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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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120

    “为什么不能提?那个镯子明明很漂亮啊。”

    宓银扭过身, 继续捣鼓手中的丹炉炼材,力气有点重,低声说:“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也没有为什么, 总之别提就是了。”

    这是不肯说的意思了。

    桑洱不死心,揪了一下衣摆的流苏:“宓银大人,那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说。”

    “裴公子的肚子, 是怎么回事啊?”

    “他?”这一次,宓银倒没有三缄其口,一撇嘴,道:“他自找的呗。这就是做错事的代价。”

    但这么说了以后,宓银并没有给出解释,还很快把桑洱轰出了炼丹房。

    桑洱:“……”

    宓银, 有没有人告诉你, 你这说一点又不说一点的,吊起了胃口就没了后续,简直和电视剧里面的nc死前颤巍巍地开口说“杀我的人就是……”然后突然断气一样, 让观众吐血三升啊喂!

    看着前面关紧的炼丹房门, 桑洱悻悻然, 站了一会儿, 还是扭头走了。

    路上,桑洱忽然想起了一个事儿:“对了, 系统, 新身体还没准备好吗?”

    系统:“快了。最快这几天就可以切换。”

    桑洱有点好奇:“新身体是怎么样的?又在哪里?”

    系统:“那是一副更贴合你灵魂的身体。进去之后,你的生活质量将得到飞跃性提升,人生安全也会比现在更有保障。”

    桑洱:“……”

    神秘兮兮的。不过, 听这描述, 好像还不错。又是生活质量又是人生安全的, 肯定不是小跟班一类的角色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朗气清,微风和燥。

    桑洱回到房间,看阳光不错,就化成原形,跳上窗户,抓住了一条垂落的绿藤,灵活地爬了上去,到了窗外的树上。

    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树杈的中心凹了下去,是个隐秘又舒服的位置,很适合躺在上面,听着树叶沙沙声,吹着风午睡。

    自从发现了这个风水宝地,桑洱已经连续几天爬上来午睡了。枕着干树叶,后脑勺垫着小手帕,桑洱全身松弛,慢慢进入了浅眠里。

    迷迷瞪瞪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在说话。

    梦应该是模糊的。可这两道说话声,却没停下,还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桑洱睁眼,黑豆豆似的小眼珠蒙了一层初醒的雾,小尾巴抖了抖,一爬起来,才发现那不是梦,是真的有两个人在附近说话。

    “伶舟,站住!先把话说清楚!”

    这是裴渡气急败坏的声音。

    桑洱扒拉开树叶,朝下看去,眼眸微微瞪大了。

    来到行止山之后,她就几天没见到裴渡了,本以为他躲到哪里休养去了。

    可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裴渡的状态,会差了那么多。

    他披头散发,脸色发青,瘦得脱相,衬得那双眼更大,绽满了狰狞的血丝,看得她心惊肉跳。他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瘦削了很多。隆起的肚子被衬得更大更怪异。仿佛寄生了一个怪胎,那怪胎即将吸光他的血肉精气、降临世间。

    这是怎么了,他们在争执?

    伶舟停住了脚步。好死不死,就停在桑洱所在的树下。

    万幸,已经天黑了,黄昏的金色余晖浸透了天穹,层层的枝叶掩盖下,裴渡和伶舟居然都没有发现她就在上空几米的地方。

    裴渡的脚步有点不稳,追上来,拦在了伶舟面前。

    “你让我耐心等,我也等了,一等就是九年。我就想知道,都到这个关头了,为什么魂灯还是没有变化?”裴渡口吻急切,隐隐露出了几分狂躁:“你再仔细回想一下,这中间真的没有出什么疵漏吗?”

    魂灯?

    桑洱听得云里雾里的。

    面对裴渡的质问,伶舟的语气却没起什么波澜:“计划开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保证不了什么时候完成招魂仪式,也保证不了仪式一定会成功。你除了给秦桑栀准备好载魂的肉身之外,就只能耐心地等下去。同时,也要做好失败的心里准备——也许到死为止,你都等不全她的魂魄回来,你是知道有这个可能的。”

    秦桑栀?

    载魂的肉身?

    招魂?

    桑洱的思绪空白了一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排山倒海地炸开了,滚烫的血流刷刷地冲着耳膜。同时,长久以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仿佛也在这一刻,彻底拨云见日了。

    树下面,二人的对话还未停。

    听到 “失败”这个词,裴渡的逆鳞似乎被刺激到了,他咬牙切齿,捏着拳头,恶狠狠道:“不会失败!”

    伶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没得到附和,空气里只剩自己狼狈的喘息声。裴渡闭了闭眼,弓着背,伸手捧住了腹部,像是在安抚里头的东西,喃喃自语:“不可能会失败的,绝对不会失败!”

    “裴渡,我说过了,越是接近仪式,你的心性就越容易被干扰。所以,你不应该再想这些事了,先准备好后天的仪式吧。”伶舟望了他半晌,淡淡道:“毕竟是要开膛破肚,我也不能保证取出肉身后,一定能让你活下来。”

    ……

    直到花园里静了下去,裴渡与伶舟都相继离开了,桑洱还僵硬地坐在树上。

    他们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

    但她总算明白裴渡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了。

    裴渡想复活她。

    确切来说,是复活那个在八年多前,死在了他面前的秦桑栀。

    正道的宗派讲究顺应自然,超度亡魂。魔修招魂,却是要把死去的魂魄硬生生地拽回阳间。

    这种招魂法,只能作用在魔修的身上。

    秦桑栀是正道修士出身。如果直接用她的尸身招魂,会水土不服。就算集齐了全部碎魂,放进她的身体,它们也只会像碎屑一样,在她身体里乱撞,越撞就越稀碎,无法凝聚为整体。

    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合眼缘的魔修,杀了对方,拿对方的身体做容器,也行不通。这根本是驴唇不对马嘴。

    所以,裴渡这个疯子,选择了由他自己来孕育这具肉身。

    这就是他和伶舟的交易内容。

    桑洱心脏发紧。

    从他们的对话里,可以得知这个计划,在八、九年前就开始了。刚好可以对上她“秦桑栀”这个马甲的死遁时间。

    裴渡是男人,没有生孩子的器官和途径。所以,想取出那个为她准备的身体,就只能用刀剖开他的肚子,剜下那块肉,再重新缝起伤口。

    这个世界可没有麻醉剂、止痛药。

    谁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光是想想那个情景,桑洱的手指就有点儿发抖,既震撼,又不寒而栗。

    而且,她大概也能猜出,所谓的魂灯,是招魂的工具。

    裴渡和伶舟发生争执,应该是招魂过程出了问题——载魂的容器养了九年,已经准备好了。却迟迟招不到魂魄。

    这样,即使那副新身体被顺利剖出来了,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

    当然,他们本来就不可能招到她的魂魄。

    桑洱的魂魄从头到尾就没碎过,她在系统的操控下,早就跳出了轮回规律,一直都保持着魂魄完整的状态,在不同马甲之间跳转。

    伶舟的本领再通天,也不可能在悠悠天地间,找到她的任何残魂——因为根本就没有。

    裴渡的希望,注定会落空。

    翌日,下午。

    宫殿的厨房里,宓银正单手叉着腰,站在一锅鱼汤前,一脸苦恼地搅着锅铲。

    这几天,伶舟很忙,在忙裴渡的事儿。食物都是宓银来做的,做好了就送去他们的房间。

    以前桑桑姐姐很会煮鱼汤,她也想做出那个味道。但不知道哪个步骤欠缺了,做出来的鱼汤总是不好喝。

    “宓银大人,你在做吃的吗?”

    身后传来了桑洱的声音。

    宓银恹恹道:“嗯,对。”

    桑洱走上来,在宓银身旁站了一会儿,忽然说:“宓银大人,鱼汤这么做的话,最后会很腥的,鱼肉也不好吃。”

    宓银狐疑:“真的?那你快点教我怎么做才对。”

    “好。不过这锅汤都做一半了,我教你得从头教才行啊,改日再说吧。”桑洱笑了笑,诚恳道:“不如把这里交给我吧,我看这锅汤还能救。你也可以尝尝喜不喜欢我的手艺。”

    宓银被说服了,将锅铲交给了她:“行吧,我去外面捉点鱼回来,你明天教我。”

    桑洱点头。

    等宓银离开了,桑洱捞出鱼肉,重新烹煮。

    裴渡的碗就在旁边。趁周围没人,桑洱打开了他的汤盅的盖子,快速地往里面倒了一点雪白的粉末。

    随后,热乎乎的鱼汤一浇下去,粉末就融化了,无色无形。

    这是桑洱昨晚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痛觉减免剂】。

    虽然知道裴渡不会轻易死去。但那些折磨都是真实的。想他像疯子一样执拗地要复活她,怀了那具肉身快九年,不惜开膛破肚,却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未免太过残酷。

    桑洱想着这些事,一夜翻来覆去,都没睡安稳。醒来时,扪心自问,她还是没法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恰好,桑洱发现二级商城里有【痛觉减免剂】这个特殊道具。

    这玩意儿并不便宜,也只能免除30的痛苦。由于是系统出品的东西,舌头再灵的炼丹修士,也尝不出来,可以放心加在食物里。

    一个时辰后,宓银带着活鱼回来了,顺道把做好的食物送给了伶舟和裴渡。桑洱心脏悬着,躲在远处,直到晚上,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系统:“他吃下去了。”

    桑洱抿了抿唇:“嗯。”

    她能做的就只有那么多了。

    都快子时了,还是回房间吧。

    回房时,会路过厨房。桑洱耳朵微动,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了水流声,疑惑地走了过去,看到装着鱼的那个水缸居然开裂了。水流正“滋滋”地从裂缝里喷出,弄湿了一大片地板。

    桑洱:“?”

    不是吧,这都能裂开?

    她小心地踩着湿地板,走了进去,探头一看。水缸里的水位在不断降低,几条大白鱼还活着,正在不安地游动。

    得把它们捞出来。

    桑洱弯下腰,双手去抓鱼,一条一条地把它们转移到旁边的水桶里去。

    这些大白鱼很能扑腾,尤其是最后一条,生猛地甩了一下鱼尾,从她的手里逃了出去,“啪”地落到了地上,跳了几下,还蹦出了门槛。

    桑洱眉毛竖起,追了出去,一个猛虎下扑,终于抓住了它。鱼鳞映着月光,泛着水涟涟的冷光。

    “还想逃,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桑洱自言自语,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月光下,忽地浮出了一片阴影,覆在了桑洱的身上。

    桑洱一怔,手腕猛地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心脏漏跳了半拍,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犀利而暗沉的眸子。

    伶舟背对着月光,面沉如水,一用力,桑洱手里的大白鱼就落了地,倒吸着气,有点惊慌地被拖到了他面前。

    伶舟紧紧地盯着她,声音冰寒:“这是什么?”

    桑洱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血流一下子冻结了。

    方才捉鱼时,缠在她手腕上的那圈绸带彻底湿了,变得有点透明,还松脱了半圈。手腕上那个艳丽的月牙印记,沐浴着月光,明晰地映在了彼此的眼底。

    糟了。

    这个印记被伶舟发现了。