:“……”

    哼。

    她决定当作没听见。

    尉迟兰廷任她抱着,静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说起来,嫂嫂刚刚最后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桑洱:“!!!”

    卧槽,他居然还是听见了!

    这句话应该不会崩人设吧?

    “怎么说的来着?”尉迟兰廷好整以暇:“叫爸爸,也没用?”

    大概是因为这小傻子在自己面前时,一直都是任人揉捏、怎么都不反抗的温顺状态。所以,听见这样的话从她嘴里冒出,他还是挺意外的。

    原来,这小傻子笨归笨,也并非没有一点脾气。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受不了时,也会亮出爪子反击。

    倒是比一味的逆来顺受,要有意思得多。

    桑洱:“………………”

    这人果然蔫儿坏。

    学她说话也就罢了,居然坏心眼得连她结结巴巴的停顿都学了!

    桑洱不抱了,松开手,转过身去,继续拧身上的水。眼珠瞥过石阶下那片晃动的青草,忽然间,动作顿了一下。

    仿佛周遭的时间流动变得粘稠,桑洱的心间泛过了一种极其怪异的陌生感觉。

    圆润的雨,如同慢动作的电影,落在了水洼里,溅起了圈圈的涟漪。一只瓢虫爬过水洼,在它钻入草下的一瞬,屋顶传来了一阵让人心惊的裂响。

    这座年久失修的屋宇,在大雨的冲刷下,竟轰然破了一个大洞。沉重的横梁、尖锐的瓦片、枯枝落叶,和着瀑布般的冷雨,直直地朝着站在下方的两人砸下——

    这时,一滴凉润的雨溅到了她的鼻尖上。

    桑洱轻轻一颤,用力一眨眼,这幻象就全都消失了。

    眼前的院落,分明还是完好无缺,静悄悄的。

    刚刚她看见的是什么?

    是幻觉吗?

    桑洱低头,忽然看见,空荡荡的石阶下,竟真的出现了一只瓢虫,快要爬过水洼了。

    她的心底窜过了一股寒意。

    ……不,也许那不是幻象!

    桑洱面露急色,猛地转身,扑向了尉迟兰廷,拦腰抱紧了他。

    因为冲力太大,尉迟兰廷错愕地被她撞退了两步。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咬着牙,像头小蛮牛,不顾一切地将他抱推到了几米外的地方。

    几乎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瞬间,水洼旁的瓢虫的身影消失在了草下。

    紧接着,可怖的噩梦成了真——屋顶噼啪地烂了个大洞。沉重的砖块混着雨水和泥尘,轰隆隆地落下,扬起滚滚烟尘,掩埋了他们站着的地方。

    尉迟兰廷瞳孔微缩:“你——”

    若不是桑洱将他从原地推开了,他们两人即使不血溅当场,也难逃受伤的结局。

    桑洱的心脏急跳,如同密集的鼓点,喘着大气,心有余悸地低下头,瞧见有半块瓦片飞到了自己的鞋边。

    果然,刚才的不是幻觉。而是原主的太虚眸第一次激活,从而窥见了很近的未来!

    太虚眸是写在冯家血统里的基因礼物,原主愚笨,无法筑基。而在她之前,每一个冯家人都是走剑修道路的,并没有不修道就能使用太虚眸的例子。

    所以,冯家人都先入为主地以为原主是用不了太虚眸的,只能作为下一代太虚眸使用者的母亲,将这份特别的礼物传承下去。

    如今看来,没有修为,并不代表就用不了太虚眸。

    难怪尉迟邕想要原主的后代,这玩意儿,如果运用得当,确实能趋吉避凶,改变命运。

    桑洱发着抖,慢慢抬起了头。

    当太虚眸在运转时,瞳孔会泛金。像是镀了一圈日落的光晕,美得绚烂。

    尉迟兰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先是拉着桑洱,走出了这片摇摇欲坠的屋宇。随后,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她的瞳孔,声音很沉:“这就是太虚眸?”

    分明没有任何危险的先兆,她却可以准确躲开倒塌的屋宇,再加上她眼睛的异状,不难猜出真相。

    那圈金色的暗芒并不能久存。很快就淡了下去,瞳孔恢复了正常。

    下一秒,桑洱两腿发软,软乎乎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尉迟兰廷忙搀住了她,皱起眉。

    传说里,每一次使用太虚眸,对修士的身体都是一种负荷。遑论是她这样毫无修为的人。

    万幸,桑洱缓了一会儿,就重新站稳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原来,这片屋子倒塌的巨响引来了附近的人的注意。

    看见了眼前的废墟,众人都吓了一跳,忙叫人来围起这片地儿,又跑来问尉迟兰廷和桑洱两人有没有受伤。

    桑洱昏昏沉沉间,听见了尉迟兰廷抱着她,说:“无事,我与嫂嫂在这里躲雨。也是凑巧,没有站在倒塌的地方下面……”

    不久,她就失去了意识。

    ……

    因为太虚眸的反噬,桑洱生了一场病,高烧不止。

    尉迟兰廷并未将她觉醒了太虚眸这件事说出去。再加上此前没有先例,所以,冯家众人并没有往那方面怀疑。只以为两人纯靠幸运躲开了危险,桑洱则是因为受了惊吓才会病倒的。就像孩童受惊后会生病打嗝一样。

    在这期间,一个凉爽的秋夜,时日无多的冯太夫人也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在儿孙的陪伴下,安祥地阖了眼。此后,遵循她本人的愿望,丧事从简,与其夫君合葬于凤陵郊外。

    从桑洱抵达凤陵,前前后后半个月的功夫,一系列的事已经完成。

    冯太夫人不在了,她也就没有了留在冯家的理由。

    距离修仙大会也不足半月了。早在数日前,尉迟邕已捎来了信件。这家伙应该已经调养好身体了,听说尉迟兰廷去了凤陵,自己在姑苏有点坐不住了。故在信中说,自己已从姑苏出发,来接桑洱一起去蜀中。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果然,在葬礼过后的第二天,尉迟邕带着一行随从抵达了凤陵,面色肃穆地进府吊唁,修整了一晚,翌日天亮后,终于准备起行。

    这段时间,桑洱以养病为借口,除了与冯太夫人的丧事相关的事情,她拒绝了和冯家人的一切聚会。

    有许多次,冯慈都似乎想和她说什么。冯母也一改过去的模样,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关心她。但都被桑洱无声地挡了回去。有几回,冯茗还嗫嚅地叫她做“姐姐”,拉着她的衣服,但也一样遭到了忽略。

    某天,冬梅八卦兮兮地来告诉桑洱,说听见了冯菀和他们两兄弟在争吵,似乎闹了一些不愉快。

    在从前,冯慈冯茗与冯菀的关系极好。闹矛盾是天方夜谭。

    只是,这家人内部的关系,桑洱没兴趣理会。

    冯家人对原主不好,但也的确是他们带着原主离开了泥潭——那个毒哑了她、还想将她送去做金丝雀的勾栏。

    恩怨亏欠,掰扯不清。

    那就这样保持着距离,到分道扬镳为止吧。

    深秋清晨,尉迟家一行人在冯府门外,列队准备出发。

    天气越来越冷,一跨出府门,桑洱就被瑟瑟寒风吹得打了个小喷嚏。

    冬梅这才记起了什么,懊悔地一跺脚:“少夫人,我昨晚明明给你准备了一条兔毛围脖,出来得匆忙,居然忘记给你戴上了,我这就回去拿!”

    冬梅说完,跑回了府中。

    桑洱搓了搓手,想进马车里躲一躲风,扶住了门边的扶手,却有点使不上力。

    虽说用“养病”为借口,挡了不少邀约。不过她并没有装病。这几天身体确实很虚,上上落落时有点麻烦。

    冬梅比她还瘦弱。更多时候,是力气更大的尉迟兰廷直接将她抱起来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桑洱的膝弯忽然一暖。有人从后面接近了她,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桑洱微惊,下意识地抬手,抱住了来者的脖子,偎在了他心口。

    抬头,看到的却是尉迟邕那张俊秀的脸。

    这段时间,这种事都是尉迟兰廷做的。桑洱一时有点儿不习惯,愣愣地看着对方。

    “桑桑,你的病才刚好,还是要多穿点衣服。”尉迟邕抱着她,看见她呆呆望着自己,乌黑秀发上停了一片霜花,小脸白皙娇俏,心里一动。

    晨起的街上没什么人,尉迟邕低下头,轻轻吻了她的头发一下。

    桑洱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尉迟邕笑了一声,紧了紧手臂。

    桑洱侧过头,忽然看见就在他们身后,尉迟兰廷看着这边。

    只是,一对上了她的眼,他就转开了目光,没什么表情地登上了后面的马车。

    一路无话。

    方彦也在这一趟随行的人里。不过,尉迟兰廷和他果然都很谨慎。一路上,桑洱观察到这两人连半句话都没说过,像是真正的陌生人。怪不得尉迟邕从未怀疑过方彦有异心。

    数日后,马车抵达了蜀中,天蚕都。

    本届修仙大会的督办方是昭阳宗。这是修仙界数年一度的盛会,届时,诸多宗派会进行切磋,有各种炼器、炼丹比赛,还会举办最受瞩目的仙猎赛事。

    尉迟家一行人提前了两天到达。因为还没到开始的时间,再加上赶路风尘仆仆,他们似乎不打算以这副面目进入昭阳宗,而是进了天蚕都,包下了一间客栈,准备在这里修整一下。

    修仙大会在即。天蚕都之热闹繁华,更胜平日。满大街都是衣袂翻飞、负剑在身的年轻修士,修仙的氛围非常浓厚。

    趁着众人忙着收拾东西、打扫房间时,桑洱带着冬梅出了门。

    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天蚕都。

    桑洱抬起头,站在大街上,人海在她身边来来往往。许多熟悉的景致都变了,以前她和谢持风最喜欢光顾的铺子,已经关门大吉。路边也看不到卖珊瑚珠、玛瑙石耳环的小摊贩了。千堆雪的老字号依然支着那面旗子,只是,生意寥落了不少。

    路过了一家打铁店,里头的老板赤着膀子,正在挥汗如雨地在干活。

    当他停下来喝水时,他那背着一个奶娃娃、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童的媳妇儿,便抬起手,一脸心疼地给他擦着颊边的汗。

    桑洱不由停住了脚步,凝目看着这温馨的一家人。

    这家铺子,她和谢持风来过修理剑鞘,次数还不少。老板的手艺很好,而且,若是两人一起来,收费便会便宜一点,就像情侣第二份半价一样。

    桑洱记得,自己走的时候,这对夫妻的第一个孩子尚在孕中。

    没有任何时候,会比这一瞬间,更深刻地让桑洱感觉到时间流逝的残酷实感。

    五年过去了,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不停地往前走。

    昭阳宗,如今还能记起她的人,大概已经越来越少了吧。

    见桑洱看着这铺子,冬梅很摸不着头脑,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胭脂水粉铺:“少夫人,怎么了吗?这里是卖刀卖剑的铺子,我们用不着的。”

    桑洱收回目光,唇角轻轻一翘,转身继续往前了。

    等桑洱走了过去,那打铁的汉子拿起锤子,忽然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望向桑洱即将消失在街道转角的背影。

    他的妻子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走过的那夫人,好像有一点面善。”汉子嘀咕了一声,又实在记不起任何片段:“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

    冬梅以为桑洱是出来乱逛的,其实桑洱有一个目的地。

    走到了那片熟悉的街角,桑洱屏住呼吸,朝前方看去。

    宁昂的煎饼摊还在。

    远远地,可以看到宁昂长高了不少,正在低头,摊着煎饼。

    摊前的方桌木椅,又多摆了几张。客似云来,络绎不绝,似乎还夹杂了不少修士的身影。

    看来,这五年,没有了“桑桑”来看他,宁昂依然生活得很好。

    桑洱有些欣慰,松了口气。

    这就好。

    “好香啊,人也好多。少夫人,你想吃煎饼吗?”冬梅吸了吸空气里的香味,提议道:“我去给你买吧?”

    桑洱点头。

    远方的宁昂尚不知自己正被她看着,将煎饼送到了新客人的桌子上。

    忽然,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下子就和远处的桑洱对上了目光,倏地怔住。

    桑洱愣了下,心脏微微发紧。

    明明已经换了一个马甲,但是见到了熟人,果然还是有些难以平静,会有些心虚。

    她低下头,煎饼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谁知这时,却听见了后方一阵响动。

    宁昂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大街,追了出来,眼眶溢出了泪水,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桑桑!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